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瞪她:“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快滚出去,在这儿打扰我睡觉。”
红颜一脸震惊:“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娘,过河就拆桥。服侍的丫头尽心尽力还能得一句夸呢。”
章氏翻过身,用脊背对着她:“再多嘴,我也学岳将军,将你绑出去打军棍。”
红颜撇撇嘴。
娘,你就坏!
红颜跺着脚出去,但并非真生气——红颜心大,而且知道章氏是在开玩笑;何况她哪敢真和娘干起来?
红颜无聊,便去代兴房里看了看。一直以来任家都只关注代忠,偶尔兴儿也是需要目光的。
红颜进了南院,见收拾整齐,仆人从容有序,比代忠的北院不知好了几倍,不禁又哀又喜。
若代兴是长子该有多好?
红颜一路来到代兴卧房,却见一个身影匆匆闪到绘着苍松的屏风后面。
红颜柳眉倒竖,当即喝道:“滚出来!”
一个丫头颤颤巍巍抱着什么东西出来,当即跪在地下。
红颜扫了一眼,眼刀凌厉、将那丫头的眼泪都给刮了出来:“这是什么?”
丫头不答,小眉便上前将那东西抢过来,只一眼变尖叫一声丢得老远、自己捂着脸跑出去了。红颜十分奇异,便使眼色让无暇去捡;无暇捡了之后,也是脸臊得通红,但老老实实把东西递给红颜,红颜接过来一瞧,眼睛顿时瞪得赛过铜铃。
躺在红颜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木雕的男女游戏的玩偶,栩栩如生,让人不禁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红颜紧紧攥住那东西,把它藏进袖子里去,一把揪起丫头的衣领,眸中的阴寒让人不寒而栗:“这是谁拿进来的?”
丫头哭着摇头:“阿夕不知,阿夕适才收拾床才发现的,正巧小姐来了,我害怕这事让人知道,三少爷要受罚,这才想着藏起来。”
红颜松开手。
她倒不是不同意代兴接触这个,但她不允许有人想带坏她的弟弟。他还太小,不能被临安的风花雪月迷了眼睛。
红颜看了看阿夕。
这个丫头倒是还不错,很忠心,但太过老实。依木偶的光滑程度来看,代兴把玩这个肯定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肯定有同谋,就不知道是小厮还是丫头了······等等,丫头?
红颜眼里一亮,脑海中闪过一双像泉眼一般明亮的眼睛。
是啊,除了阿辰,谁还能瞒着阿夕让代兴有这个玩意?如果真的是阿辰,那么她和代兴······
红颜攥紧拳头,指甲刺痛自己的肉也浑然不觉。
早知道应该在她初入府发出那抹精光的时候就把她赶走!
但,真的就是她吗?阿夕就没有说谎?
红颜吩咐无暇:“把阿夕扣起来,让阳妈把阿辰叫到霓羽楼去,我有话问她。”
无暇行了礼下去。
红颜看了一眼哭成烂泥的阿夕,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个性,就算哪天代兴房里钻出一个大马猴她都不足为奇,这阿夕当初也是云檀调教出来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红颜甩袖离开,正要回去提问阿辰,小眉又匆匆忙忙跑进来,差点撞在红颜身上。
红颜叱:“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想死吗?!”
小眉连忙跪下,脸上因为惊慌失措而惨白:“小姐,不妙了,表小姐高烧不退,身上长满水痘,眼看就不行了。”
“水痘?”红颜眉头皱了个死,“好端端的怎么长那东西了?”
小眉摇头:“奴婢也不知,是适才凤娟哭着跑过来央奴婢赶紧请小姐去看看呢。”
红颜这边代兴的事情还没解决,那边潇潇又来,恨不得有分身术,急得汗都逼出来。人命关天,她还是选择先把代兴放一放,自己先带着小眉和无暇回了霓羽楼。
☆、第二十九章 百转千回章氏掌权
红颜匆匆赶回霓羽楼,却被家丁阻隔在门外。
红颜眉头一皱,小眉立刻上前骂道:“你们这群该死行瘟的,竟敢拦着大小姐。”
家丁赔笑道:“奴才哪有这个胆子拦着大小姐,分明是夫人的主意,说表小姐病重,不让任何人靠近呢。”
红颜眉头皱地更死:“谁去告诉的夫人?”
家丁道:“是大小姐身边的阳姐,一听见这事脸臭得跟什么似的。”
红颜翻白眼。
家丁不说她还忘了,阳妈虽然是她屋里掌事的,却是娘身边的人。虽然她和娘不会害她,但潇潇是她好姊妹,把她单独撂下是无情啊!
