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之时被张诚善捡了回来,对她极为照顾,张诚善在杏娘的心里,不仅仅是作为夫君的存在——那是承载了她所有记忆和过去的青年,他的身上有着杏娘所有感情的寄托。
杏娘知道白蒹葭千里护送灵柩归乡,行事果断,冰雪聪明,将这事情不顾脸面的说出来,也未曾不是想让白蒹葭帮她拿一个主意,如今眼看竟然说到了这件事,又想起张大田一家四口,只觉得宛如吸血水蛭一般,简直要了命,只觉得悲从心起,摧心伤肝,眼中掉下泪来,当下便整容敛色,猛然朝着白蒹葭跪了下去,哭道;“妹妹救我。”
白蒹葭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又急忙前行了两步,急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好说……”
杏娘哭道:“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呜,说句天打雷劈的话……这老不要脸的是要逼死我和当家的啊……呜呜……这十几年来,他既没管过当家的一分半厘,母亲若不是积劳成疾,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了……呜呜,他在外面日子倒是过的好好的……他怎么有脸回来啊……呜呜呜……天雷怎么劈不死他啊!”
一时想起张诚善的母亲,那个温柔坚韧的女人,就这样活生生积劳成疾,病死的时候甚至是瘦的不成人形,想到张母,杏娘一时情绪失控,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她这话算起来算是诅咒公公了,白蒹葭倒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这附近只有他们三个人,杏娘这哭骂并没有外人听到,就算张大田再怎么不该,但是毕竟是张诚善的父亲,杏娘这般说话,落到别人耳朵里告上官府杏娘是肯定要吃板子的。
她知道杏娘爽利精干,竟然哭成这样子说出这种话来,也是被逼的不成样子了,她虽然聪慧爽利,但是毕竟眼界有限,小日子也局限在和张诚善的日子里,也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张大田这般不要脸的男人,惊吓恐慌之下,却是一次爆了出来,终于忍耐不出,又急又恨,便哭的不成样子。
也是……前世那个女子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事情没闹出来前,人人都夸奖她是极妥当的好媳妇,鲜艳温柔,孝顺公婆,和睦妯娌,模样品格都是顶好的,结果被人捉奸之后身败名裂,最后一条绳子寻死之后,不但没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反而有些文人写了歪诗来嘲弄他,连带着家中嫡亲妹妹出家出了姑子——她那妹妹鲜艳妩媚,又性烈如火,从小被自己姐姐爱护,感情十分融洽——她姐姐死了之后,上来议亲的都不成样子,她指天大骂姐夫家中上上下下,先骂那姐夫懦弱胆小,连自己老婆都护不住娶什么妻子白白糟蹋了自己姐姐,又骂那公公死不要脸,一把年纪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断子绝孙。
一时名声败坏,更是无人敢娶,那妹妹也是个性烈的,索性绞了头发出家做了姑子。
只是从此那联姻的两家,本是姻亲,结果经此一事,活生生反目成仇,斗得两败俱伤,都没能讨得了好。
那女子温柔和睦,和那夫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那妹妹也是贵女,可见这世道对女子严苛,一步踏错,便是身败名裂了。
☆、123.第123章 恨
白蒹葭见杏娘哭的不成样子,便也知道她是害怕悲愤,感情交错压抑久了一下爆发出来,并不勉强止住,只是拿了手帕为她擦泪,杏娘开始还一路哭一路说,后来却只是气弱声嘶,只是脸上流泪,但是看着却越发觉得厉害,白蒹葭看着差不多了,才拿了帕子为她擦了眼泪,柔声道;“可好了。”
杏娘擦了眼泪,抽抽噎噎的道;“让你见笑了。”
白蒹葭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相信我,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杏娘看了白蒹葭一眼,白蒹葭略一思索,慢慢的说道;“那……人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么?他旧日是做什么的?”
杏娘略一思索,便道;“他旧日是在通县里谋些活路,到底做什么我倒是不知道。”
白蒹葭看了杏娘一眼,道;“若是战乱平定,他们是要回通县去的么?”
