总之一句话就是,也不知朱泽的这句话是真是假,但徐昭为了孩子好二话没说就相信了;就在她美滋滋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的时候,从远处疼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跟着,‘乌云’放下了一个被养的面色红润有光泽的男人,男人在看见徐昭时先是一怔,跟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喜之色。
徐昭依然保持着眯着眼睛的动作看来人,在确定来者是谁后,一边打着小扇子一边调侃面前这家伙:“段清,真看不出来呀,你还有唇红齿白当小白脸的潜质呢。”
此话一出,一大团‘乌云’都毫无预兆的集体崴了脚。
心里都为眼前的女子竖起了大拇指,这锦荣公主真是彪悍呐,调戏起他们家小王爷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嘴就来;关键是,被调戏的小王爷似乎还很高兴;哎!男人啊,你要不要把自己的喜欢之意表现的如此明显。
段清被徐昭的一句话逗得耳根子直发红,一双眼睛更是闪烁含水,连看徐昭的勇气都没了,整个人羞怯怯,道:“公主近来身体可好了些?本应在公主一来就来请安的,奈何身体不虞;段清感谢公主在大梁的救命之恩,待他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徐昭见段清在面对自己时并没有因为自己快要鼓涨炸的肚皮而惊愕半分,便知道自己身怀有孕的消息算是在行宫中不胫而走了,只是这小子数月不见,怎么开始变得酸溜溜的?
徐昭嫌弃的抬着一边的眼角看他:“你最近是不是醋吃多了,说个话都酸溜溜的;什么涌泉相报,什么救命之恩,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段清一怔,颇为惊讶的看着目光坦然的徐昭,甚至连他身后的黑鸦队都是禁默着表情看向她;但是,那一双双因为这一句话而瞬间明亮的眼睛,简直都能把头顶上刺眼的阳光比下去。
段清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再看向徐昭时,脸上的羞红和自持早就被一扫而空,剩下一片坦然敬重之意:“公主大义,段清铭感五内。”
徐昭摆摆手,目光在他的脸上搜寻了一番,道:“行了,你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说几句酸话来逗我开心吧。”
段清浅眉低笑,硬朗的五官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显得柔和了不少:“的确是有事前来叨扰公主。”
身后跟着的黑鸦卫接过段清的话,略显急切道:“还请公主再次仗义出手,救一救我家王爷。”
徐昭听到这话,目光又在段清的身上瞄了好几圈;这小子要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稍稍胖了些,面色也是红润有光,精神头瞧上去要比她好上太多,一看就是被将养的不错的样子;可黑鸦卫向来不会在段清的事情上危言耸听,看来是真的有事。
徐昭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黑鸦卫走上前,在徐昭面前抱拳一行礼:“我家王爷在大梁的京城中了化功散的毒,这几个月太医想尽了法子都没办法解毒只能稍稍缓解,听说公主身边跟随着朱泽朱大神医,可否请他出手帮忙看一看王爷。”
黑鸦卫说的诚恳,一看就是为了段清的确是也吃了不少苦、费了不少的心力。
徐昭心底因为看见段清而生出的几分喜悦瞬间如从头顶灌下来一桶冰水,所有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脸色严肃,目光幽幽的看向他:“是那个人给你吃的化功散吗?”
段清苦笑道:“他担心我跑了,又不愿意伤我的性命,所以才为之。”
徐昭放在一边的手轻轻地攥了攥,眼睛闭了很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对身旁伺候的宮侍说道:“去请朱泽来。”
不出片刻,朱泽就一手端着药壶,一手拿着白帕,用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朱泽在看清楚坐在徐昭对面的人是段清时,立刻刹住脚步,转身,逃跑!
徐昭头也不回,声音幽冷:“你敢跑,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吱!——的一声!朱泽立刻又刹住脚步,一脸苦逼的转过头,满眼怨气的死瞪着徐昭的背影,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啊,如果不是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他管她是死是活!
