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应了,带着妻儿出门去了。
这厢,张氏在耳房那边,跟坠儿两个一起收拾东西,因家里房屋少,她们一家三口,杜云锦带着坠儿和弟弟又占了两间,剩下的就厨房和那间放杂物的厨房了。
眼下,还在昏迷的少年就只能委屈杜云礼跟他凑合了。
而陈三一家先安置在耳房里,虽然不大,摆张床也就够了,冬天嘛,倒也暖和。
好在,杜云锦拜托了徐炎,让找房子,相信很快就有信了吧,到时,他们全都搬到大院子里去,就不用这样挤了。
才想着,徐炎还真来了,看着院子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当走错了,直到杜云锦抱着一个破罐子从耳房里出来,头发上沾着蜘蛛网,脸上还有青灰,不由笑了。
“丫头,知道徐叔给你房子找好了,先准备起来了?”
杜云锦忙将罐子往地上一放,拍拍手,上前来,激动的问,“房子找好了?这么快?在哪?多大啊?”
看她急切的跟个讨糖吃的孩子似的,徐炎唇角笑意越发大了,抬手,将她头发上的蜘蛛网捻了去,才道,“你要想知道,不如先跟我去瞧瞧?”
“现在?”杜云锦眼睛亮晶晶的,“已经谈妥了还是等我定夺呢?我跟他们说一声。”
一边拍拍身上的灰,一边对还在屋里打扫的张氏和坠儿,打了招呼,“嫂子,你们先忙着,我出去办点事,晚饭别等我了。”
徐炎给她办了这样大的事,怎么着也得在外面馆子里请吃一顿好的。
坐上了徐炎的马车,杜云锦兴奋的问着关于房子的事,这可是她在这个异世置的第一份产业,意义重大着呢。
然而,徐炎对此避而不答,反疑惑的问她,“丫头,那日斗药大会,你不但识药,还会开方子,这些本事都跟谁学的?”
“自然是跟……”杜云锦眼珠子一转,狡黠的说,“师父学的。”
这回答,徐炎显然不满意,再问,“哪个师父?”
闺阁女子,学个琴棋书画也就罢了,谁好好的去学医?何况即便想学医,宅门深闺女子,又有哪个老大夫能进的去教医术的?
就宫里那女大夫,那都是自幼选上的尚医局,由太医院的大夫一点一点教的。
民间则更少女大夫了,大多是懂点接生的婆子或者卖弄膏药的神婆罢了。
所以,对杜云锦懂医这一点,徐炎觉得非常古怪。
这一打破砂锅问到底,杜云锦还真不好回答,歪着脑袋,似真似假的俏皮答道,“说来怕你不信,我师父那是天上的神仙。”
具体的人,她真瞎掰不出来,说是神仙么,你不信也没办法,想求证,天上找去。
徐炎表情果然扭曲了下,这丫头可真敢扯。
怕他不信似的,杜云锦忙还收敛起笑来,一本正经道,“我说真的,还记得那一年,我八岁,有一天晚上,心头燥热,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一样。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什么时辰,突然就见床头升起一片白雾腾腾,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床边冲着我笑,还说我有慧根,就教了我医术,让我从此后治病救人,弘扬医德,要将他伟大的医术播撒在民间。”
”
扯的都没边了,徐炎轻叹,这丫头根本不信他啊,罢,追根溯源什么的,以后慢慢来,眼下嘛,他需要她的医术。
五哥说她行,那大概她就真的行吧。
“在什么地方?”马车走的挺远,地方也越来越偏,杜云锦掀开车帘,看看外头俨然荒野,眼睛都直了,“徐叔,该不会是我说地段什么的不在乎,你就随便给我找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吧?这都往哪儿了?再走下去,该不会都是坟圈子吧?”
怪不得,她觉得越来越冷呢,这地儿也越来越荒凉阴森了呢。
徐炎忽地阴测测的笑了,“知道怕了?那还不赶紧求饶?否则,别怪我把你卖给阎王当媳妇去。”
杜云锦听言,果真激淋淋的打了个寒颤,一摸鼻子,像要流鼻涕了,冻的。
“徐叔,你这马车就不能弄暖和点?再不济多弄点褥子垫子什么的,真冷,我都要冻感冒了。”
显然,她没将徐炎那小儿科的吓唬小孩子的话放在心里。
徐炎看她鼻尖儿冻的通红,心里歉疚,道,“罢,丫头,实话跟你说,徐叔今儿有事请你帮忙。”
“啊,不是看房子?”杜云锦失望的眨巴着大眼睛。
徐炎莞尔,“房子么?这事你要办好了,徐叔不但给你找房子,还赏你十个标致的丫鬟,供你差遣,如何?”
