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立刻让有些腹诽徐昭薄凉的朱泽愣了一愣。
他自然是明白她言辞之中的意思,这位裴世子虽说出身华贵,从小又是在侯府深宅中长大,一出生就被冠上了候王世子的身份,命运不可谓不尊贵;只是,就是这样一个顶顶尊贵的人,却偏偏生了一颗淡泊名利的心,如果说裴铮这辈子做过的最执着的事,细数下来也就是对徐昭了;而今,他放了徐昭远走,又不喜欢京城之中的花团锦簇、锦绣荣华,自然是要游历天下,浪迹天涯的;对他这样性情的人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朱泽不禁长叹一声;晃似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当年的那些执着,恩怨,情仇,都在眨眼间变成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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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徐昭的马车一路直奔伏虎城城门方向,只是如今大宛将要和大梁开战,伏虎城的城门自然也是紧闭不开的;是以,当马车来到城门口面对紧闭不开的城门时,也只有无奈的先停下;驾马车的车夫是个机灵的,揣着银子就下了马车来到守城的城门官跟前,本想打点些钱财让他们开城门好放他们进去,可是车夫不知道的;如今伏虎城内不仅重兵把守、良将集结,更重要的是,大宛国君上官无痕亲自驾临,城门内外的防卫工作自然是要比寻常时间更加严谨不少。
所以,车夫在守城官的面前说了好半天的好话都不管用,到后来甚至拿出了银子都差点被守城官当成了大梁的奸细给扣押了。
徐昭凝神静气的听着外面车夫和守城官的一言一语,大致猜出他们一行人被拒之门外的理由;只是如今她只想回到大宛陪在上官无痕的身边,自然是要想办法让这些眼拙的守城官放他们进城的。
朱泽听着外面的动静暗自着急,不停地在徐昭身边搓着手:“怎么办?现在两国将要开战,伏虎城是大宛边境的第一道城池,城门看守自然是最严密的;想必这些人是担心被奸细溜进了城内所以才会连个人影都不放过,今天我们要是不进城,那晚上可就要露宿在秋野之地了。”
听着朱泽的絮叨,徐昭并不着急,而是在袖中摸了一阵掏出一面包裹着一件物什的明黄色锦帕,将东西送到朱泽面前,道:“你下车找到守城的最高长官,将手里的东西拿给他看,咱们就能进城了。”
朱泽虽然怀疑徐昭的话,可是看她一脸淡定的模样也唯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下了车;当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徐昭交给他的东西其实是大宛的传国玉玺。
车夫在守城官面前说的口干舌燥,还差点被他们手中举着的红缨枪给刺成烤串串到枪头上,好在这时候朱泽及时赶到,先是护下被吓得不轻的车夫,跟着便要求要见负责守护伏虎城的守城将军。
如今大战将至,人心浮躁,本就是格外敏感、朝不保夕的时期,偏偏这时候又冒出来这样两个二货;所以,在听到朱泽的要求后,本来就有些气不顺的守城官们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丝耐心,正准备将眼前这两个添乱闹事的二货抓起来丢进大牢的时候;一道黑色的人影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朱泽从未见过黑鸦队,看见在青天白日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包裹的跟条黑色的虫子家伙,当场差点被吓尿了;抱着身旁的车夫就是一通眼睑翻白的哀嚎。
而忽然而至的黑鸦队自然是认识朱泽的,要不然也不会从城楼上听到下面传来的动静时,二话没说便下来。
守城官认识黑鸦队,更没想到会惊动镇北王的心腹,当时就在心里将面前这俩二货的祖宗问候个遍,同时躬身行礼向黑鸦队打招呼。
黑鸦队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恐怕在他们的骨子里除了自己跟随的主子甚至连当朝皇上都未必放在眼里,自然更不会去搭理这小小的守城官。
“朱神医,你为何会在这里?”
朱泽本来还在扯着嗓子哀嚎,突然听见这浑身黑不溜秋的家伙跟他打招呼,甚至还一眼认出了他,在被惊住的同时,立刻意识到什么,忙压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将徐昭交给他的东西送上来,道:“快看看这个东西,让我们进城吧。”
黑鸦队在看见被朱泽捧在掌心中的明黄色物什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睁圆了眼睛;身为可以跟大梁的翎羽卫齐名的黑鸦队,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探听消息的能力都绝对是一流的;是以,在朱泽拿出这件东西时,黑鸦队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
当下,抓住朱泽的手腕往近前一拉,压低声音,道:“是那位贵人来了吗?”