张大田一家人来秋水村,倒有大半是为了避祸,如果他们等战乱平定之后回到通县事情就好办了,毕竟秋水村离通县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依照现在的交通以及这十几年来张大田一直在通县但是对张诚善母子视而不见来说,要再不相见也是很容易的。
杏娘看向白蒹葭,只见她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自己,那双眸子如秋水一般,仿佛拥有着能稳定人心的力量,顿时让她的心情就安宁了下来,也能思考了,沉吟片刻,道;“我看张素华和张健还有崔氏都是个耐不住的……他们总嫌弃村子太小不怎么方便,口口声声总是说他们通县有多么好多么方便。”
毕竟是通县里长大的,虽然是为了避难,但是挑剔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如果那一天战乱真的平定了,崔氏等人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回通县吧!那时候还是她和张诚善过着他们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杏娘眼睛一亮,几乎是充满了希望,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只要熬到战乱平定的那一天,她和张诚善不是还能过上跟以前一样的生活。“你的意思是,等他们回到了通县,我们就能过跟以前一样的生活了?”
白蒹葭看着杏娘亮起来的眸子,不又叹了口气,她实在很不想打击杏娘,但是能做出张大田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还若无其事的跑回来干出压榨儿子调戏儿媳妇这种事情的人,杏娘也未免将这人看的太好了。
这种人啊,一旦尝到了血的好处,不将人的血活生生吸干是不会罢手的。
看着杏娘因为她的叹息脸上的笑意僵住,杏娘转过头来问道;“他们……不会回去的?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留在这个小地方呢。
白蒹葭微微一笑,道;“他们纵然回去了,你们能过上跟以前一样的日子么?供养父亲照顾弟妹这种事情,放在那里都是应该做的。”
杏娘抿了抿唇,她也不是个笨的,白蒹葭一点,她顿时就明白了。
张诚善既然认了亲,张素华的嫁妆,张健的彩礼,总是要他出一部分的,她抿了抿唇,颤声道;“我和当家的多辛苦些,总是能……。”
总是能供得起的。
但是她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供养公婆父母自然是应该的,但是想到张大田淫笑着扑上自己的嘴脸杏娘就恶心得恨不得能捅张大田几刀,就算为了过上跟以前一样的日子,再怎么恶心,也只能忍了。
白蒹葭看了杏娘一眼,低声道;“既然并不愿意,又何必勉强。”
杏娘眼中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她将手里的帕子绞的跟咸菜干一样,哭道;“我又有什么法子,那毕竟是当家的他爹他妹妹弟弟。”
做儿子的理应供养父母,做长兄的也是理应供养弟妹。
白蒹葭略一沉吟,看向杏娘道;“就算他们回去了,一个月供养多少,你甘心么……?”
杏娘张口结实,她和张诚善,往往一个月都舍不得吃几个鸡蛋,摸的鸡蛋大多都攒下来拿去换了银钱,只想多攒些钱新建一间安稳一些的房子,自从张大田几人来了之后,崔氏借口刚生了孩子,每天早上都是要吃一碗米酒冲蛋花的,张素华说在家里吃惯了,也是要吃的,张健张大田身为男丁自然也要吃。
倒是干活的张诚善都舍不得吃鸡蛋全给张大田几个吃用完了,甚至家里养的一只母鸡都被杏娘不注意的时候被张健偷摸着杀了吃了,将杏娘气的不行。
她颤声道;“他们回了通县,总是……”她本来想说用银钱换些安稳也是值得的,但是看着白蒹葭沉静如秋水的脸色,又感道白蒹葭两道清澈明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中一紧,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下去,沉默片刻,方才颤声道;“他……若是母亲……我吃糠咽菜也养着母亲……若是母亲还在……”切骨的恨意忽然迸发了出来,白蒹葭甚至为这恨意觉得有些心惊,就听杏娘一字一句的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母亲怎么会……母亲怎么会……”
她年幼之时就失了怙恃,是张母将她一手养大,将张母视为自己亲生母亲一般,敬佩张母之余,对于张大田却有着隐藏在了骨子里的怨恨,只是顾忌着张诚善不敢说罢了,如今被白蒹葭一望,只觉得再也无法忍耐了。
杏娘颤声道;“若不是他抛妻弃子,母亲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而去,我……我恨……他怎么有脸回来……”比起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她秀丽的面容已经扭曲成了一片,但是眼中却射出疯狂而仇恨的光芒,相比这些,她的神情却极为冷峻的,让人想到冬日时候的湖面。
“他……他若是知道错了……我……我也……”杏娘断断续续的道:“他……他回来这么久……连……连去给母亲上一炷香都未曾……都未曾有过,整日与那些人厮混,在外面调笑……最后竟然做出这种不顾人伦的事情来……”
“他……凭什么……既然……又何必回来……呵呵……不过是看着当家的单纯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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