家丁道:“夫人吩咐了,表小姐这里她自有道理,请小姐这些日子跟小小姐委屈一下。”
红颜道:“让我进去看看,看过我便走。”
潇潇病得太突然,有什么蛛丝马迹一定要马上查才好。
家丁鞠了一躬,大声唉声叹气:“大小姐饶恕奴才则个,奴才敬爱大小姐您,却也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夫人是仁善,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奴才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好丢了差事。”
红颜无言以对。
连她这个被下人传为“镇山夜叉”的人都不敢对章氏说半个“不”字,何况这些奸猾的奴才。
红颜眼珠子转了两转,便想出一个主意来,她笑嘻嘻地看那家丁:“我去楼后头逛逛,前几日好像有支簪子掉在那里了。”
家丁了悟:
大小姐是叫自己睁只眼闭只眼,别管她从后门进去。若是出了事,他也不必担责任,章氏问下来,尽管说是红颜自己跑去的,大不了挨几下板子,还讨好了红颜。
家丁点头哈腰:“大小姐好走。”
红颜领着小眉和无暇来到楼后,无暇去开了后门,红颜便匆匆上楼。
潇潇烧得满脸通红,正捧着帕子哭呢,突然听见如芳和凤娟行礼的声音,便抬头去看,见红颜一下子坐在自己身边,当即便又哭了:“姐姐!”
红颜拿手帕给她擦去眼泪,安慰道:“别哭,这么大声让人知道了我可马上就被抓走了。这次后直至你病好,是再也不能来看你了,你得告诉我这病是怎么来的,这么蹊跷!”
如芳微微屈膝,道:“大小姐别嫌奴婢越礼,但此事小姐估计说不清楚。”
红颜点点头。
她看出来了潇潇也是讲不出来的人——或许是病重讲不出来,或许是为了自保不愿意讲。
如芳跪下,头压得很低,声音可一丝都不显得胆怯:“厉姨娘无缘无故打发倾香送了个香囊给小姐,结果小姐就发病了;虽说小姐不一定非得是这香囊害的,可未免也太巧了。”
红颜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无关痛痒:“把香囊拿过来我看看。”
如芳赶紧下去拿香囊,红颜刚要接,无暇便拦着,抢先把香囊用帕子托着、捧到红颜眼前,红颜瞄了一眼,道:“把香囊沿着线剪开。”
小眉连忙照做,少顷,一个展开的香囊和一块小小的木头便展现在眼前。红颜凑上去用簪子挑着看了几眼,便发现了端倪:那香囊内壁上竟然有残留的水痘破裂后的脓水!虽然不是很明显了,但这样的印记还有很多处。
红颜将簪子往地上一扔,冷哼一声:“我说她无缘无故这么有孝心呢,对付不了我,就杀鸡给猴看,欺负潇儿不如我心狠。”
红颜指着那些印记:“自己来看看,我上回说她是‘蛇蝎妇人’还真心没说错!毒妇。”
潇潇一脸愧色,不敢多说一句。如芳又怒又心疼,情绪压抑得眼泪不停地掉。
红颜道:“潇儿你放心,我必不让你白委屈。你好生休息,明日我给你请御医来瞧瞧。”
潇潇点点头,道:“谢姐姐大恩。”
红颜命无暇将香囊和木头收了一并带走,她要重重奖赏一下这个厉姨娘。
红颜要走,潇潇见天色已暗,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便道:“把我从湘州带来的那盏金缕翡翠灯拿来给姐姐用。”
红颜忙辞:“那是你的爱物,可别白给我了。”
潇潇一听,眼中便积了泪:“姐姐是嫌弃潇儿染病,不肯用此物?”
红颜忙摆手,使眼色让小眉接着了。潇潇见她收了,这才不哭,吩咐凤娟去送她们往后门去。红颜刚出后门,还没来得及迈一步,便看见章氏披着披风带着一干丫头婆子站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红颜一下子虚了。
章氏平素温婉,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当年章府被章家三姝轮流把持,饶是章子聪都无法插手,何况章珠?
章氏长叹:“身在福中不知福、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任性妄为如何管家?今日起你不必管了,去神庙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神庙一步!”
红颜张口欲辩解,章氏便补充了一条:“将《感应篇》抄五百遍给我,下回拜神用。”
红颜苦不堪言。
《感应篇》多无聊呀!还那么多!下次拜神不就是十六么?那才几天!这娘真是她亲娘。
章氏眉目一凛:“把她俩都给我送去神庙关着,谁再敢跟着她混闹,便打一百棍子发卖到西辽去。”
众人忙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