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自责。这都是她自找的,肖想不该想的,你算仁慈了。要我,早给打一顿发卖到偏远的州去,让她一辈子哭不得、死不得。”红颜说得正义凛然,却让潇潇汗毛倒竖。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还得苟延残喘,这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红颜喜欢这种折磨,也善于施加这种折磨,让人胆颤。
红颜和潇潇又磨叽了一会子,芳古在外头和凤卫将得都没有话讲了,纯粹在那里看见什么说什么打发时间,潇潇和红颜才推推搡搡地出来,两个人恨不得粘在一起成为一体。
凤卫一见红颜出来,立马去牵了她的手,直对着明芳古念佛:“你可总算把她放出来了!”
潇潇道:“姐夫说得潇儿好生委屈,分明是姐姐不舍得我,何苦怪潇儿呢?”
明芳古在一旁憨笑:“你素知你家的夫人是个热情粘人的,怎么就对你不黏?好歹你也玉树临风,偏不入你夫人的法眼。林兄林兄,你真该下个罪己书,好生反思了。”
凤卫眼刀飞了无数把过去。
他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明芳古这么能说会道还能讽刺别人呢?他才是临安第一名嘴,明芳古这小子,别太得意忘形。他夫人在这他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形象,不跟这等匹夫一般见识。
林氏夫妇和即将成婚的明氏夫妇相互拜别,这才各自上了马车回家。
红颜看着燃烧跳跃的烛火有些失神。
一般人回自己房间都是不点灯的,因为太熟悉了,可是为什么蒙司却一直有点灯的习惯呢?还因此因祸得福,把凤娟的诡计给戳穿了。
凤卫伸手挡住红颜的视线,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别盯着那处看,眼睛要坏的。”凤卫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看着她呆萌的凝视,他十分满意:“看这里,养眼。”
红颜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好生不要脸!”
“脸有何用?不过一张让人识出的皮罢了,面上长这般,里头可不一定如一,又何苦在乎、做那活受罪之事,”凤卫伸手捏捏红颜满是赞同的脸颊,水嫩的触感让他恨不得在车里就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如此入神,你家潇儿又和你嘀咕什么了?”
红颜正好有疑问,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你和蒙司熟,蒙司是否有眼疾?”
凤卫有些惊奇地点点头:“他夜不能看清事物倒是不假,只是从未与多人提及,你是如何知晓?你家潇儿告诉你的?”
“潇儿似乎也不知情,”红颜道,“我是听她说,蒙将军回去一定要点灯,我才起疑,没曾想我真是聪慧。”
凤卫道:“我夫人,能不与我相配?”
红颜嫌弃地冲他撇撇嘴。
这人,总是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
凤卫抱紧她,感受着她身上如今与他几乎同步的味道——混合着雏菊香、和二人体香的气味,那是属于他们的味道,他声音低沉,是他心中的苦涩、亦是他不愿承认的事实:“蒙将军曾说,若朝中有良将可御敌,他即刻解甲归田、不再多占高位,可惜良臣甚少,战事连年却总是不利,因此蒙将军明知自己患有眼疾不便于夜行,还是强撑着。将军殁于夜袭,恐是天理昭昭,非人力能强抗之。”
红颜无语,静静靠在凤卫怀中。
蒙司之死让很多人都伤心,但蒙司不退下,早晚还是要因眼疾而出事的。
凤卫叹道:“若是关家真能保我大赵,重现岳家雄风,恩怨我亦可暂且放下。”
就怕不但不能,还搞出新的党派之争、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那还不如亡国了自己带着一家老小游行天下、出海做生意去。
红颜见他感怀国事,急忙扯开话题——他林凤卫不是一个真正出世之人,只是如今的时局,他看不上、他无能为力,他只能选择堕落和逃避——红颜夸张地哀叹着引起他的注意:“杭先生辞官回去,宅子也卖了,专管挤在我家,我爹不知又要发多少牢骚。我不能回去看,但也知道家里一定鸡飞狗跳的。大嫂一定帮着自家爹,古姨娘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娘自己还拖着一个外祖父不敢则声,兴儿不在,一家人不知道该吃爹多少胡话。就怕杭先生一个不高兴,万一一时冲动把爹给打了,那就闹大了。我大哥那个性子,不弄得鱼死网破还得了?”