这样大方?杜云锦怀疑,“到底什么事?”
上刀山下油锅的事,她可不干。
“到了便知。”徐炎偏不说。
杜云锦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好在,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半山腰上的小竹屋前。
下了马车,车夫很识趣的牵了马车到别处候着,杜云锦狐疑的盯着徐炎,再看看这狗都能跳过去的小竹屋,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狗血奇葩的念头。
“跟我进来。”徐炎神色凝重,这让杜云锦那富有想象力的大脑也正经了起来。
小竹屋内,干净整洁,一张不大的竹榻上,躺着一个人,雪白的纱帐低垂,挡住了那人的样子,依稀能看的出是个男人。
“徐叔,这人谁啊?”杜云锦本能的往徐炎身上靠了靠,联想到路上,他追问自己医术的事,心想着,该不是让她来救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吧?
而那个人,了无动静,似乎气息都没了,该不会是个活死人吧?
呜呼,在现代,植物人要想复原,那也得看运气,何况,医疗设备不发达的古代,那根本就机会渺茫嘛。
“你认得。”徐炎拉着她走到床边,撩开帐子。
杜云锦一下子呆住了,“五叔?”
苍白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长眉入鬓,薄削凉唇,眼眸轻阖,长长的睫毛搭在脸上,留下一段模糊的阴影,看起来那样安静无害。
“他怎么了?”隐隐嗅得一股血腥味,杜云锦在问话的同时,手已经本能的探向昏迷中的赵天煜,两指扯了衣带,将衣襟拨开,果然,男人腰腹之处裹着层层绷带,有黑色血迹自纱布上渗出来。
“受伤了?”杜云锦指腹碰着那纱布上的血迹,凝眉,扭头问徐炎,“他受伤了,怎么还将他留在这儿?宫里不是有太医吗?赶紧带回去治啊。”
“锦儿,他受的不是一般的伤。”徐炎认真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骇然,也让杜云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什么不是一般的伤?”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窜而过,她猛地又转身,十指利落又轻巧的解开了赵天煜身上的绷带,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伤口很奇怪,不同于刀剑之伤,而是一条如蛇形的血印。
蛇形?血印?
蛇蛊?
杜云锦脑海里那关于蛊毒的书页飞速的翻着,蛇蛊,蛊毒中最邪恶的一种,众所周知,蛇乃淫、邪之物,中了此蛊者,全身兽血沸腾,欲、望之火熊熊燃烧,若不及时得到疏解,全身筋脉便会寸寸爆裂而亡,死状凄惨丑陋。
而且,最阴邪不是在此,此蛊据说传自苗疆一带,主要是女子为防男子移情别恋所制,中蛊者必须与施蛊者交合后方得解。
也就是说,赵天煜中了这种倒霉催的蛊毒,必须与对他施蛊的人那个那个,方能解蛊,否则的话,只有等死。
“锦儿,你知道他的伤,对吗?”见她眉头深锁,似在思考,徐炎心头升起了希望。
“确切的说,他中了蛊毒。”杜云锦直言道,“这种蛊毒很霸道,对了,你知道谁给他下蛊的?”
原来是蛊?徐炎摇头,“不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伤成这样,他告诉我,让我找你。”
“啊?找我?”杜云锦愕然,“不是我下的蛊,找我也没用啊。”
“锦儿,你既然知道这是蛊,难道就没有解蛊的法子?”徐炎恳求的看着她。
杜云锦也是难过,五叔这么好看的男人,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贱人,妄图用这种卑劣的法子要逼人就范啊?
“能不能查到是谁下的蛊?”杜云锦深吸一口气,再垂头看看昏迷中的男人。
要说,这男人长的实在好看,这眼、这鼻、这唇,无一处不勾女人的魂,怪不得有人会下这么卑劣的招式。
可五叔昏迷至此,显然是不想就范。
如果找来了那下蛊之人,便宜那无耻之徒,五叔醒了之后会不会想不开自杀
想不开自杀?
徐炎早已派人下去查了,但一时间还没结果。
不想,杜云锦又摆手了,“不行,找到那人,就将她千刀万剐了,哦,不,先送到那怡红院,找几十个男人好生伺候着,再千刀万剐。”
她火大的说,一时间急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徐炎更急,“锦儿,五哥说你能帮他,你想想啊,那天斗药大会,我见你挺厉害的,还有那次救赵天旭,你不都挺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