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此时满心欢喜:好一个稚嫩公子与奴大欺主的老管事!若把握得好,先出言挑拨了这二人的关系,让那小公子不再听老管事的劝。然后,再哄那小公子按照她的意思走,也不是不可能。
“安三公子……”高氏慈眉善目地笑语道:“你身边这位霍管事,一看就是包罗万事的‘能人’。有他在你身边帮衬,小公子你不知会省去多少麻烦!瞧这霍管事这样,想必在你家中,也是很得令尊令堂的倚重。”
安三少闻言,立马摆出一张不忿的孩子气嘴脸,大声哼哼道:“哼!不过是个啰嗦的老头子!也不知老太太您和父亲母亲,为何都看重他?”
“少爷!”霍管事果然被安三少激怒,“老朽好歹也在安家待了二十余栽,跟着老爷太太走南闯北,不说见多识广,起码也经多了世事,积累了经验。”
“你如此说话,也不想想,这趟出来,因你年少无知,固执己见,不听我的劝,害得咱们吃了多少亏……”
高氏两眼冒光地看着安三少气得跳脚,也不顾是在别人家做客,当场指霍管事沉肃的脸,大喝道:“少爷我不过是买错了几匹布,折了万八千儿的碎银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念叨!安家有的是银子给本少爷花,你操哪门子的闲心?你若看不惯,自行离去便是。少爷我也不需要你在一旁叽叽歪歪,坏我心情。”
“你!”霍管事被安三少这般落面子,也怒从中来,“哼!走便走!老朽倒要看看,没了我,三少爷您怎么大展拳脚?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老爷太太。”
“在下告辞!哼!果然世人说得没错,最是黄口小儿无知无礼!”语罢,霍管事拂袖而去。
高氏呆呆地看着那对主仆火速翻脸闹崩,心下大喜过望:她还没怎么发挥呢,他们就闹掰了!
看来,从淮州府到弘安府的这一路上,这对年纪相差较大、性、情相左的主仆,没少生出嫌隙。
瞧霍管事临走前那恨铁不成钢、郁卒不已的样儿,就知他对这安三少已忍无可忍。
如今,那看起来十分精明的老头儿一走,只剩下个不经事的小子和一个刚入行不久的房牙子柳三,这两人经验浅薄,还不是她想怎么就怎么。
说不准,这次真能又典卖了大笔银子,又能顺利签下活契!
思及此,她故作为难地问柳从知:“三管事,你看,眼下……咱们是继续,还是……”
安三少见高氏避开他这个买主去问房牙子,心中颇为不悦,他也毫不掩饰地将这情绪带在了脸上,不待柳从知回话,便道:“老太太!要买铺子的是我,您有何问题,都问我便是,为何要问三管事?这典卖铺子,不该是买卖双方的交易么?三管事他来,也不过是做个见证,收笔契费,出个契书罢了。他又不能做主,您找他作甚?”
高氏听完,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这安三少真是个榆木棒椎儿!明明一知半解,偏还自以为是。他这般说话,可不要得罪柳从知么!
以后,等他买了铺子,过户房契时,还不知会被怎样为难?须知,那衙门里商税院的院首柳老爷子,可是柳三管事的嫡亲祖父!据说那位老爷子,可是极疼柳从知这年纪与自家长孙相近的幺儿。
不过,这些又与她何干?她只管拿银子便是。
高氏见柳从知脸色难看,对安三少道:“安三公子,话也不能这样讲。听你方才那番话,看来你对我大景的房产交易,还知之甚少。咱们要买卖铺子,没有房牙所的管事从中牵和、作证,去当地衙门的商税院跑办手续,出具契书,是万万不成的。”
高氏见安三少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红着脸别扭地向柳从知致歉,道完歉又一脸感激敬仰地望着她,一口一个感谢,心里也是极开怀:这个安三少如此好唬弄,任她拿捏,果然,年纪轻,就是好对付。比起岑二娘那个得道的小狐狸……
高氏想起岑二娘,便头疼胸闷,她微微晃首,想将岑二娘甩出脑海,专心地与安三少和柳从知周旋。
最终,在柳从知的见证下,高氏与安三少达成了协议:她将西横街的那两个旺铺活典与他,为期五年。
安三少开开心心地付了高氏三万两白银,还主动承担了本应高氏付与柳氏房牙所的契费。他被高氏晃悠着多给了近万两的银子,还一无所知。一心只觉高氏这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真是有见识且心善,果然不愧是书香世家岑家人!不仅将铺子“低价”典卖与他,还教会了他不少知识。
☆、第十二章 将离
且不说年少轻狂的安三少拿三万两白银,只与高氏签了五年的活契。明明给了柳从知不少契费,结果去商税院落户时却被人百般为难。当他煞费苦心地带着西横街那两铺子的契书,回淮州府清安县安家,得意洋洋地拿出契书欲求父母表扬时,却被父母狠狠数落教训了一番。
