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家丁?”
冬梅笑呵呵:“我听玉林嫂子嘀咕一句,好像是周大总管的外侄儿。是个小管事呢。”
周大总管的外侄,是库房小管事?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竟然在别院出现。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陆鹿就多了个心眼。
没多久,曾先生便也到了。
陆鹿一看。曾先生神色颇为憔悴。眼神也黯然无光,像被什么打击了一样。
师生两人见礼后,双方都不急于展开教学工作。
后院暧阁开始生起火盆。陆鹿掩不住好奇之心打听邓夫子的去向。
曾先生长长叹气:“我也不瞒你说,的确是失踪了。”
“那怎么不报官?”
“没用。我知道报官没用,说不定那帮混蛋官差还倒打一耙,告我杀人灭口呢。”
陆鹿忍不住笑。道:“不至于,你跟邓夫子相处融洽。怎么会起杀心?官差也得有证据才能下结论嘛。”
“算了,我相信她一定会早点回来了。”曾夫子按着眉心,很无奈。
陆鹿追问:“事发之前,她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没有。一切正常。”
“那就真的古怪。”陆鹿托着腮沉思:“日子过得好好的,没道理一声不响走人呀?就算不满意陆府款待,也总会当面辞行吧?最不济也该留张字条吧?”
曾夫子不接话。只愣愣失神。
陆鹿自顾自又说:“不是自己离开,难道是被人捉了去?也不对呀?图什么呀?她都那么老了。再说,你们也没多少积蓄吧?为财为色,都不可能针对邓夫子呀?”
越扯越没边了。曾夫子忙清清嗓子打断:“算了算了,姑娘别操心了。说你的事。”
“我,我什么事?”陆鹿双手一摊。
曾夫子嘴角抿丝似笑非笑:“你倒越发胆色足呀。罗嬷嬷都敢气走?”
“没有吧?她自己走的。”陆鹿不承认。
“还狡辩?她要不是被你气走,为何陆大老爷,两位少爷亲自又把她送过来?”
“她嫌排场不够大,要重新过过瘾呗。”陆鹿嘻嘻戏说。
曾夫子手指点点她,忽然问:“陆姑娘,怎么昨儿听说,罗嬷嬷又回了益城?你到底用什么法子说服陆大老爷?”
“以死抗争喽。”陆鹿半开玩笑半认真:“我被我爹重打板子,罗嬷嬷一看,我宁可挨打也不跟她学,只好放弃呗。”
曾夫子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她:“你,你被打了?”
看不出来呀?蛮生龙活虎的呢。
陆鹿汗颜,早知这样,她就该躺在床上见客的。
“暂时只打了十板子,还有二十大板寄存下。要是再次我还是目无尊长,我爹说了一起算总账。”
曾夫子无语瞪着她。
知道她行为出格,举止乖张,没想到如今不知收敛,变本加利了,惹到宫里出来的罗嬷嬷,还往陆靖枪口撞。
“你呀?实在是……”搜索了一下形容词,曾夫子开口:“实在是无知无畏。”
“多谢。”陆鹿不以为耻。
……
益城陆府。
忙碌一个上午,庞氏暂时斜躺卧榻上歇息。
屋里生着火,点着淡香,只有四个心腹大丫头服侍在侧,格外安静。
歇了一刻钟左右,王妈妈悄悄从外头进来。
如意摇摇手,示意别吵着太太。
王妈妈便去拢了拢火,安静的侍立榻边。
“什么事呀?”庞氏只是打盹歇足,并未深眠。
“太太醒了?”如意忙过来扶起她靠在榻上。多顺递上一盏热茶。
王妈妈笑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老奴听了几句府里闲言碎语。”
“说吧。”庞氏啜口茶,漱口毕。又有多贵奉上一杯参茶,还热着。
“是绿园那边的消息。”
绿园住的是易姨娘。
庞氏一听,可能关于易姨娘的消息不利于四个未婚丫头听,便示意她们退下。
屏退年轻丫环后,王妈妈上前一步,差不多贴着庞氏的耳朵,嘀嘀又咕咕好一阵。
庞氏脸色渐渐变幻,震惊,恼怒,愤恨……
“这个贱婢,好大胆子。”庞氏手一敲榻几,气恨恨道:“那鹿姐如今可不是她能动得了的。”
王妈妈也深知其中利害,悄悄出主意:“太太,要不要去给大姑娘提个醒?”