朱泽被突然跟他如此近距离的黑鸦队吓了一跳,吞咽着口水的同时,还在不停地点头:“虽然不知你口中的贵人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马车里坐着一个顶顶贵重的贵人,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054:亲人相见
黑鸦队中的黑鸦卫是何等机灵的人,一看朱泽那恨不能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恐怕这马车里坐着的真是那位身份尴尬同时也极为尊贵的贵人。
黑鸦卫警惕的扫了一眼身侧的守城官,虽说对徐昭的真正身份他们是知晓的,但对于这些守城官来讲徐昭的身份可仅仅只是大梁皇后而已,如果在这时候暴露了徐昭,那么等待她的可想而知;要知道,现在大梁可是要跟大宛打仗了呀,若是能抓住大梁的皇后让大梁天子投鼠忌器,想必很多人都愿意将徐昭捏在掌心之中。
为了保护她,就坚决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了她。
黑鸦卫立刻做出反应和行动,一手一个同时揪起朱泽和车夫的后领子,快步朝着马车移动,同时对守城官下命令,道:“速开城门!”
守城官看着匆匆离开的黑鸦卫,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是上面下令,不准任何人再进伏虎城,万一混迹进来奸细……”
“奸细?你们认为我会是奸细吗?”黑鸦卫追问出声,凌冽的眼神冷冷的落在守城官的身上:“放心,这些人我都认识,全部都是我家王爷的好友,还是说,你们怀疑堂堂镇北王会通敌叛国,引来外贼?”
“属下不敢!”守城官立刻被黑鸦卫口中的话吓得跪在地上,脸色隐隐发白。
“既然不敢,那就速开城门;我要带着他们去见我家王爷。”
这时候,就算是再给这些守城官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出声阻拦了,刚刚他们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就被这些眼高于顶的黑鸦卫冠上了很有可能会得罪镇北王的口实,如果这时候再出手阻扰,恐怕他们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厚重的城门嘎吱嘎吱的发出声响,门框上窸窸窣窣掉下来的拂尘让这座座落在大宛边陲的军事重城显得格外古老沧桑;城门上的任何一处沟沟壑壑都是历史遗留下的痕迹,似乎在无声的叙说着曾经的过去,这里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宽大低调的马车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下徐徐驶进伏虎城中,片刻间,与这座古老的城池融为一体。
徐昭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车里,身上披着柔软舒服的红色长麾,小腹上盖着同样眼色的锦被,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被一个简单的玉簪固定着,整个人慵懒而宁静,尊贵而典雅。
黑鸦卫在拎着朱泽的后领子跳上马车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在被突如其来的惊艳稍稍晃神的同时眼神不经意间落在徐昭的小腹上,瞬间眼底闪过惊愕,可很快,就淹没在一片沉静之中。
徐昭目光如炬,在黑鸦卫进来的一刹那平静的脸上就挂了笑:“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也不怪徐昭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只因这眼前之人正是当初向她求助去救段清的那位黑鸦卫。
黑鸦卫半跪在徐昭面前,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尽是尊敬:“当日与皇后娘娘一别本以为不日便能再见,没想到却是隔了数月之久;黑鸦队和镇北王府感谢娘娘出手拯救王爷之恩,还请娘娘受我一拜。”
说完,黑鸦卫就结结实实的在徐昭面前叩了个头;这一幕如果让其他人看见一定会惊讶的恨不能将眼珠子掏出来;要知道,这黑鸦队和翎羽卫可是盛名远播在外,除了能力显著之外,更要人啧啧传唱是他们一个赛一个的眼高于顶、性情骄傲;能让心性如此骄傲的黑鸦卫做到这一点,普天之下除了他们的主子恐怕也只有徐昭一人了。
徐昭抬了抬手示意黑鸦卫起身,和朱泽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两侧,问道:“既然你们在这里,那就证明了段清和老疯子也在这里?”
黑鸦卫据实以告:“如今大梁重兵压境,老王爷手持十万镇北军威慑大宛北方,小王爷带了十五万将士来到了伏虎城,准备与大梁军士决一死战。”说到这里,黑鸦卫悄悄地看了徐昭两眼,看她并没有什么表示,心里瞧瞧捏了一把汗;要知道,眼前这位除了是大宛的锦荣公主之外她同时也是梁帝的皇后,当着她的面主动提起这些,他也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看来这锦荣公主算是彻底和梁帝划开了界限。
这下,王爷总该也是放心了,皇上也该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