凤卫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你瞎担心什么?你以为全天下离了你便不能活了?你且看着,你家一点事都不会有,最多吵得邻里不得安生,你家还不是和和气气地活着?杭大人和章大人都是高官过来的,有气度,且本身吃人家的自然忍气吞声,你嫂子又是头一个巴着你大哥的,哪里肯作对?还有你那个恨不得把天捅了的小妹,你再使人回去打听打听,小小年纪手段可不比你差。”
凤卫伸了个懒腰,慨叹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人皆是自己活得舒坦把别人麻烦死的,分明都是一团乱麻,结果把外人绕死了。”
红颜笑了起来:“这叫任家特色,别家想学还学不来。”
凤卫敷衍地应了几声,手从她领口伸进去开始捣乱:“我现在想学别的。”
红颜搡开他的手,红着脸将衣服裹紧,想退到角落去,偏生马车太小,躲了几下便给他捉了回去,禁锢在怀里,任由他上下其手。
☆、第八十五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前院吵嚷起来之时,红颜还窝在被子里头酣眠。昨晚凤卫可没放过她,她累得只想睡觉,堪等着晚点去给婆母道安时再不顾脸色地强行留在她那里蹭一顿饭。只可惜大清早她便被巨大的嘈杂给闹醒,她素来浅眠,醒了便再也不能睡的,只得睁着两眼干熬到午时,因此她气也大,一下子从床上蹦起,顾不得双脚酸软,迅速披了衣裳便出去要骂,但这是在林家不是任家,她还是收敛了些,单择了小眉来:“小眉,你这要死的一日不被我苛责便一日不得安生!好端端的怎的又闹起来?若是吵了婆母清梦,仔细你的皮!”
小眉无限委屈:“哪里是我不肯管?我根本管不来。来的人是明小公子和大少爷,说是信守承诺来提少爷去演武场,见少爷未曾等着,便在大厅说道了,阳家妈妈正陪着呢。”
红颜语塞。
这个凤卫,平时动一下都好像要断胳膊断腿的痛苦样儿,居然还跟那两只约着去演武场,搞得自己大清早被吵醒,他倒还躺在里头呼呼大睡。
红颜蹬脚回去,将被子一掀,抬脚便往他臀上踹:“起来,自己下的约自己履行去。”
凤卫好梦之中被踹醒,捂着痛处半睁开一只眼:“好端端的动手动脚干什么?看来昨夜为夫并未让夫人满意?”
红颜脸一红。
又来,白日宣、淫,也只有他敢这般不要脸。
红颜伸手去拽他:“快起来。哥哥和明公子在厅里等着呢,你未曾迎接,都在厅里骂上了,我都给闹醒了,就你是猪,还睡。”
凤卫一听她这话,当即坐起,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大哥真的来了?”
“还能有假?”红颜无语,“我没事拿大哥诓你作甚?”
凤卫苦不堪言,坐在床上拿手拍床。十足的怨妇模样:“若是单明公子来。我还有得命回来,大哥来,我得给蜕一层皮才能回来!”
红颜将衣裳扔给他,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去见人。再晚了依照哥哥的个性。直接冲进来把你提走。到时候你更苦。”
凤卫听了,虽是万般不情愿,也只得懒洋洋地穿了衣裳。千别扭万别扭地往外头去。若是放在往常,凤卫早从后门溜了的,但今日要听明芳古说当年的真相,他不敢走;何况还有一个任代忠,平素他跑得了一次,下一次还是得补上,择日不如撞日,还是一次解决为妙。
待凤卫拖拖拉拉地来到大厅,见到两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当即心里便感觉不妙,这两人的势头如若猛虎,很有大干一场的决心,自己这弱鸡样估计是要被虐惨了。
凤卫不禁在心中将明芳古骂了个底儿掉,要告诉便告诉,还非得先拉他受苦一番。
明芳古一见凤卫出现,立刻放下茶,笑道:“林公子终于舍了那芙蓉帐暖,肯与我等共享人世繁华。”
凤卫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任代忠将凤卫上下瞄了一眼,眉头皱成木头疙瘩:“你也是习武之人,奈何羸弱至此?眼下虚浮、步伐轻飘,何曾有半分健硕的模样?若非明弟约我来,我竟不知你这般。说定了,日后我得闲便提你去演武场。“
凤卫宛若遭遇晴天霹雳,一两次还好,多了真的要他这一条老命。他就没想通他这大舅子从何处看出他身体羸弱?分明他身上也有几块肌肉来着......再说了,他弱不弱,红颜知道就好了,代忠激动个什么......
代忠也不等凤卫答应,起身如同猛虎下山般过来,单手一扯,提着凤卫的后领便往外头去,凤卫急忙告饶:“求舅兄饶恕则个,待我吃了早饭,好歹垫垫肚子。”
“麻烦!”代忠眉头一皱,“你何时像周鹤林娘娘腔腔的了?吃的在马上便好,还得专门摆一桌子装样子。”言讫,又提着凤卫往外头去。林凤卫一脸欲哭无泪,明芳古用拳头挡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