“这……”庞氏迟疑了下。
这怎么提醒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适合知道那个贱婢的龌龌把戏吗?(未完待续。)
☆、第189章 手谈
王妈妈真不愧是庞氏的贴心人,小心试探:“太太,这事不好对姑娘明言。也不能去找易姨娘对质,毕竟还没发生呢。可又不能等它发生,到时就来不及了。”
“没错,是这个理。”庞氏起身走两圈,低头沉吟,忽道:“有了。老爷不是将鹿丫头身边一干人责罚了吗?现今鹿姐身边正是无人可用时,你暂时过去帮几天忙,给我盯紧点。千万不能出事。”
王妈妈欣慰笑:“是,老奴明白。”
把太太身边心腹婆子临时派到陆鹿身边,别人自然会有所忌惮。
庞氏眼神一暗,咬牙切齿:“这边,我自然另有分寸。”
“太太高明。”王妈妈拍马笑:“也是太太这些年心慈手软,如今府里连发规矩松散了。二姑娘四姑娘学堂放假,见天的在绿园瞎胡闹,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子?”
庞氏叹口气:“这两个丫头由得去。”
庶女而已,早晚要送出去的。何况,她也不喜欢这两个女儿。
不知为何,粗野没什么教养的陆鹿越相处久,庞氏倒不怎么讨厌她了。
王妈妈又笑说:“老奴还有个笑话说给太太听。”
“嗯?”
“郁姨娘跟我打听,前些日子赏菊会,太太可有中意的人家挑中,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只比大姑娘小几个月而已。”
“哼。”庞氏就冷笑一声:“就会玩这些心玩子。这贱婢,倒拉拢起郁氏来了。”
王妈妈叹气,小声道:“可不是呢。有人说她背地里在抱怨太太只顾嫡女呢?”
“难怪搞出这么些妖蛾子。”庞氏重新坐榻上,端起茶杯抿一口,按按嘴角道:“这娘俩也不照照镜子。配我疼吗?”
王妈妈见她动了怒,便不敢再多言。
庞氏按下心口火气,眼珠转转,思忖怎么收拾一回易姨娘?
掌灯时。
陆鹿跟曾夫子两个比在益城更亲近了。
天刚擦黑,蓝妈妈又来了。
“回姑娘,田喜有下落了。”
“哦,找到了吗?”陆鹿故意惊喜。
“是。果然是偷偷跑回家去。老奴寻思着这丫头如此不识好歹。性子又野。正好身契又快到期了,索性就让她家人领回去好了。如此,老奴就作主将身契赏了。”
陆鹿咧嘴笑:“行。这点小事。蓝妈妈作主就好。”
蓝妈妈从丫头手里取过一美人瓶,笑说:“好在,田家也是懂事觉巧,送上自家酿的桂花蜜请姑娘一尝。”
“哟。真客气?冬梅,好生收着。”陆鹿笑笑吩咐。
冬梅答应一声。上前接过。
蓝妈妈又向一旁的曾夫子说:“曾先生辛苦了。明日可开课?”
今天一天都跟陆鹿泡在后院品茶说笑,一点没打算教学呢。
曾夫子含笑:“不,从今晚开始。”
今晚?蓝妈妈不解。
曾夫子笑指围盘道:“就从手谈开始。做为富家千金,不光举手投足有一定的章法。琴棋书法也是必不可少。我方才考察了一下陆大姑娘,已是完全手生了。这可不妙,得抓紧时间好好补上。”
“所以……”蓝妈妈迟疑。
陆鹿笑嘻嘻:“所以曾先生打算连夜给我加课。”
“连夜?”蓝妈妈眉头一跳。忙劝阻:“姑娘可以保重身体。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知道。我们就练习几盘。顶多到亥时。你去吩咐后厨备些点心宵夜。”
蓝妈妈情知劝阻无用,叹口气:“是,老奴这就去。”
两人当真就着灯烛摆开棋盘。
曾夫子笑看她一眼问:“你坐得住吗?”
“没办法。”陆鹿捻起黑子随意一放。
曾夫子失笑:“错了。”
“没错。我打算玩个新棋。曾先生,有没有兴趣?”
“哦?还有新玩法?”
“当然有呀。简单易学,什么人都可以。而且一盘下来,用时很短哦。”陆鹿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推销起五子棋来。
曾夫子何等聪明人,一听规则就知道果然很简单。
只不过,这也算棋?
“当然算。也算一种游戏。围棋本来也是智力游戏嘛,对吧?”
曾夫子无语看着她。
陆鹿嘿嘿笑:“来嘛。陪我玩几局。注意看喽,上下左右斜角都可以联成五子哦。”
曾夫子还是瞪着她,迟迟落不下子。
“长夜漫漫,总要找什有趣的事打发吧?与其真的学棋,不如轻松玩乐。”
曾夫子看一眼屋里丫头,低声:“怕了你。”
她终于落子了。
陆鹿轻轻一笑,啪的落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