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苑这边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找她处理。
叶疏烟轻轻叩了叩门。
——“笃、笃、笃。”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这时,只听西耳房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便有一老妇微微恼怒的声音响起:“大半夜的,有什么天大的事,非不让老身安睡!”
叶疏烟急忙说道:“涂嬷嬷,奴婢是新来的女史,我们院子里发生怪事了,您快去瞧瞧吧!”
涂嬷嬷一听,呼啦掀开了被子,匆匆披上衣服就开门出来。看到了叶疏烟,认出是今天白天才来尚功局的女史。
日间叶疏烟也抽空来拜访过涂嬷嬷,少不了拿一锭银子孝敬她,因此,涂嬷嬷虽然恼怒,却也不大好发作起来,于是略有不满地道:“大半夜的,连鸟兽都睡了,能有什么怪事?”
叶疏烟悚然道:“我们住的院子,西侧房不是空着的?崔典制还加了封条。可是刚才,我听见西侧房里面有哭声传出来,阴森可怖,如同……如同……鬼哭……”
“你是说西侧房闹鬼?”涂嬷嬷一听,愣了一下,眼珠晃了晃,似乎想到了什么,渐渐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她目光闪烁,话锋转道:“不可能。那房间少有人住,钻进去野猫也不出奇,你别是迷迷糊糊听错了!罢了罢了,横竖被你吵醒,老身也睡不着,便同你走一遭罢。”
说着,涂嬷嬷带上了房门,随叶疏烟匆匆往她们三人的居所而去。
到了院中,只见西侧房上封条还崭新,连窗户上的封条都没有动过。
叶疏烟低声说道:“嬷嬷,就是那间房里有女人哭的声音……”
涂嬷嬷看着西侧房的房门,眼神忽然恍惚起来,仿佛神思远驰,想起了什么旧人、旧事,竟呆了片刻。
赫然惊醒时,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和崔典制白天紧张的样子,简直像极了。
叶疏烟心里一寒,崔典制和涂嬷嬷应该是很早就进宫的人,她们必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有这样紧张、惊惧的神情。
她便更加断定,这西侧房里,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
是什么让崔典制和涂嬷嬷都对西侧房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因为白天楚慕妍突然闯进西侧房,崔典制反应太激烈,叶疏烟便不会发现西侧房地面上,那一截本不该在此出现的草绳。
那种草绳,农家是用来捆绑稻草用的。到了冬天,宫里会用它来缠绕树干,给不耐寒的树木保暖。
但是它还有个用处,就是民间买不起棺材的人家,死了人之后就用草席卷着下葬。捆绑草席的,也正是这种草绳。
无论是哪种用途,它落在这个尘封已久的空屋里,始终显得很奇怪。
当时,叶疏烟就想,难道西侧房里死过什么特别的人物?西侧房的家私摆设都十分贵重,里面住过的一定是一个颇有权势的人。
这个人和崔典制、涂嬷嬷又有什么关系?
叶疏烟起初只是对西侧房好奇,但江燕来只授意她,对付龙尚功而已,所以她并未打算查崔典制。
但如今,竟然又扯出了涂嬷嬷,事情便又不同了。
因为,崔典制和涂嬷嬷,都是直接听命于龙尚功的人。这尚功局里,还有什么能瞒得过龙尚功的吗?
龙尚功会不会也知道西侧房发生过的事情?她会是主谋、帮凶、还是善后之人?
叶疏烟隐隐感到,一旦闹鬼的事情传开,应该不只是牵扯到崔典制和涂嬷嬷二人。
尽管一切只是猜测,但事情既然有可能牵扯到龙尚功,这说不定就是扳倒龙尚功的机会,叶疏烟宁可冒险试探,也不能白白放过机会。
她知道,一旦大家都开始议论西侧房,就能听说更多关于西侧房的旧事。
在后宫内苑这样封闭的地方,流言蜚语是这里最自由的东西。
它可以满天飞,越是口口相传,便越神乎其神,甚至会在传播的过程中,吸引真正知情人的注意。
知道秘密,是一种资本,炫耀资本是人的天性。所以,天下没有能保守秘密的人。
真正的知情人,都会忍不住参与到这样的议论当中,或多或少透露出一件事背后隐藏的真相。
有句话叫做“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传言,也未必没有参考价值。
这就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它在阳光下,是那样光辉灿烂;
可是到了夜里,翘角飞檐都像是恶兽在张牙舞爪,每一个角落都被黑暗吞噬了,何况人心。
叶疏烟甚至有一些侥幸心理:说不定,此事真的能扯出龙尚功的罪行。如果真是那样,楚慕妍这次干的蠢事,反倒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了。
涂嬷嬷望着西侧房失神片刻,仿佛也意识到她这样不妥,忙道:“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哪儿有什么哭声?”
