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听在我的耳里,却无端的让我心内一寒,我比那长孙贤后毫不逊色?只不知道那长孙贤后可有像我般,被人算计逼迫得要掐死自己亲骨肉?
这个念头才闪过,顿时觉得眼里灼热发涨,鼻子酸得吸不上气,英宏见了,忙道,"凝霜,你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这样?"
我拿绢子点一点眼角,掩饰的笑道,"皇上如此高看臣妾,臣妾实在是……,实在是……"
他只当我是感激的,哈哈一笑道,"傻人儿,你呀!"
自从那日以后,再有贬斥我的折子上来,英宏一律丢到一边,看也不看,言官们眼见至此,除了叹息摇头,一时亦是无法可想,倒是太后,每每见了我,都要和我寒暄一番,言语里,竟是比当初瑾夫人执掌中宫令时,我还要让她放心满意,她待我亦更加亲热,就仿佛,当初的那些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转瞬间,又是半年过去,在我的苦心防守和经营下,太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对付我,然而我亦丝毫不敢松懈,和蒋秀细细商议时,我们俩一致觉得,该是要用到皇后的时候了。
当初我就跟皇后说好,要和她联手对付瑾夫人,然而我当时亦只是想从她口里套出,她设计害我那件事里,到底有没有瑾夫人的份儿?一旦我能确定那件事确实和瑾夫人有关,她的利用价值也就完了,于是,这一年多以来,我除了依旧命安槐严守宁瑞宫外,竟然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这天晚上,英宏派人来传话道他要看折子,今晚就在清心殿里歇了,我命蒋秀去告诉来报信的小太监,说我已经睡下了,叫他回了皇上,叫皇上安心。
待到三更天时,我派人打探的小福终于回来禀报,说英宏已经睡下了。广夹助划。
蒋秀忙拿出早准备好的宫女服来帮我换上,只带了小泰小福以及蒋秀小青,从御花园这边的小路近道抄过去,踏雪直奔宁瑞宫。
此时已经是腊月天气,风雪扑扑的打在小轿上,我恍惚想起前年这个时候,我心痛欲绝的在瑾夫人安排的那个屋子里绝望的等着英宏归来,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而当初瑾夫人深夜冒雪去找我,是要和我一起对付皇后,到如今又轮到我在同样的寒夜风雪去找皇后,为的却是要对付瑾夫人,深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今日亲明日仇,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言,不过都是为了彼此的利益罢了!
安槐正提了灯笼亲自在宁瑞宫门口守着,见我到了,也不吱声儿,依旧如上次般,领着我径直往皇后的寝宫而去,慧哥儿早得了信了,正在寝宫门口翘首盼着,一见我们的身影,顿时大喜过望,急步迎过来,悄声叫道,"娘娘。"
我点一点头,也不说话,走到门口时,慧哥儿一边掀开帘子一边轻声向里道,"娘娘,贤妃娘娘到了。"
屋子里全没有上次的肮脏凌乱,收拾得很是干净清爽,想是因着我要来,桌子上一支小儿手臂般粗的红蜡正噼啪的暴着灯花儿,照得屋子里份外亮堂,炭盆边皇后只穿了一身极寻常的浅青色常服,手上捧着一本什么书,正坐在烛火下读得认真,听得我到了,她忙放下书站了起来,笑得极温和谦卑的道,"沈姐姐来了。"
宫里的规矩,位分高的才被称之为姐姐,这就是为什么我和紫芫当初一会儿你是姐姐,一会儿却又变成妹妹的缘故,外人瞧着必定心生纳闷,只觉得前后不搭,乱了套儿了,却不知道原来是有这样严谨的规矩尊卑在里头。此时皇后叫我姐姐,倒叫我笑了,她纵然被幽禁,然而到底还有皇后之名,此时这样谦卑,可见她是已将自己放到极低的地方了!
我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虽然不会按着往常的规矩给她行礼,但亦笑得极热情极亲热的,"您是皇后,怎么倒叫起我姐姐来。"
她的语气温和,"姐姐该称自己为本宫。"
我摇头,"本宫这个称谓,只有您和皇贵妃才可以自称,我哪里敢。"
"姐姐已经掌了凤印,礼仪上形同皇后,按规矩是该自称本宫的!"她笑吟吟极其恳切道。
我坐在椅子上,端起慧哥儿才奉上来的茶轻抿一口,"当初锦元宫那位以贵妃身份执掌凤印时,亦只称"我,"到我这里,还是不要改了罢,没的叫人抓了话柄子,如今这满朝的文武言官们都将眼睛盯在我身上,一大帮子等着我出错儿呢!"
皇后的笑容一顿,"怎么?"
