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夫妻终于愤愤闭嘴。
岑二娘得了这么惊天的大消息,需要好生消化一番。这屋里的空气实在恶心,她转身就要走。
杨二嫂子却倏地往前滑了一下,挣脱绑着她手的绳子,那绳结出早已被尖物划开。她伸出乌黑的手,抱住岑二娘的腿,高声道:“二姑娘留步!姑娘,我还藏了八百两银子,在柳树胡同老家里!就在院里天井的井盖里!我把银子都给您,只求您离开岑家后,带着我儿一起走!”
“弘安府鹏儿是不能待了,否则三老太太和大太太,迟早会要他的命。您答应我要保住鹏儿性命的!求您带他一起走吧!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写张卖身契,把鹏儿卖与您做家仆!”
“你这烂心肠的毒妇!”杨二额间青筋毕露,嚎叫道:“我好不容易求三老太太还了鹏儿自由身,将他送入麓山书院读书,你怎么敢将他卖身?!你这毒妇,真想断了我老杨家的根,毁了鹏儿的前程么?我要宰了你!”
“立柏,堵住杨二的嘴。”岑二娘见立柏三两下把杨二揍踏实,让他彻底闭嘴了,才闲闲地看着杨二嫂子,忽地失笑:“你怎么敢向我提这要求?我没对你儿子下手,就已算是仁至义尽。况且,我还答应保他一命……”
“二姑娘!只有把鹏儿带走,才能真正护住他的命!”杨二嫂子知道自己必死了,如今只想保住儿子的命,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大声反驳道:“否则,哪怕您这次保住鹏儿,用不了多久,他还是会被三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人找到,照样没命。”
“您问我凭甚么?”杨二嫂子自嘲地笑了笑,“凭我有能证明大太太和廉少爷私通和能证实大太太怀的是廉少爷孩子的证据!”
岑二娘再次对杨二嫂子刮目相看,“我竟还是低估了你。可惜……”可惜是个不忠的,否则这样的奴才,用起来该多顺手。
杨二嫂子听出了岑二娘的话外之音,露出一个满是悔恨、凄凉的笑:“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只求二姑娘,看在我一颗慈母之心,收留鹏儿,让他一直跟着您和二爷。”
“二姑娘,您和二爷,与大太太、三老太太撕破了脸。你们离开岑家,没有岑家的庇护,大太太和三老太太随时都能找到你们,报复回去。三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恨毒了您一家,她们有多狠毒,不消我多言。”
杨二嫂子苦口婆心道:“只要您带着鹏儿一起走,我就把那些证据交给您。如此,大太太和三老太太有了顾忌,便不敢再找您一家的麻烦。”
“我怎知,你说的那些证据,是真是假?”岑二娘把香包打开,将鼻子凑到开口处,深深嗅了口香包里腊梅花干浓郁的芳香,“万一你拿假证据骗我,本姑娘岂不是……”
“您不用怀疑!”杨二嫂子急道:“这是我留给自己和鹏儿最后的保命符,绝对是真的!我自知性命难保,鹏儿还年幼,那些证据,哪怕到了他手上,他也用不了,反而只会使他死得更快。二姑娘,只要您答应我,我就把藏证据的地方告诉您。”
岑二娘想着,她还黑了冯氏和高氏十万两银子,依这两人的脾性,等他们一家离开岑家,不消多久,那两个毒妇肯定会对他们下毒手。她本已劝好了秦大夫,想带走他做保障,反正秦大夫孤身一人,去哪儿都行。
然而秦大夫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而杨二夫妻知道的阴私太多,她虽不会杀他们,但她祖母和大伯母,定是要他们速死的。等他们一死,她留下的那些供词、指认书什么的,都派不上用场,毕竟人死无对证。
而杨二嫂子说的那些证据,可保他们一家安然无忧。她只求让儿子跟着他们一家,还愿意出鹏儿的卖、身契,如此,以后若那鹏儿也学他爹娘背主,她大可直接发卖或者打杀了他。
岑二娘思来想去,认为这个买卖做得,怎么着她也不亏,便道:“好,我应你便是。不过,你得立张卖、身契给我。”
“好!好!奴婢这就立!二姑娘,多谢您!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大德!”杨二嫂子喜极而泣。
岑二娘对立柏道:“立柏,去准备笔墨。”
“是,姑娘。”立柏放开被他打趴下的杨二,开门出去买笔墨了。
杨二怒不可遏,他见立柏离去,屋里只剩了岑二娘和杨二嫂子,便憋着一股气,挣扎着站起,猛地冲向杨二嫂子,拿着早前被他取下的杨二嫂子头上的簪子,刺向她的脖子:“贱、人!你敢!我杀了你!我家鹏儿绝不能再给人当奴隶!”
