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虽然不喜陪酒,但这些江湖侠客甚是豪爽,哪怕夫君再不愿陷害自己兄弟,也会因着找到自己的英雄梦而开怀一阵子罢?
玉颜转向另一处儿:“嫂嫂呢?”
杭铁河俏皮地眨眨眼,发出低音的轻笑,像一串儿随风丁零当啷奏出原始乐章的银铃儿:“玉儿妹妹会扮猪吃老虎,我会狐假虎威,纵然当年跳楼下来跌瘸了腿,真要打架我还是不怕的。给我一杆红缨枪,我也能挂帅北伐!”杭铁河说着便按着戏里将士举手以示志向高远的姿势摆着,倒是十分英气。她俏皮的动作也成功引起大家的笑声,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也只低笑了一两声儿便沉寂下来。杭铁河也见状恢复正常,她是插科打诨,但不是供人取乐的伶人妓子。
玉颜也不敢小觑这位嫂子的战斗力,虽说看着挺不靠谱的,但她是能和大哥一起去郊外狩猎的存在,那日大哥回来十分高兴,之后每日下午自行习武时总爱带着嫂嫂去练,她曾亲眼见过嫂嫂百发百中的箭术以及徒手劈砖的实力,格斗也曾见过一次、那是大哥旬修时杭老先生见他苦于练习体术,又因自己老迈不便动手指导,便唤了杭铁河来对峙,一开始大哥还让着,后来便不敢不全力以对了,那战斗力直逼大哥啊!
玉颜望着好容易捧心坐在窗前冥思苦想的阿辰,觉得很好玩。当年聪明如姜云檀都斗不过姐姐,被驱去了西辽,如今只是姜云檀拉出来的半吊子阿辰还想兴风作浪,出门前照过镜子了么?玉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狩猎,即将开始。感受血腥的洗礼吧!
林府。
红颜帮着凤卫上、完药,连日紧缩的眉头终于稍微松懈了些儿:“总算是结痂了。”
这也意味着快要好了。
伤口不流血、不疼了,凤卫便不肯好好趴着,只管在床上躺着,把儿子举高举低逗这高冷的货一笑。大郎平日里倒是真的很难带,但唯独喜欢被凤卫丢来甩去,估计是看透世事,因而一般的刺激都激不起兴趣。凤卫一边怪叫着叉着大郎腋下、将他轻轻丢离手,一边看着大郎张大的笑嘴眼里晶晶亮亮。
红颜无语地看着这对父子:“轻点动,当心扯裂伤口有你受的。”
“多谢夫人关心,为夫无碍。”凤卫看也不看她。
红颜含笑摇摇头。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啊,如今便疼得不得了,他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吧?比起任九隆,他一定能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或许她也能像其她女儿一般,满怀春心、期待一下旖旎的生活,期待一下多子多孙、举案齐眉。红颜的声音不禁柔了下来:“你轻点颠他,当心他吐、奶,弄一床怎么收拾。”
凤卫也听了也知道不能再颠自己儿子了,小孩子老颠头也受不了,便曲起膝盖,让大郎躺在腿上,让大郎肉呼呼的小手握住自己修长的两根食指,引导着大郎挥舞着自己的小胳膊。大郎皱着眉,瞪着和凤卫如出一辙的高傲清冷的双眸,如同欣赏一个智障一般看着自己老爹一面拉着自己比划着各种姿势、一面口里念着词儿:“俺乃瓦岗寨三板斧程咬金是也!贼人速去!”
红颜忍俊不禁。自己儿子的个性还真是跟自己像了十足十啊,不谙世事呢便嫌弃自己老爹嫌弃成那样,凤卫这小贱性还有得发挥呀。
有凤卫陪着大郎,红颜自然落得舒坦,她倒是无聊想抢大郎过来玩会儿,可凤卫非是霸占着儿子不给,护宝似的护在怀里,也不顾大郎受不了这智障父亲、伸着小手渴求去娘亲那里的真挚神情,凤卫努嘴儿将红颜赶出去:“自去忙碌。”便又和大郎滚在一处儿。红颜倒是第一次有些小生气,这林凤卫对她烦躁居然是为了儿子,好吧,她吃了自己儿子的醋。红颜觉得吃自己儿子的醋太丢人了,便干脆真的出去,找阳妈去做女红,顺便问一番她的调查情况。
阳妈凑过来低声和红颜一禀告,红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青紫。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她谁都想到了,却独不敢相信是她。只是这事儿缺证据,而且她背后还有潘翎锦和宋璨的势力,宋璨刚打完凤卫的板子,马上就往人剑上凑绝对不明智,她得想个办法,既铲除了奸细又能打击潘翎锦,同时又保证自己处境的绝对安全,她咬着唇儿想了半晌,便又对阳妈吩咐了如此这般,阳妈再度点头。红颜吩咐完事情继续做着针线,小眉的声音却在院中大喇喇地响起。红颜眉头一皱,旋即无奈地笑了:“小眉又要招霉的。”
果然,小眉回音还未落,凤卫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于痕西自去领棍十下,是为冲撞内宅大不敬。”
红颜和阳妈笑作一团,针扎了手都来不及“哎哟”,想都知道小眉肯定如同石化一般站在院中,无限哀怨,给凤卫扎小人的心都有了。最后还是无暇忍不下去,领着小眉来到红颜跟前。小眉一见红颜便开始吐槽:“少夫人,无暇是个没有心肝的王八蛋,我找你她偏不说,害我被少爷骂。”
“扯淡,”红颜故作严肃,“夫君分明罚的是于痕西,与你何干?真是寡廉鲜耻,还未过门儿便向着人家,真当自己现在便姓于了?”
