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叶疏烟站住了脚步,不再靠近那西侧房。
一是因为害怕在这房间的周围发现可怕的东西,二是因为,这房间里隐藏的秘密,她如今尚未有勇气去揭开。
三是因为,崔典制曾说过,再有人私自打开门封,一定逃不过一顿杖责。
按照宫规,轻则十大板,重则二十,打得皮开肉绽,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最可怕的是,会留下非常严重的疤痕。
叶疏烟心里一寒,忽然想起日间她们三个在分入各司的时候,楚慕妍那种嫉妒、忿忿不平的眼神。
——此人不能不防。
见叶疏烟呆呆站在院子里,提着风灯看着西侧房发呆,楚慕妍有点沉不住气。
她轻轻走下台阶,小声说道:“疏烟,不如打开西侧房看看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万一咱们回房,那个……她又在哭了怎么办……咱们三个里头,属你最能干,为了咱们都安心,你就去看看吧……”
叶疏烟回过头来,只见风灯的映照下,楚慕妍的脸比白天看起来还要白,她虽然缩着身子,有些胆怯,可是她的眼神却和祝怜月那种单纯的恐惧不同。
楚慕妍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急迫,所以她在催促叶疏烟走进西侧房。
走进西侧房,就要打开封条;打开封条,就得受杖责之刑罚。
叶疏烟从听见那怪哭开始,就紧紧皱着眉头,但看到楚慕妍这种急切的神情时,眉峰忽然舒展开来。
她将楚慕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冷冷道:“我眼神不好,只怕看不清楚,不如你和怜月在这里看着,我去找人来搜院。”
楚慕妍一听,瞪大了眼睛:“搜院?为什么要搜院?鬼不就在那间房里哭的吗?你难道听不出来?”
叶疏烟:“我只听见很飘渺不定的声音,并不觉得就在房间里面,反而像是在竹林里。”
楚慕妍脸色一黄,问祝怜月道:“怜月,你听着那声音是在哪儿呢?难道不像是在屋里吗?”
祝怜月本就没有什么主意,被楚慕妍这样一问,想了想,道:“又像在院子里,又像闷闷的在屋里。”说着,她又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顿时打了个冷战。
叶疏烟却淡淡一笑:“如果是鬼,那的确有可能是在屋里哭,因为只有鬼才能不破坏封条进入屋子里。但是如果是人,就绝不可能在不破坏封条的情况下,出入这间屋子。我之所以要找人来搜院,是断定这个人还在本院中,而且她身上一定留有证据。”
她转过身去,说道:“我不会蠢到明知打开封条要挨板子,还去西侧房查看。我去找管寝苑的涂嬷嬷。”说罢,她便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楚慕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将自己通身上下看了一遍,忽然发现自己的鞋尖下,踩着一片细长的竹叶……
她惊得腿都软了,猛地用脚尖在台阶上将那竹叶刮掉,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急忙追上叶疏烟,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疏烟,别去了,也许是野猫钻进了西侧房里叫唤,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嘛,你告诉涂嬷嬷,岂非惹来一顿训斥?是不是?”
叶疏烟正要打开院门,却被楚慕妍拉住,听了她的话,回过头来,鄙夷地看着楚慕妍,冷冷一笑:“怎么,你又忽然不怕鬼了?”
她刚才就觉得楚慕妍古古怪怪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连崔典制都想打,怎么变得比祝怜月还胆小?
再者说,她昨天回来就一直不理叶疏烟和祝怜月,此时竟夸叶疏烟能干,分明是怂恿叶疏烟去揭开封条。
叶疏烟本来还不清楚这鬼哭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慕妍这样一反常态,倒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一层。
一看楚慕妍,只见她裙摆有些湿,脚上竟然沾了一片有泥的竹叶。
——她们白天回来的时候,大家的鞋子可都是干净的。这片竹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叶疏烟作势要去告发,果然吓得楚慕妍惊慌失措。
祝怜月后知后觉,尚未看出楚慕妍的反常,但看见刚才楚慕妍从鞋底拿下个东西扔进草丛,觉得奇怪,便也顾不得什么鬼了,鼓起勇气走下台阶,在刚才楚慕妍丢弃东西的草丛里翻看了一下,就看到一片带着泥巴的竹叶。
她将那竹叶捏起来,发现那竹叶就是西侧房门前的竹子品种。
难道说,刚才祝怜月和叶疏烟出来之前,楚慕妍就曾经靠近那丛竹子?那正是听见女鬼哭的时候啊!