岑二娘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见杨二暴起要杀人,吓得不轻。她一边高喊“来人”,一边条件反射地搬起面前的椅子,砸向杨二的头。
☆、第十六章 恐惧
虽然她恨不得杨二嫂子死,但也不能看她死在自己面前。倘若她真有那般狠心,这夫妻俩早已没命,还能活到现在?
况且,杨二嫂子还没有说出那证据究竟藏在何处,她还不能死。
岑二娘砸出那一椅子后,整个人都蒙了。那竹椅的圆腿,刚好砸在杨二的太阳穴附近。岑二娘木愣愣地看着那椅腿的边缘划破了杨二的侧脸,带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杨二整个人被她的椅子撞开,他手里紧握银簪,倒在了杨二嫂子跟前,一动不动。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可岑二娘却觉着时间过了许久。她呆呆地握着椅子,双腿一软,跪坐在地,面色如槁,白得全无一丝血色,额间冷汗大如豆粒,排满了一脑门。
外面那五个镖师撞开门进来时,就看到杨二侧面躺在地上,脸与地粘连的地方,还隐隐有血色。而杨二嫂子和岑二娘,一个仰面躺在地上,一个跪坐在地,俱面色惊惧。
为首的那个身着湖水蓝长袍、穿黑色毛马褂的林五爷,率先疾步来到岑二娘跟前,焦急问她:“姑娘,你可还好?有没有被伤着?”
“还、还好。”岑二娘将指尖死死按入手心,钻心的痛让她慢慢恢复理智,“我没受伤。去看看杨二。他……还有气吗?”
岑二娘见林五爷依她吩咐,叫一个穿灰色马褂的镖师去将杨二扶起,伸手探他的鼻息。她见杨二半边脸血肉模糊,一颗心顿时高高吊起,鼓起勇气,问出后面四个字,声音越发飘忽。
那扶着杨二的灰衣镖师似乎见惯了这种伤,慢悠悠探过杨二的鼻息,还颇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淡定回道:“还有气。伤口主要在脸颊上,只是伤了皮肉。他倒地时撞到额头,所以才晕死了。”
“他,不会死吧?”岑二娘双手绞在一起,眼睛瞪得快有鸽蛋那么大。那双美目清湛有神,里面写满了担忧和紧张,看得林五爷心口一软。
这岑姑娘虽摆出一副强作镇定的大人样儿,其实还是个孩子,心地也软。不过是打晕了一个要对她下手的奴才,也忧怕成这样。
林五爷接过话头,温声安抚岑二娘:“不会死,你不用怕。不过是流两滴血罢了,死不了人的。岑姑娘,方才你很勇敢,保护了自己,做得很好。那种想害主人的奴才,死有余辜!”
“谢谢。”岑二娘呼出一口白气,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落地,她也不多做解释,“劳烦林五爷安排个人,去请位可靠的大夫来,给他包扎伤口……”
“二姑娘!”立柏买了笔墨匆匆回来,便见厢房大门敞开,岑二娘坐在地上,靠在林五爷身边,面白如纸,冷汗淋漓。他又听到她声音虚弱地说请大夫包扎伤口,吓得他六神无主,丢了笔墨奔向岑二娘,边跑边喊:“您怎么受的伤?谁干的?伤哪儿了?我看看!”
“我无碍,是杨二伤了脸。”岑二娘强扯出一抹笑,对紧紧抓着她手肘的立柏轻声道:“你松些,抓得我疼。还有,我没力气了,你扶我起来。”
林五爷接着话头,对岑二娘道:“岑姑娘,我们常年在刀口上舔生活,身上都带着伤药,不用去请大夫,让苗大给他敷些药缠个布就行。”
“那劳烦诸位了。”岑二娘话音刚落,从濒死的恐惧和被丈夫刺杀的惊惶中清醒过来的杨二嫂子,阴鸷着一张脸,狠声大吼道:“治什么伤?!让他死!这个毒辣的混蛋,连自己婆娘都要杀,让他去死!”
吼完这句后,她忽的崩溃了,捂着脸痛哭流涕:“我为了他背叛和伤害了视我如亲人的二太太,他居然要杀我!呜啊啊!这个混蛋还有没有良心?呜呜……我竟为了这么个人、渣毁了自己,还差点害了鹏儿,老天爷哪!你怎么不降道雷劈死杨二那个畜、生?!我悔呀!”
“够了!”立柏见岑二娘浑身发抖,吓得不行,那杨二嫂子还敢在一旁撒泼,说些污言秽语脏岑二娘的耳,顿时暴喝一声:“闭嘴!再吓着姑娘,我一刀宰了你!”
林五爷和其余几个镖师听了杨二嫂子的话,又联想之前岑二娘的神态举止,便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纷纷摇头默叹:难怪之前岑姑娘吩咐他们要那样对杨二夫妇。原来这对夫妻,忘恩负义,背害主子。真该千刀万剐!岑姑娘果然是个心善的,先前那毒妇被丈夫刺杀,她还甩椅子救了那毒妇,连累自己被吓得不轻。如今这样的主人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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