小眉红了脸儿,半句话说不出。
无暇也来帮腔:“我哪时不肯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一昧喜欢叫嚷,少夫人提醒你几次了?”
小眉捏着衣角,噘嘴嗫嚅着:“这不是闽南托了官驿传来了谢家的回信儿,痕西怕经了第三人儿的手拿了给我,我便火急火燎来了,一时忘了规矩。”
红颜来了精神头儿:“谢家来信了?”
小眉急忙把捏在手里的信呈给红颜,红颜接过来一掂,里头却是一件物件儿,那熟悉的分量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详。她急忙拆开信封,先扒拉出一封信来,上头字不多,字迹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和当年字迹教她时一样,可见这几年她不但没有长进还愈发退步了,字写得像是屎、堆里爬出来的似的,恶心至极。只见谢岚素留字曰:还君明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闽南往事(一)
且说小眉着急拿信来,大吵大嚷的,凤卫杞人忧天、担心小眉吓到自家大郎,故而骂了小眉一顿,殊不知自己的声音比小眉震撼了不知多少倍,小眉喊时大郎倒是无动于衷,凤卫一叫,大郎才抖了一下。小眉挨骂后拘谨许多,这才急忙把捏在手里的信呈给红颜,红颜接过来一掂,里头却是一件物件儿,那熟悉的分量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详——她来不及去多想,急忙先拆开信封,先扒拉出一封信来,上头字不多,字迹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和当年字迹教她时一样,可见这几年她不但没有长进还愈发退步了,字写得像是屎、堆里爬出来的似的,恶心至极。只见谢岚素留字曰:还君明珠。红颜眉头一皱,手不自觉往信封里摸进去,掏出一块儿箍着金边儿的巴掌大小的蓝宝石、上头悬着粉色的同心结,底下垂着整齐的粉色流苏,不长,是童款。红颜手托着粉色流苏,平素十分无神浅薄的眸子默然变得幽深。凤卫见她不对,忙问:“她不同意?”
红颜叹口气,点点头。
红颜便想不通了,当年罪魁祸首分明是她自己,算起来是她自作自受,她迁怒于她是何道理?居然把当年义结金兰所用之物还她,她不是当年宁肯背负骂名也不肯把这强行夺取的价值连城的大秦蓝宝石还她么?今天倒是慷慨,可见谢家家世雄厚,让谢岚素开了眼界,并不把这宝石放在眼里了。
红颜冷笑。跟她炫富,什么玩意!
红颜把蓝宝石随意一扔、吓得小眉急忙去接,生怕把这稀世珍宝摔碎了。红颜不是不喜欢好东西,只是一时气急。便摔东西泄愤;若是她回过神儿来,少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骂声蠢的。小眉好容易把蓝宝石接住了,捂在心口还没来得及出完一口气,红颜便从里间自己的嫁妆堆儿里扯出一个匣子,径直扔了出来,唬得小眉忙腾出一只手又把那凌空飞来的匣子接进怀里来,小眉刚回神,才要问红颜是发哪门子疯,红颜便面如黑水地出来、让小眉不敢多嘴,红颜冷声道:“把这东西给我扔回谢家!我才不稀罕她这破烂东西,让她捂着几万年后给人挖出来给她子孙后代糊口去!”红颜又扯了纸写下“礼尚往来”四字、甩进了小眉怀里。小眉呆着眼儿,看着红颜像疯了一样跑来跳去的,动也不敢动。倒是凤卫看不下去,从床上起来,将红颜抱着,红颜念着他有伤在身,自然不敢动弹,凤卫声音清、柔:
“与谢岚素有旧怨?”
红颜闭着眼,显然不愿多谈。无暇见夫妇二人似有私话要讲,而小眉那个木头还杵着、雷打也不晓得动一下的,无暇无奈,只得上前扯了扯小眉,将小眉捂住嘴儿、拽了出去。凤卫见人都散了,便揽着红颜往床上去,他屁、股还痛着,不能久站;大郎一见红颜来了,急忙便向红颜伸出手,红颜把大郎抱紧怀里,大郎十分满足。凤卫不禁很想把大郎从窗户丢出去,跟他在一起便一脸嫌弃,和红颜在一起便喜笑颜开,这混蛋儿子,他娘还喜欢随便扔他,自己还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