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难道老夫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吗?”
“父亲,您当然认识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您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后还被他人掉了包,甚至连乳母和这个孩子的亲娘都判断不清这个孩子是不是徐家的,那么,你还敢说您人认出自己的孩子吗?”
噗通一声!
徐权双腿发软,浑身失重般的跌坐回太师椅上;一双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徐昭,微微浅色的眼瞳剧烈的晃动紧缩,最后,在看着徐昭那张近乎精致无缺的面容时,隐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整个表情都空洞停滞,苍白无色。
看见徐权这样,徐诺赶紧快步走上前,双臂扶着书桌着急的说道:“父亲,不管阿昭是不是您亲生的,可是这些年来您养育了她,教育了她,疼爱她宠爱她这些都是真的;当年之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如果不是重重意外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状况;父亲,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人相濡以沫,您和母亲对阿昭更是疼爱有加,这些都不会随着一句不是亲生而消失不是吗?”
徐权难以置信的看向徐诺:“难道,你早就知道?”
徐诺垂下头,扶着双腿跪在地上,眼角沁着泪:“是孩儿不孝,孩儿没有及时告诉父亲,可是请父亲相信儿子,我的隐瞒没有任何的恶意;对我来说,阿昭就是我的亲妹妹,不管她姓上官也好,姓徐也好,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妹妹;作为兄长,无论任何时候我都要保护她,绝对不可以背弃她。”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徐权抓起桌边的砚台,毫不客气的就朝着徐诺重重的扔去。
徐诺却是挺直了腰背,似乎要承受着重重一击;徐昭看见,忙飞跑上前一把抱住徐诺站定在他身前,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挨下了被丢来砚台的重重击打。
厚重的砚台毫不客气的砸在徐昭的后腰上,强烈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眉痛呼,强忍着后腰处不断传来的刺痛紧紧地抱着徐诺不撒手。
徐诺本想承受父亲的怒火好让徐昭不被父亲的愤怒所攻击,可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待他睁开眼睛去看时,却是看见徐昭微微惨白的脸色和紧紧咬着的嘴唇。
“阿昭——”徐诺心疼的一把抱住徐昭,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坠落下来。
而徐权也没想到自己会将砚台砸到了徐昭的身上,瞬间也惊了一跳,顿时心疼不已,刚准备走过去好好看看徐昭时,又想起刚才徐诺的话;迈动的脚步立刻刹住,只是怔怔的看着书桌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俩孩子,眼眶一阵酸,一阵热。
他该知道,这俩孩子从小感情就极好,曾经他一直以为是兄妹情深、手足情深之故,可今日来看,他们的感情岂能用一个手足之情来概述;他这个中厚的儿子恐怕早就将徐昭看成了他骨血中的一部分,要不然怎么会在知道徐昭并未是他的亲妹妹后,还待她如此真诚。
再想起刚才徐诺对他说过的那几句话,是啊!不管眼前的这个女儿是真是假,他都疼了十几年,宠了十几年,早就将她视为亲生般对待,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辩驳。
徐诺再次脚底发软的跌坐回太师椅上,宛若认命般的闭了闭眼睛后,声音疲惫道:“你们俩,谁能告诉我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吗?”
徐诺扶着徐昭的后腰,慢慢的站起来;看她眉眼间的疲色更浓了几分,忙扶着她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在对上徐昭不安的眼神时,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侧脸,笑容绽放,一如让徐昭熟悉的灿烂温暖:“妹妹,我来说吧,你歇一会儿。”
徐昭依恋般的拉着徐诺的衣袖,此时此刻,她格外感激身边还有一个哥哥成为她的支撑。
*
与此同时,一个关于宫廷隐讳的惊天花边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内的大小酒楼茶楼中,说书先生各个唾沫横飞,将这一夜之间传遍整座京城的消息编撰成的更加旖旎风采的段子肆意传唱说道,其用词大胆暴露不说,更是让听闻者不禁脸红心跳;尤其是在说到段子中的女子斜卧在情人怀中正好被家中夫君抓个正着时,更是让听者臆想连篇,晃似亲眼所见那令人不齿的一幕一般,人人拍桌叫骂不说,更有甚者更是词语粗鄙,高声诅咒那做出不齿之举的女子。
正所谓,讲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心人在揣摩了说书先生的精彩段子后,都隐约猜出这段子中的男女主人究竟是谁;毕竟,这些说书先生们也都是个中高手,虽说授意他人刻意编撰了这段宫廷秘闻,可皇家之事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不敢随意妄论;故,在说道传唱时刻意避讳了皇族,但为了吸引众人的侧目,也精心编排了一些场景,故意将听者往宫廷方向指引。
而此刻,京城最大的迎客楼中,位于三楼的精致雅间里,淡淡焚香缓缓地充盈在房间内,一个斜倚的身影慵懒的靠在窗户边,顺着窗扇打开的缝隙看着街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世子,属下已探知,皇后娘娘已经回到了徐家。”
听见手下的汇报,裴铮正在专心观察路人的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近日来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是透明到几乎能够看到肌肤下青色的血管:“皇上在这个时候放她回去实在是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件事竟然是阿昭求来的。”
“世子是怀疑宫里有人欲对娘娘不测吗?”
