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恰恰都是她没有的。
这样的美人,别说苏瑾彦动心动情,就是同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自叹不如。只是不知有意无意谢唯黎总能感受到来自舞池中央的目光,但她知道,林菀寻觅的那人绝不是自己。
一曲罢,舞步停,殿上鸦雀无声,众人仍沉浸在方才的艳舞中无法自拔,直至林菀开口谢恩才倏忽响起掌声,接着赞美逐渐扩大,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无不道,莞妃娘娘身若游龙,宛若惊鸿,姿色绝,舞技更绝。
对于百官的赞美,林菀似乎并不为所动,面上虽挂着笑容,眼底却藏着淡淡的失落,旁人或许不知,谢唯黎倒是猜出几分意味来,今日迟来或许是故意为之,她只愿为那一人舞,也只想听那一人赞美。
说不清什么感觉,在她反应过来前,自己已在案下捅了捅苏瑾彦的胳膊。
“怎么了?”苏瑾彦放下杯子,侧头温和的询问。
谢唯黎转头看向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心底的话,毕竟她是个外人,他二人感情如何与自己毫无干系。
看出她的纠结,苏瑾彦却会错意,温暖的大掌将小手包裹起来:“别怕。”
柔和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勇气尽数抽离,唉,还是算了吧,自己怎么昏了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管闲事了?谢唯黎叹着气不说话,将手退了出来,根本没听清殿上来来去去的皇上和朝臣都说了些什么,等到她回神,才发现众人的目光绕了一圈竟又转回到她这儿。原来方才的小动作全部落入莞妃娘娘的眼中。
“本宫在出嫁前同苏相情同兄妹,如今瞧着丞相夫人也似姐姐般亲切,听闻姐姐自小娴静温婉、饱读佛经诗书,想是对舞曲有些不一样的见解,姐姐若不介意,还请不吝赐教。”听到这话,谢唯黎先是一愣,接着涌起淡淡的笑容,林菀的目光虽也含着笑,却带着困惑与愤怒,还有些许挑衅和嘲讽,她该是不甘心的,不甘心爱人身边伴着的不是自己,不甘心代替她嫁给了陈楚之,哪怕那个人是九五至尊。
不出所料,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皇上没有表态,似乎并未觉得林菀此举有何不妥,谢唯黎故意沉默片刻,果然,身边之人除了喝酒再无其他动作。
这就是前一刻对自己说出“别怕”之人?看来他的包容与宠爱也是分人物场合的。一股无名火忽然涌上心头,谢唯黎站了起来,目光谦和谨慎,俨然一副丞相夫人该有的温文:“恐怕要让莞妃娘娘失望了,臣妇不懂舞。”明知道林菀的故意刁难,也没有与之针锋相对,因为觉得没有必要,男人们的战争中,她和林菀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再者,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君子曰,以色侍人,色迟则爱衰,能得几时好?我愿得长久,故,修身养性,不以色侍人。
“如此,倒是本宫不查,失礼了。”美目中嘲讽更胜,甚至带了些女子特有的轻蔑。
谢唯黎微微一笑,对她的示威故作不知。虽然知道今日宴会少不了明争暗斗,却没想过这位莞妃娘娘会如此沉不住气亲自动手,想来以权相欺是假,嫉恨心爱之人身边坐着其他女人才是真。真是可悲又可恨的存在啊,情之一字,可以绕指柔肠,也可杀人于无形,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尽早抽身的决定?不管是对林染陆的爱慕,还是对苏瑾彦萌生的些许依赖?