徐昭不用去看朱泽就知道这小子现在正在用恨不能拆了她的眼神怒视着他,只是,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没想到他竟然还给楚烨炼制了化功散这么卑鄙无耻的东西;果然,这俩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黑鸦队和段清他们当然不知道楚烨手中的化功散来自何处,更不知道朱泽还是个炼毒高手;看见朱泽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往他们这边靠近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出诊;要知道,与朱泽的医术一起齐名的还是他给病人看诊的规矩。
寻常的百姓只要给钱几乎都能找来大夫,甚至是名医也不在话下;可朱泽此人偏偏是个生了一个怪性子,想要他诊病必须要让他看顺眼;如果是不顺眼的病人,就算是给他再多钱财,亦或者是拿着兵器架在他脑袋上,他也能做到眼看着病患活活因病痛折磨致死而不出手相救。
知道朱泽的这个脾气,黑鸦卫们心里直打鼓,甚至有几个性子烈性的还悄悄的摸上了腰间的兵器;还想着如果等会儿这个朱神医若是真的不肯为王爷看病,他们干脆架着这小子一顿胖揍折磨,到时候他们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这小子的骨子硬。
朱泽蹭到徐昭面前,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段清就立刻知道他的状况,可还是装作不知的对徐昭说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徐昭素手一指,落在段清身上:“把化功散的解药交给他。”
黑鸦卫们没想到这锦荣公主如此直接,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要朱泽交解药;啊不是,听公主这口气倒像是料定了朱泽会有解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朱泽身上,朱泽被一帮只会舞枪弄棒的家伙盯的浑身发毛,又想到徐昭的脾气也不太敢跟她胡搅蛮缠;伸手就在怀里一通乱摸,最后掏出一个红玉做成的洗瓶扔到段清的怀里,脸色冷冷道:“里面一共有九颗碧琼丹,一天三粒,共服三天,你身上的化功散不仅能够立刻解除,连一身武艺都可渐渐恢复。”
段清惊喜的拿起怀中的红玉洗瓶,晶亮的眸光一闪一闪的堪比天上的星子,要知道,这数月以来他可是被这化功散折磨得不轻,虽说化功散之毒蛰伏在身体里不痛不痒,可这种宛若废人般的姿态却是他最难以面对的;如今得了这样的解药,无疑是在救下他的性命啊。
黑鸦卫们也同样面露喜色,连带着看向朱泽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感激;段清之事,也算是过去了。
至于第二件,则是跟徐家有关。
当初徐昭调用大梁京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数日之内让曾经堂堂百年徐府人去楼空,待楚烨发现事端不对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至于徐家在离开京城之后,本想直奔大宛而来,可偏偏那时徐昭出了状况行踪不明,更让徐家人无法接受的是,徐家嫡子徐诺一夜消失,待大宛的暗桩找到徐诺时,他却是气息奄奄的躺在京城外的荒坡上,瘦的皮包骨头,满身伤痕,而更让徐家无法接受的是在徐诺的手心上,有几个用鲜血写下来的字迹——阿昭害我!
对徐家人来说,当他们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无疑是不会相信的,要知道徐昭和徐诺的感情极好,如果说全天下谁都可能害徐诺,独她徐昭绝对不会;可是,当徐家人在一口否决了那四个字之后,所有人都又诡异的陷入沉默。
众人的心中,都隐隐飘出一个不敢想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
京城之人皆知,当今圣上文韬武略、俊美非凡,是无数少女趋之若鹜的梦中情郎;面对如此优秀的男子,世间没几个女人会做到无法不心动,纵然是襄阳侯府的周兰,那样心性的女子都拜倒在他的眉眼之下。
徐昭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纵然聪慧敏捷,可在面对这样的丈夫恐怕也是心动不已的;如果说以前的徐昭可以为了徐家做出牺牲,那么在跟了皇上后,不难保证她为了心中爱郎将徐家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远的不讲就说现在,为什么她一定要让整个徐家离开京城,甚至还不肯说出理由。
虽说他们听从徐权安排选择了遵从,可不是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的愿意离开家的;要知道,徐府可是他们的根啊,那里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是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的地方,更是他们刚刚降临人世一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地方;让他们离开这样的地方,无疑是要他们忍痛割肉;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选择了愿意去相信,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平静。
徐家嫡子命悬一线,主张他们离开的徐昭下落不明;他们一个个从世家子弟变成了流落野外的无家之人;心底压抑的愤懑,脑海中盘桓的怀疑,终于在沉默中渐渐爆发。
尤其是张氏,在看见唯一的儿子人事不知的情况下,更是哭断了肠,更是在瞅见徐诺掌心中写下的四个字;眼底,忽然闪现出疯狂的怒恨,转身就紧紧抓住徐权的衣领,大声的吼叫:“你明明知道一切的事实为什么不向我们说明,你明明知道徐昭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不拆穿她;留下她害死了我的诺儿,害死了我真正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