叶疏烟哪里肯信,坚持地道:“嬷嬷就是给奴婢再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拿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来哄骗嬷嬷,嬷嬷若是不信,大可让怜月和慕妍出来问话啊。”
涂嬷嬷经不起叶疏烟的缠磨,只好唤出祝怜月和楚慕妍来问话。“老身来问你们两个,方才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正文 74.第74章 疑忌
祝怜月怯怯地答道:“回禀嬷嬷,刚才我们都听见了奇怪的哭声,从西侧房里传出来……”
楚慕妍怕涂嬷嬷看出她心虚的样子,于是深深低着头道:“是啊,刚才那鬼哭声,真的很吓人!”
见二人都这么说,涂嬷嬷却还是有些不信,但是又不能真的叫出隔壁院落的宫婢们来一一问话,那样动静就太大了,必定引发一场议论猜测。
那边竹子沙沙作响,听起来像是什么动物在吃草咀嚼,很是瘆人。
涂嬷嬷转头斜睨了一眼西侧房,却始终不敢走过去揭开封条,进屋查看。
叶疏烟心中更是疑心,嘴上却道:“涂嬷嬷,此事虽然荒谬,但奴婢却不敢不报,为防他人胡乱猜测,请嬷嬷打开西侧房查看,如果没有任何异样,也好堵住众口。”
涂嬷嬷皱着眉头,思虑片刻道:“既然你们都听见,那此事必得好好查查。你们老老实实呆在屋里,我这便去叫人来。”
涂嬷嬷匆匆走了,叶疏烟等三人便在祝怜月房中等待人来。
可是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仍不见涂嬷嬷回来,却是崔典制忧心忡忡地来到这所院子里。
“你们三个不省心的丫头!真真是碰到了枪尖上。涂嬷嬷去找司制房找我,要我带人来搜屋,可巧龙尚功也正在督促冬衣的进度,听闻此事,十分不悦。询问之下,涂嬷嬷便说这里闹鬼。龙尚功大怒,要我带你们去问话。”
崔典制说着,看了一眼西侧房,又生气地横了叶疏烟她们一眼:“赶紧跟我去向龙尚功回禀罢。”
三人已经串了供词,心里也不那么慌张无措了,便随着崔典制来到了龙尚功的尚功房里。
这时候,龙尚功就坐在象征她权力的阔椅上,涂嬷嬷委屈地站在一旁,噤声侍立。
崔典制上前禀道:“禀龙尚功,三人带到。”说罢,便立于一旁。
龙尚功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严厉而极具威势的声音,回荡在房中,竟沉闷得像是夏季的滚雷。
叶疏烟、祝怜月和楚慕妍都不敢抬头,直到听见龙尚功的问话。
“你们三个胆敢宣扬鬼神之说,可是想让我尚功局人心大乱不成?”龙尚功喝道。
三人一听,都不敢再站着回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楚慕妍惊惧地辩解道:“我们不敢胡说,真的是听见了有女子的哀哭声……”
龙尚功对楚慕妍并无特别好的印象,心中只觉得楚慕妍的话,尚不足为信。
她的目光如磨盘一般沉重,在跪地的三人身上碾来碾去,最后点了叶疏烟的名字:“疏烟,你且来说。”
叶疏烟抬起头来,正色道:“龙尚功容禀。昨夜三更时分,奴婢读罢书,刚准备就寝,便听见了飘忽不定的女子哀哭声。
当时奴婢以为是怜月或是慕妍想家,便想去开解劝慰,可是仔细一听,这哭声阴气森森,怨念深重,而且根本不是她二人的声音。
奴婢疑心是谁恶作剧,便想开门去看。谁知刚一开门,便见西侧房外的竹林晃得厉害,那哭声听起来更清晰——分明是从西侧房那边传来的!”
她必须点明,自己是清醒之际听见哭声的,因此才能判断出这哭声并非楚慕妍或者祝怜月,如此一来,三人也便都少了几分嫌疑。
龙尚功目光一凛,盯着叶疏烟的双眼,默然不语。
她听贞姑姑说过,叶疏烟是个颇为沉稳冷静、兰心蕙质的人,这样的人,总该不会轻易被什么鬼神之说蒙蔽,必定会有其他见解,可以稳定人心,因此才叫叶疏烟回话。
但是没想到,这闹鬼的事,从叶疏烟口中说出,更具感染力,令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崔典制听到这里,抬头淡淡看了叶疏烟一眼,嘴角忽然挑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丝笑意闪过,随即她便又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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