“皇上,小臣来白祁虽不久,却也感受了些许风土人情。方才酒水落肚,倒是想起一则有趣的轶事来,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一听?”出乎意料,文殊辰会开口替她解围,他本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之一,陈楚之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皇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文殊辰道:“白祁百姓皆好诗书懂礼仪,小臣有次路过一小镇,听见路边争吵不已,便停下瞧了几眼。原来是个土财主看上了一青楼女子,想趁夫人回娘家省亲的空当其带回家,却不想妇人提早回府,逮了个正着。要说那青楼女子的确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能歌善舞,三言两语便能哄得男人开心,如今既得了家主宠爱,还未进门便对家主夫人颐指气使。”
“原本看到这小臣已是了兴趣,这样的戏码太多见,根本不足为奇,而那妇人对待青楼女子更是心平气和、毫不计较简直可以用顺从和示弱形容。就在小臣打马走人之际,岂料,那妇人竟说了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叫小臣钦佩有佳,就连周围百姓都掌声雷动。”
“哦?那妇人说了什么?”陈楚之听的来劲,下意识的问了句。
文殊辰却不着急立刻说,眼光自殿上每位大臣、女眷身上掠过,跳过苏相一桌直接落在了龙椅旁:“那妇人说,以色侍人,色迟爱衰,不得长久,妾身愿情长地久,遂不屑以色侍人。”
“没想到白祁小镇妇人都能有如此涵养,实在让小臣叹为观止,皇上治下功绩叫人钦佩。”说着,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则轶事,不仅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更是对白祁皇帝一番连吹带捧,殿上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舞女们入池,彩袖殷情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影风,丝竹悠悠,敬酒、奉承、客套、玩笑乱做一团。只有少数长心眼的琢磨出了文殊辰的画外音,不住拿眼光小心翼翼瞥向这边,也不知是在瞧苏瑾彦还是在瞧莞妃娘娘。
胆子真大啊!拿着酒杯的手摩挲着杯上的纹路,谢唯黎越思索,唇边笑容越大,最后忍不住连眼里也带了笑容。她轻茗了一口,无意看到对面与朝臣相谈甚欢的文殊辰,继而一气喝干,好一个南梁使臣,好一个文殊辰,放眼殿上,连皇上都忌惮苏瑾彦三分薄面,他竟敢指桑骂槐,讽刺苏相是那只认姿色的土财主,莞妃是张扬跋扈的青楼女子,真是好大胆子啊!
原以为转移话题已是他帮助的极限,却原来那只是碟前菜,只是不知这样“用心良苦”一番故事,几位当事人能否读懂?
她觉得一定是酒精惹的祸,竟把所有的细小情绪无限放大。平常对这样的事敬而远之的她此刻居然怀揣着恶意的期待,期待这殿上赶紧发生些什么,期待有人能打破这虚假的场面。借着酒杯的遮掩,目光跃过高台看向林菀,果见其笑容僵硬,看向文殊辰的目光自带三分怒气,看来果真气得不轻。不过,不要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放下对他的芥蒂,不给解药,一切示好全部免谈。
“吃些菜,别光顾着喝酒。”手上一空,酒杯已被人夺了去。笑容微僵,转向苏瑾彦时变得从未有过的疏离和客气:“是,丞相大人。”
“唯黎……你有些醉了。”眼前的人,面带潮红,眉宇弯弯,不同清醒时的克制,此刻美眼中的嘲讽与薄怒展露无遗,听着她嘴里讽刺的谦卑,苏瑾彦觉得心头一阵烦闷,她从未拿这样的眼光看过自己,竟让他觉得忐忑而愧疚。她是在怨自己方才没有替她答话么?天知道他刚才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林菀说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站起身。
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其挣脱,苏瑾彦夹了菜品放在她碗里:“你今日什么也没吃,空腹喝酒不好,多吃些菜。”
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谢唯黎觉得他从未有过的虚伪,扭着手腕愈发想要挣脱,却不得其法。
“是么?和丞相大人相比,妾身这点薄醉算得了什么?”
“众人皆醉我独醒,他们会说你醉了而且醉生梦死一塌糊涂,那如果众人皆醒我独醉,丞相大人猜,他们会说什么呢?”
语调迷离微扬,苏瑾彦困惑着,下意识的回应:“我不知道。”
“他们会说,你才是醒的那个,大智若愚、濯清涟而不妖。所以,我没醉,我只是不屑以皓皓之白,蒙世俗之尘埃罢了。”
谢唯黎说的极轻,近乎呢喃,苏瑾彦却听的心头大震,忍不住道:“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一同畅饮岂不快哉?”
“难道这就是丞相大人的为官之道么?与世同浊,与世同醉,哪怕背弃原则,放弃道义?”
被那讽刺的目光灼热,苏瑾彦眼色沉了半分,缓缓摇头:“唯黎,你不懂,有些时候,只有比醉更醉,比浊更浊,才能以醉制醉,以浊制浊,就如同兵法,有句话叫做,以战去战,以杀止杀。”
话不投机半句多。
因怒意更加红润的脸庞,转眼又挂上先前淡然疏离的笑容,仿佛之前的争执固执不复存在,两人坐的这样近,她却觉得,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遥远。
歌舞不知不觉中结束了,传官又报了几个节目,后半场到底演了些什么,谢唯黎也未再关心,偶尔有官员过来向苏相和她敬酒,都被苏瑾彦尽数挡下,而她也表现的恰到好处的温和得体,脸上除了笑,还是笑,累人又累心。
“皇上,看使臣大人与皇上相谈甚欢,臣有个小小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酒过三巡,宴饮将毕,群臣大都微醺,御史大夫左肖平借着酒气,摇摇晃晃从案前站了起来,面上拢着点点兴奋。
陈楚之正在同文殊辰搭话,遭到打断也不恼,放了酒盏,饶有兴趣:“左爱卿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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