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江絮轻声问道。
裴君昊呆了一下,才退下去的绯色,又涌了上来:“你,你值得最好的。”
江絮却是脸上一冷:“哼,油嘴滑舌!”
“我没有!”裴君昊急了,立刻就想站起来,“我说的是真的!”
“蹲下!”江絮沉着脸,一指地面。
裴君昊便抱着手又蹲下了,仰着脸,看向坐在床边的江絮,乌黑清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几分委屈:“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只乌龟是你画的?”江絮却没接他的话,眼角往一个方向瞥去。
裴君昊立时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顿时一脸邀功的神情:“是不是很好看?他们都说,我画乌龟最好看了。”
江絮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他一脸喜色,实在不忍打击他,只问道:“你怎么想到在她脸上画?她得罪你了?”
裴君昊听罢,撇了撇嘴:“她得罪絮儿了。”
江絮眯了眯眼睛。
“我,我听见你和你的丫鬟说,想把药粉弄到她们院子里。”见江絮不说话,裴君昊憋不住了,挠着后脑勺,全都招了,“那药粉你随身携带,我拿不到,便换了别的东西。我觉着,你应该会高兴见到这一幕的?”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江絮的神情。
“你用的什么画的?”江絮没有说高兴,也没有说不高兴,只微微攥紧了衣袖,不让面上露出异样的情绪来,“她和她的丫鬟,用尽了法子,都没有洗掉。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洗掉?”
裴君昊惊讶道:“你这就想让她们洗掉?才不到一天呀?”
“我是想知道,能不能洗掉?又用什么洗掉?”江絮忍不住轻轻笑了,“并没有说,立时便叫她们洗掉。”
裴君昊松了口气,此时蹲得有些麻了,他挪了挪,才仰着脸道:“絮儿想让她们用什么洗掉,她们就用什么洗掉。”
“你什么意思?”江絮不由惊讶。
裴君昊顿时得意起来:“这本来就是给絮儿出气的。絮儿想怎么折磨她们,都没问题!哪怕叫她们用粪便洗脸呢,她们为了洗掉,也不得不洗!”
联想到江予彤撩着粪便往脸上扑的情景,江絮的脸上不禁抽动起来。又恶心,又想笑。最终,还是恶心压过了好笑,摇了摇头:“以她的性子,只怕宁可去死,也不肯用粪便洗脸。”
“那絮儿想叫她用什么?”裴君昊问道,“絮儿想用什么都可以的,我都能弄。”
江絮这时来了兴趣,一手托着腮,思索起来。
江予彤性子高傲,但是又爱美之极。为了一张脸,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借此来折辱她,真是再有趣也不过了。
想了一圈,江絮有了主意:“不如就用黑狗血吧?”
黑狗血又腥又臊,且又是畜生身上的,江予彤必然瞧不起极了。可是,她就是再瞧不起,也不得不撩起黑狗血,一捧一捧往脸上扑。想一想,真是美妙极了。
“你觉得怎么样?”江絮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兴奋地看着裴君昊说道。
却见裴君昊看着她的眼神,不知何时多了热忱,挟带着两分包容,两分怜惜:“絮儿,你真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
江絮黑了脸:“你说什么?”
“这事交给我吧!”裴君昊忽然豪气万分地站起来,冲她拍了拍胸脯,“保证比你黑狗血的点子好!要知道,本……本公子可是京城一霸!”
然而他蹲得久了,忽然站起身,便没掌握好,眼瞅着要往前栽。江絮连忙起身,冲过去扶他:“哎,你站稳点,若是摔着了,闹出动静来,我怎么解释?”
软玉温香,就近在咫尺,裴君昊微微低头,便嗅到她秀发上传来的幽幽香气,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如果,他长臂一伸,是不是就能搂她在怀里了?这般想着,手臂似有了自己的意识,慢腾腾伸出去,往她腰间搂去。
“啪!”江絮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拍掉他的手,退后几步冷冷地看着他,“君公子少耍花样吧!”
裴君昊一听,顿时知道她误会了。张口想说,他刚才是真的没站稳,并不是故意骗她来扶他。然而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不怎么信。谁叫方才他一时冲动,想去抱她呢?