“阿昭的身份和地位,本就早已是众矢之的,徐家是她的保障,但同时也是她怀里的炸弹;朝中的不少朝臣都对徐家虎视眈眈,早晚有一天不是她毁了徐家,就是徐家要将她毁了;至于咱们的这位皇帝,对阿昭真心不假,可是我很怀疑,如果有一天阿昭真的站在命悬一线之地,他是否能够做到放弃利益,选择美人?!”
听到裴铮这么说,贴心的手下不禁有些心酸:“属下认为,皇后娘娘已嫁入皇室,纵然将来命运坎坷,该为她负责的人也是皇上;世子还是养好身体,不要为不该担心的人再伤神了。”
裴铮听到这话,不禁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是,他又真正气不起来;毕竟他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他好。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这世上,谁能将已经打开的心再缝合好,恢复到当初平整无缺的模样?
他早就知道,她是他的劫,更是他的难!
“世子,不好了……”
一道急匆匆的人影从外面闯进来,跟着火急火燎的跪在裴铮面前。
常青瞪了眼跪在地上的赵武,质问道:“天塌下来了吗?为何如此慌里慌张?御医说世子需要静养不能惊扰难道你不知道?”
被常青数落,赵武有些愤愤不平,可在看着主子苍白无血的颜色时,他也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有些暗暗懊恼,不禁小声道:“天是没塌下来,是人出事了。”
裴铮听到这话,稍稍皱了下眉,跟着及时阻止住常青对赵武的斥责,坐起身,道:“起来慢慢说。”
赵武着急抬起头看向裴铮:“世子,这件事慢不得!”说到这里,赵武就心急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道:“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出事了。”
裴铮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漫天的眩晕就如一面重墙狠狠地朝着自己砸过来;常青看到,忙伸手去扶,同时赶紧让赵武端上来温水,递到裴铮的嘴边:“世子不必着急,先喝口水吧。”
说完,常青怒看着赵武,道:“别卖关子,快讲!”
赵武担心的看着脸色很差的主子,又看常青摆出了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架势,不敢再多说废话,直接将刚才在楼底下听到的段子一字不落的讲给主子听,最后,直接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属下仔细派人去查了,现在整个京城,不仅仅是只有迎客楼的说书先生,就连天井边最破落的茶肆中的讲段子先生都在说这个段子;虽说这个段子讲的隐晦,可这段子中的字字句句皆是隐射皇宫,更是直往皇后娘娘的身上指,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后又出了宫省亲,此刻,外面都快传炸了,都说皇后在内宫中耐不住寂寞与外男私通,皇帝一怒之下欲要将皇后打入冷宫,此刻放皇后回家只是第一步,这第二步就是废后圣旨了!”
“胡扯!这堂堂一国之后岂是说废就废的?”裴铮脸色涨红的捂着心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世子请息怒,这些话还都是传言,您也说了,一国之后地位尊崇,岂是平常百姓能够轻断命运的。”说到这里,常青看向赵武:“你也是,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惊扰世子,小心回去我治你的罪。”
“你给我治什么罪?我这不是也在替世子忧心嘛。”赵武忍不住和常青顶起嘴来。
常青被赵武堵住话,气的只能干瞪眼。
裴铮稳住思绪,知道此刻他绝对不能慌乱,抬头看向俩忠心的属下跟斗鸡似的互相怒视着对方,他更是头疼的摇了摇头,额头上带着虚汗,道:“你们就别在这时候吵嘴了,常青,你立刻去查,究竟是谁敢散布不利于皇后的谣言,我一定要将这个背后污蔑阿昭的罪魁祸首找出来;赵武,拿镇国侯府的令牌去请京兆尹,就说有人在京城散布谣言,有意侮辱皇族,如果他想保住头上的那颗脑袋,就立刻将那些人拿下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