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些?
刚出了乾龙宫,刘德海在宫门外等着她。
“青蜒儿,此番出宫养伤是陛下隆恩,诸事应当小心谨慎。”他嘱咐着。
白青亭点头,她觉得自重生在这宫中,她听得最多做得最多的便是谨慎这二字了。
他又道,“平日你居于深宫,有心人想靠近也靠近不得,有些事情即便想做也少不得要绕上三绕。”
白青亭应道:“刘总管放心,青亭明白。”
刘德海叹了口气,“你终归是女儿家,有些亏总吃不得,万事小心为上。”
清白是这个时代女子视为性命更胜性命的东西,故而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在赏菊会上算计她利用她。
白青亭漠然:“青亭自知怀壁其罪,此去宫外养伤,定当牢记刘总管的话,安份守已,不节外生枝。”
刘德海颔首,不再言语。
出了皇宫刚到南岩大街的宅子时,门口的吴婶正好刚买菜回来,见到她笑得满面的辄子,兴冲冲道:“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白青亭这才想起,原主的这座宅子平日里是有人打理的,正是眼前的吴婶与其老伴吴伯,只是他们二人夜里不住在宅子里,只在白天入宅子打扫扫养养原主的那些小宠物。
白青亭笑着打了个招呼:“吴婶,今儿个吃什么?”
“我也不知姑娘今日回来,只是略略买了一些家常菜,并不多!”吴婶想了想又道,“待会老吴便回来了,我让他给姑娘买最爱吃的红鲤去!”
“好。”白青亭与吴婶直入二进门,穿过前院的正堂偏厅,绕过折廊到了后院,便是平日里原主住的主院落晴院,想起刚才自家宅子隔壁家那高高挂着君府二字,她逐问道:“吴婶,隔壁家君……”
“此时尚早,君大人还未下朝呢!”吴婶人爽朗,嘴巴快:“姑娘寻君大人有事?”
白青亭连忙摇头,她不过是想确定此君府是否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君府罢了。
被吴婶这么一说,应是错不了了。
这倒好,她与他是同伙,还成了邻居,不错。
除了晴院之外,后院还另有三个院子,分成厨房、偏房及客居,偏房是供吴婶吴伯白天在宅子内歇息居住用的,客居则从无人入住,一直空着。
白青亭又问了几句她的小宠物哪儿去了,吴婶说它们总喜欢乱跑,有时乱跑到三进门那里,因着原主吩咐三进门是禁地,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原故,吴婶也不好入内,便只好等着它们自个出来。
可一来二去,吴婶累得慌也气得慌,于是后来率性将它们皆拘到一处看管起来:“就在偏房院子里,白天我没拘着它们,让它们在院子里玩耍,一到夜里我才关了起来,免得乱跑跑丢了。姑娘可去看看,现今这些小家伙都长得可壮了!”
原来关起来了,怪不得上回夜里来都没瞧见。
白青亭随口应着,吴婶见她没什么事儿了便自个忙活开,说是要好好准备一桌午膳给她尝尝,不然都瘦得不成形了。
对此,白青亭不表意见,任由吴婶如何高兴如何忙活去,她现今记挂的是三进门里的第三重院落,那里的主院寝室里可还连着皇宫清华阁的密道。
到了三进门,两边白墙高然耸立,暗红楠木做成的两扇大门紧紧关着,虽说是禁地,可也没锁着。
白青亭推开门入内,看了看四周。
沿着青石小路直走是正堂,两侧是偏厅,小路两旁是两个大型的花圃,种着梅树,因着无人进来打理,其中长了许多野草,颇有窜过主树之势。
这个布局倒是与一进门二进门的院落一样无二致。
越过正堂偏厅,她又绕了几个折廊才到那天夜里她出来的院落,大圆拱开的门上有个黑底的扇形牌扁,上面写着故园二字。
第三重院落与前两重院落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后院没分成几个小院子,而是自成一个大院落,这便是这故园了。
故而故园很大,入门左侧是长长的白墙,右侧是连连排的五间房,每间房占地都不小,房前的院子也大得惊人,大有小型蓝球场之感。
这会白天院落亮澄澄的,院子里不落俗套地还是种了株梅树,就在入门对面的最角落,花圃很大,花圃外是一石桌两石凳,再无其他物件。
乍一看,枯叶满地,卷起风声沙沙作响,整个故园空荡荡得有些骇人。
寝室是在五间房靠梅树的那一间,也就是在入门对面最里的地方,白青亭上回大概有看过,这回她先去瞧了瞧其余的四间房。
正中间是正堂,待客物什皆有,只是许久未用微微蒙尘,这还是原主常来打扫之故,要不然早早封尘了不知几层了。