一时悻悻,又有些不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道:“我走了。明日,我便差人过来,教训那个二小姐给你出气。”
江絮扭过脸,只不理他。
裴君昊叹了口气,狠狠心,收回目光,几步走出屋子。身形一闪,也不知怎么做的,便消失在屋子门口。
江絮其实很想看他是怎么脱身的,但方才她在生气,此时便不好出面。因此,强忍住没有出去,
没有出去,后退几步,坐在床上。一手托腮,有些出神起来。
下午,江予彤又开始折磨迎春和兰花,只想从两人口中撬出来,如何洗去她脸上的乌龟?
然而迎春和兰花委实不知,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到最后,兰花被打得狠了,整个人已经糊涂了,口里乱七八糟说些什么,用草汁洗脸,用花瓣搓脸。江予彤听从了,然而丁点儿都没洗下来,更加气狠了,当下叫人拔了兰花的舌头。
迎春见状,顿时吓得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江予彤怎肯允她晕过去?叫人用盐水把她泼醒,继续大刑伺候。一直折腾到天黑,兰花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迎春也好不哪儿去。
“今天先饶了你们!”江予彤冷笑一声,叫人把她们拖下去,关了起来,“看好她们,胆敢死一个,明儿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如拖死狗一般,拖着迎春和兰花的下人,顿时凛然。二小姐还没出气呢,这两个丫鬟还不能死。连忙改拖为抱,小心翼翼将两人抱走了,好吃好喝上药不提。
当晚,珍珠做了个“梦”,梦见一条破旧的巷子里,一个容貌依稀看得出清秀的妇人,穿着脏乱的衣裳,怀抱着一根裹着红布,缠着稻草的木头桩子,口里喊着“振哥儿”。连梦见三回,她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醒来后,江子兴看见枕边人的眼底下一片乌青,顿时好不担心:“怎么没睡觉?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说着,一边关切地摸了摸珍珠的肚子。
“回老爷,珍珠昨晚,一直在做一个梦。”珍珠犹豫了下,将昨晚的“梦”说了出来。
江子兴本来不以为意,但是见珍珠如此憔悴,往日白嫩的肌肤都仿佛失去三分水分,便道:“既如此,老爷便叫长平去查探几趟,哪里有这么条巷子,好不好?”
珍珠这才羞涩地点点头,一手抚着肚子,偎在江子兴的怀里。
太阳升至三竿,江府外来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发髻脏乱,手里握着的拂尘,甚至布满油渍。便是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道人,却被门房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只因这个道人说:“我掐指一算,你们府里有位小姐,有黑气覆面,很不好解决啊!”
满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二小姐的脸上被人画了一只乌龟,采取的不知什么墨,竟是洗不掉的。因此,听了道人的话,虽然不很相信,还是报给了冯氏。
冯氏还没答话,旁边的江予彤已经跳了起来:“快请进来!”
道人被下人引着见了冯氏和江予彤,也不行礼,只看着江予彤的脸,微微点头:“不错,便是这位小姐。如果我没看错,这应当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诅咒。不好解啊,不好解。”
他说别的也罢了,偏说这是诅咒,冯氏不由得动了念头:“不知道长有何良策?”
道人捻了捻脏兮兮的胡须,说道:“白银千两。”
“好,给你!”不等冯氏说话,江予彤立刻跳脚应了。
冯氏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江予彤应了,只好也应了:“来人,先取三百两白银给道长。等小女的诅咒解开,另外七百两白银,自当双手奉上。”
不过是一千两银子而已,她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便有了。而这个道人,如此稀奇古怪,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江予彤?
若是治不好,莫说千两白银,命都得留下!
似乎没看见冯氏眯起的眼睛,道人将白银拢到宽大的袖子里,然后说道:“只需有血缘关系的男子,晨尿一壶,悉数饮下,不出一刻钟,诅咒尽去!”
“呕!”才听罢,江予彤的脸色就变了,捂着喉咙扭头就吐了起来。
“母亲,好恶心,我不要!”呕了几下,江予彤忍着恶心,拽了拽冯氏的袖子说道。
冯氏的脸色也难看得厉害:“道长莫不是消遣我们?”
“我赚银子,给你们治病,为何要消遣你们?”道人一脸奇怪的模样,“哦,对了,这位有血缘关系的男子,必须是童男之身。若已破解,则不灵验了。”
冯氏铁青着一张脸:“不知可还有其他法子?若有,我们可奉上双倍酬金。”
“只有这一个法子。”道人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模样,“道长我的确想多赚银子,可是这个诅咒,的确只有这一个解法。”
冯氏不禁沉默了。
“母亲,我不要!”见冯氏沉默,江予彤顿时怕了,连连哭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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