我笑得无心,"不过是见我君心独占,唯恐我谄媚了君王,祸乱了朝纲罢了。"
她颦眉,"这可不妙呢。"
"是呵,这不,我就来和您商议了,"我掸一掸衣袖,做出发愁的样子。
她却凝然不动,"找我?这……我如今在这个地方呆着,就像是聋子和瞎子般,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姐姐找我商议,只怕……"
她不再如同往日般自称"本宫,"然而她也不肯松口,我的目光了然清冽,直看到她的心里去,"前几日我命人送进来的书信,想必你已经看了,我信上已经说得极清楚,锦元宫那位虽然被贬,但到底也还是从二品夫人,而太后可是她的嫡亲姑母,她们一荣俱荣,太后是绝不会听之任之,所以,眼前这种现象亦是绝对不会保持太长时间,而我荣宠太盛,宫里众妃对我的嫉恨我不说你也能想像得到,虽然有皇上撑腰,但是君恩向来浅薄,这一点皇后你应该更是感同深受,如今言官们对我颇有微词,焉知这一切不是太后在背后操纵的缘故?"
第176章 雪夜密议
我将宫里的形势分析得如此清楚明白,里面的厉害轻重皇后自然是懂的,我见她的神色凝重起来,又紧追着趁热打铁道,"前些日子,她们给我下的许多套儿,我在信上亦是说得很清楚了,皇后有没有想过,咱们俩个虽然不像她们姑侄那般一荣俱荣,但可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我倒了,只怕她们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你了。"
皇后顿时脸色发白,手儿一颤,手里捧着的茶杯顿时倾斜,大半杯茶水,硬生生的泼了她满身,慧哥儿惊得一跳,慌忙过来边拿帕子拭边急急道,"娘娘有没有烫着,奴婢去拿衣服来给娘娘换。"
皇后却一摆手,"你下去。"
她的神色颇为紧张凝重,慧哥儿在边上已听了半天,此时看一眼她的脸色,知道事态严峻,忙不再出声,垂着头退到一边。
皇后看也不看身上的湿冷的衣裳,定定的看着我,"姐姐就别打哑谜了,只管将打算说出来罢,我知道,你能来找我,必定是已经有了计较了。"
"好爽快,"我一笑赞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要你在皇上面前,将当年谋害我皇儿之事,全都推到锦元宫那位的身上去。"
"什么?"皇后万没料到我竟然是这样的打算,脱口而出,"这……,那次事情咱们俩虽然都是被她设计的,但到底明面儿上是她救了你,这样说给皇上,皇上能信么?"
"皇上信不信,还得要取决于我们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我说着在皇后耳边一阵细语,皇后先是疑虑重重,渐渐边听边点头,到了最后,已经是喜笑颜开了。
我将心中计划细细的说给她后,看着她欢喜的神情,我也笑了道,"这件事只要办妥了,纵然皇上不会恕你,但到底你性命无虑了。"
听完我的计划,她款款站起,"姐姐,往日我对不起你,今日之事若果然办得妥了,我也只管吃斋念佛,再不问世事了。"
我点头,心内却在冷笑,哼哼,吃斋念佛,再不问世事?你这样说,也不过是怕我对付完了她转而就对付你罢了,我此时用你牵制锦元宫那位,但若是锦元宫那位果真倒了,你又何尝不是我的障碍?
然而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放到脸上来,我笑着叹道,"其实能够吃斋念佛,清净一世,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四年前我初进宫时,亦是抱了这样的想法,我一心想避开给皇帝侍寝,只盼着在宫内默默无名的度了残生也就完了,却没想到……,"说到这儿,我颓然停住,半晌,我幽幽长叹,"真是天意啊!"
于是大家全都沉默起来,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风吹着雪团子打在窗户纸上,有沉闷的扑扑声,炭盆里的炭火不时"啪"的一暴,吱的一声,火花闪耀。
我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人传进来。"想想又走到床前,一摸床上的被褥,问道,"冷么?这被褥可够用的?"
皇后想是被我这句话伤了,将脸儿偏向一边,我极恳切的道,"皇后别怪,我并没有小瞧您的意思,只是这宫里是个极势利的地方,眼见着哪个主子娘娘失了势,那些个做奴才的立马就用白眼珠子瞧人,当初我未得皇宠时,大热的天里为了降温,还用井水擦过地呢?"
她这才释然,微微笑着道,"有劳沈姐姐惦记着,平时多亏有你,那些个奴才们倒也没怎么敢苛刻我们的。"
慧哥儿也笑了指着我面前的这盆炭火,"前年底里娘娘才被皇上下旨幽闭……时,这屋子里冷得能结出冰凌子来,那些个奴才们每日里进的全都是残茶冷饭,说话间,全无一点恭敬的样子,真真全是狗奴才的。"
这句话倒说得我心中微微一酸,我命蒋秀出去唤了安槐进来,吩咐道,"这里的窗户纸那样旧了,这几日雪大风大的,你天亮了就命人来糊上新的,嗯,这炭火也不是很好,你从我的分例里,划出几篓子银炭送过来罢,"说到这儿,我又看了看皇后,"去库里将皇后的衣服取了送过来,这里竟还是前年的,可见是你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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