天真无邪的安三少被父亲罚跪了三天祠堂,母亲和霍管事又在一旁给他指点迷津,告诉他此次初出茅庐,去弘安府贩卖皮货,不仅没有盈利,反而白白浪费了两万多两白银,究竟错在了哪儿?为何会出错?又该如何改进?怎样辨别人心、识别货物、发掘商机等。
爱子心切的安三爷,在安三少跪祠堂的第二日,便与他单独聊了半日。安三爷拿自己早年外出经商的经历做现身说法,点醒了懵懂自负、急功近利的安三少。
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慢慢摆正心态,虚心求教父母和霍管事,以及安家铺子里的其他掌柜,慢慢学会了商场里的规矩和算计,耗时几年,最终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商人。
就说安三少典下高氏铺子的那日午时,高氏便迫不及待地吩咐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领了两个一等丫鬟,亲自去梅园邀请岑二娘到自己的汀兰院共进午食。
今日清早,柳从知带着安家人去汀兰院拜访高氏那会儿,岑二娘便已得到了消息。她买通了高氏身边一个颇得她信赖的一等丫鬟,汀兰院中发生的大小事儿,岑二娘基本门儿清。
当赵嬷嬷奉命请她去汀兰院时,岑二娘就猜高氏已成功将铺子典卖了出去,请她用午膳是假,给她银子是真。
谁会和银子过意不去呢?
岑二娘当即领了疏影、泠风,前往汀兰院收账。
高氏心中颇为忌惮岑二娘,她只想早把银子交清,早日从岑二娘手中接管过那背叛了她的杨二夫妇,将把柄消灭掉。免得哪一日又被人揪出她残害庶子庶媳的事儿,让她在岑家待不下去。
午时一刻,高氏与岑二娘用了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后,便把岑二娘带到花厅里的暖房,将在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遣散,又命人把门关上,才拿出三万两的银票,拍在梨花木雕就的桌上,与岑二娘道:“余下的银子,都在这儿了。你把欠条、供词、指认书和杨二夫妻交到我手上,这银子便是你的。”
岑二娘侧脸展颜,笑得天真烂漫,“祖母,难道您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杨二夫妻,待我们一家安然离开岑家了,自会有人将他们送到您手上。”
“至于欠条、供词和指认书,只要您把银子给我,现下我便可将它们交与您。”岑二娘佯装叹气,道:“唉!也不瞒您说,那几张纸搁在我手里头,实在是烫得慌。我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祖母您和大伯母对我们二房做下的好事。”
“如今我父亲因被黜,又被祖父踢得卧床不起。我这心里,憋屈得很,仿佛时时刻刻都有把火在炙烤,烧心得不行。就想着,干嘛要离开岑家呢,不如先把父亲母亲送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个两三年,待大兄考上举人,祖父消气了,我们一家还是可以团聚的。”
“怎么办?祖母,如今,我不大想走了呢。”
岑二娘看着高氏的脸瞬息万变,越来越黑,表情也愈发狰狞,她就格格笑个不停:“祖母,瞧您这表情!我与您说笑呢。这会儿您把银子给我,我将那几张纸交给您,咱们两厢安心,如何?”
高氏狐疑地看向岑二娘,“你们一家子,是真想脱离岑家?你拿了银子离开岑家后,果真会把杨二夫妻交到我手上?”
岑二娘娇俏地眨眼,“自然。我虽说不是君子,然从小也是念圣贤书长大的。在祖母您面前,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那杨二夫妻狠心害了我母亲,连累我父亲被黜,我比您还想将他们千刀万剐呢。”岑二娘轻言慢语地说出“千刀万剐”这个词,听得高氏遍体生寒。她咬咬牙,伸手将银票递给岑二娘:“拿去。记得你的承诺。”
“祖母大可放心。”岑二娘笑吟吟地将一把银票装入袖袋里,随后与高氏说道:“对了,祖母,杏林堂的甄大夫说,我父亲这几日,最好安静地卧床静养,不见外客。”
“我要忙着打包行李,母亲要照顾父亲,得不了空。所以,那些前来‘安慰’父亲和我们的亲朋好友们,就劳烦您和大伯母接待了。”
如今,岑二娘使唤起高氏来,越发得心顺手:“还有,祖父和其余各房的长辈们,也劳您多安抚安抚,别叫他们来打扰父亲养病。万一父亲病情加重,我们可就都走不了。到时,西府可得换人卷包袱走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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