祝怜月失声道:“慕妍,难道你刚才就在竹林里吗?你见到什么了?”
楚慕妍见祝怜月都发现了这件事,顿时心虚不已,在叶疏烟尖刀一样锋利的目光下,只觉得无所遁形。
正文 71.第71章 掌掴
楚慕妍每次在叶疏烟面前都落于下风,次次都被她弄得这般灰头土脸,心中又恼又恨,狼狈不堪,但还不得不强作镇定,毕竟这件事她打死也不能承认。
她还是装作无辜的模样,道:“怜月,你竟是这样看我,今晚风大,竹叶飘零,我上茅房的路上踩到了又有什么稀罕?你这样诬陷我算什么意思!”说罢,一怒便转身要回房去。
叶疏烟见楚慕妍竟然还颇有几分演技,心中冷笑,喝道:“站住!”
清冷的命令声,仿佛是一把钢刀,架在了楚慕妍的脖子上。
楚慕妍的心,忽然嘭嘭地狂跳起来,布置这一切时的担忧和惊惧,像是堆砌成了并不牢固的堤坝,终于被叶疏烟的冷声命令冲塌。
院落里,只剩下她急促而粗重地呼吸声。她猛然转过身来,又是害怕,又是恼怒地道:“怎么!你们还想逼我认罪不成?”
祝怜月听了,急忙叫楚慕妍小声些,推着她进了屋,随后又将叶疏烟拉了进来。
三人就在楚慕妍的房中站着,楚慕妍看着叶疏烟斥责地眼神,越来越心虚,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悻悻然说道:“那里不是凳子么,都站着干嘛?”
祝怜月便先坐了下来,倒了三杯茶,端起一杯暖着手:“外面真是好冷啊……”
她这么一说,仿佛开了个话头,气氛也终于缓和下来。
叶疏烟也便坐下来,端起了茶杯,看着楚慕妍。
“你分去了司计房,心里不痛快,也不想我痛快,所以用这种阴招来陷害我,想让我揭开封条,自招横祸。是也不是?”
楚慕妍心知自己太过于鲁莽疏忽,偷鸡不成,反被捉了个现形,但她却依然不服气:“是啊,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其实,她们三人都是落选秀女,虽然身有品级,但终究已经是沦为了奴婢,叶疏烟固然有自己的打算,但若说楚慕妍和祝怜月心里不难受,是绝不可能的。
楚慕妍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入选;为何那么努力,却依然考砸了,没能进入尚宫局;到了最后,竟被安排到尚功局的司计房做杂事。
而叶疏烟和祝怜月却一路上都顺顺利利,不但分入了好的职司,还得到上司的器重。
楚慕妍任性且要强,她在人前没有落泪,可是回到房中,却是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独自一人,没人安慰,没人问询。
然而,哭归哭,以她的气性,这一腔怨气若是不能发泄,连觉都睡不着。于是,她想到了崔典制封屋后的话——谁打开门封,必受杖责。
楚慕妍心里憋着一腔怨忿,就算她自己去司计房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但依然不肯让叶疏烟太好过。她决心扮鬼,引叶疏烟去拆开西侧房的封条。
若崔典制知道此事,必定会杖责叶疏烟,那方解楚慕妍心头之恨。
楚慕妍先是悄悄走出自己所居住的东侧屋,来到西侧屋,借了竹林的掩护,扮鬼吓人。她本来是算好了退路的。
这个回字形的四合小院,外围是四四方方一座“口”字形的围墙,四间房拼成一个“门”字形,坐落院中。
屋后是一圈窄窄的过道,院子东墙角设有一个简单的灶台和杂物棚,西墙角则是茅房。
要瞒天过海,就不能经过庭苑回房,否则会被人看到,于是她绕道走了屋后。
叶疏烟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人,那是因为,楚慕妍的身影被竹林挡住了。
引出了叶疏烟,楚慕妍心中大喜过望,也不敢再哭,忙踮着脚尖,从西侧屋后面的过道,绕了院子一圈,回到自己房间后面,从后窗翻进屋。
这样,才有了她匆匆自房中走出来的一幕。
她以为所有的布置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谁料想,棋差一招,竟然没有将天气算进去。
今夜有雪,雪下得并不算大,因此没有积起雪来,反而化成了水。
泥土粘着竹叶,楚慕妍在竹林中扮鬼哭时,便踩了一片竹叶在脚底。
这小小的一片竹叶,在黑暗的夜里本来是不容易被叶疏烟发现的。假如楚慕妍能聪明一点,就应该留意到地面很湿,回房后再出来,就应该换一双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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