其余三间里面要么空着要么放着一些杂物,她想着收拾出来,便可以放置那些大木柜了。
一间房放上几个木柜绰绰有余,暂时倒是不必担心木柜存放之所。
尔后她入了寝室躺上床榻,按了暗格里的机关,她下一刻已躺在暗室内的贵妃榻上。
这套宅子是一年多前原主发现暗室密道后方买下的,那时这宅子荒废得不成样子,原主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修箕方可住人的。
白青亭想,这应该是原来住于清华阁的不知几代前的代诏女官遗留下来,连同这连到宫外南岩大街宅子的暗室密道。
她看着这个大了清华阁暗室足足两倍的暗室,突然觉得要不是大木柜无法搬到这里面来,此处定是最佳藏尸之所。
微叹了会,她沿着密道回了清华阁暗室,确定了一番木床上宫婢尸体仍旧新鲜之后,她提起黑麻布袋往回走,打算将猫儿埋在故园的院子里。
这么来回一折腾,待她把猫儿埋在梅树下后,已近午时。
出了故园回到晴院,吴婶正在摘菜洗菜,吴伯也已买了新鲜红鲤回来,她笑着跟二位老人家聊了几句家常之后,便让吴婶烧下热水好让她沐浴一番。
她身上沾了土,又来回走了密道流了汗,不洗她身上不清爽。
☆、第二十八章法子
待沐浴完后,白青亭换上一身月牙襦衫长裙,罩上嫩黄半臂,月牙腰带系上白瑶光亲手做的寒梅香囊,不过里面不再装茱萸,而是装上了一颗青草味道的香珠。
长发因还湿着也没有再盘成鬓,只是随意地任由散落肩头。
她出了寝室到正堂之时,吴婶已将一桌子的菜烧好,只等着她上桌用午膳。
吴婶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笑起来满脸辄子很是亲切和蔼,吴伯也是一个老实不多话的庄稼汉,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微黄的牙。
二老早年乡下遭旱,便拖家带口地举家搬入京都来。
但京都虽是繁华之地,想要糊口饭吃也不容易,儿子儿媳皆被恶棍生生打死,余下一个年仅一岁的稚子,二老悲痛之下带着孙儿孤苦伶仃,被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主欺负得几无活路。
不料稚子本就体弱多病,离了母亲的奶水后不久便一病不起,不过一个月便夭折。
也是在那个时候,原主遇到这已到绝境的二老,后怜其苦楚不想二老郁郁寡终,便将这宅子交由二老打理,又在出南岩大街不远处为其购得一个小住处,堪堪足以二老安生度日。
一来这宅子需有人打理,二来宅子有暗室密道,这样二老白天来打理夜里回去,也不防碍原主在夜里从密道暗室里出来去做任何想做之事,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安排了。
好在吴婶吴伯也是想得开天生豁达乐观的人,先头的日子二老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便是老泪横流的模样,到后来一见到原主便眉开眼笑忙前忙后欢喜的样子,那模样严然是将原主当成自家女儿来疼了。
有了感情寄托,日子也好过些。
原主是经过家破人亡生死大难之人,自知其中悲痛,知晓了二老把她当女儿来疼爱之后,也是笑着坦然接受。
吴婶虽是农家妇,厨艺却是顶好的。
白青亭吃着家常菜享受着美味,不觉恍若隔世。
这样的情景,在现代自大姐姐去世之后,她便不再有过。
看着被她好不容易说服一同坐下用膳的二老,白青亭夹着鲜菜鱼肉直往二老碗头上盖,“吴婶吴伯,您们快吃,这么多好吃的菜可不能浪费了。”
吴婶吴伯连连点点应好,老目中泪花微泛。
原主尚不曾有机会让二老上桌同吃饭过,此时白青亭这般热情倒教二老手足无措。
也不过一会,她边吃边与二老聊起京都的一些新鲜事来,二老渐渐放开手脚,不再绑手束脚地拘着,话溜了起来,饭菜也跟着吃得多。
三人一桌,气氛渐渐融恰。
用完午膳,白青亭将长发随意扎了个少女鬓,取了毡帽戴上便出门溜哒。
先到棺材店墙角处看看,没有小年子的记号,想想也才过去十多日,应是还未做好。
又逛了几圈,听说茶楼有人说书说得很是厉害,于是她跟着瞧热闹去了。
一进茶楼,方知原来是上回她进的茶楼。
这回她没有进独间,就在楼下大堂里听着台子上畜着小羊须的老头说书。
白青亭认真地听了会,好像是在说一个才人佳人的故事,说书老头说了开头,她大概便能猜中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