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蹙眉,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恍若被脏物碰到般嫌弃,“别碰我!”
“伶牙俐齿,侯爷离京未归,我看待会儿谁还帮得了你!”
贺桩脸色苍白,想着秦氏的手段,若是以往她倒也不怕,可偏巧……孩子……
她这个当娘的,不知能不能护得住腹中的胎儿……
今儿给你立规矩,可是老爷应允过的!
思及此,炎炎烈日之下,她竟觉脊梁发冷汗!
过了卫氏家祠的倒座,正房前四只白玉小狮子把守在门口,一进大门,中央摆着各色牌位,两侧有卫氏先祖的画像。
贺桩进来,只见右侧还有一座雕像:一顶乌纱帽,面似淡金,几络胡须,身穿一件蟒袍,腰挂一条玉带,脚穿一双黑面白底的登云靴,坐在一把虎皮椅上,那种神色既和蔼又庄重,栩栩如生。
秦氏早端坐于首座,见贺桩这般无视自己,气得干咳一声,犹端着盛气凌人的架势,冷笑道,“哼,今日你落在我手里,看谁还救得了你!”
“救?”贺桩望着秦氏的眸子很安静,是那种极安静的倔强,“秦姨娘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贺桩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秦氏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饭,“你害得我在冷苑住了半月,又坏得甄儿的清誉,害得她痛失良人。你败人安宁毁人良姻,竟还有脸来反问有何罪过?”
贺桩安静的面容被她的恨意所包围,心知说不通她,她也不知秦氏还留着什么后招。可眼下她孤身一人,只有拖延时间,尚且还可留的一息尚存,只道,“秦姨娘这话说的,贺桩就不敢苟同了。那日罚您的可是公公,至于毁人姻缘,这个罪名贺桩可不敢担。甄儿妹妹怎么说也是相公的庶妹,我这个做嫂嫂的岂有不盼着她好的道理?”
“那些旧事,不提也罢!”秦氏豁然回身,施施然落座,两侧站了一排的下人,气势汹涌得很,“今儿本夫人请你入府,可是特意向老爷请示过。你的身份虽低贱了些,但怎么说,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三公子的骨肉。老爷发话了,今儿给你立立规矩,往后就算是正经的卫家人,开枝散叶也算你的头等大事了!”
贺桩不动声色地瞧着她落座,不由心惊,那个位置是专门留给族里最有名望的老人坐的。便是当家主母也不敢肖想,她一个继室,怎么就敢?
当真是大逆不道!
她怎么可能这般好心?
贺桩一听便知其中有诈,她口中所说的“立规矩”只怕没那么简单,遂道,“此事不牢秦姨娘费心,相公肯定不愿我与孩子无名无分,等他一回来,自会与族里商讨此事!”
秦氏忽而一起身,直直朝她走来,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逼她直视自己,恨得发了狂,“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也有资格跟我谈费不费心之事?今儿你既进了祠堂,立不立规矩,就由不得你!”
她霍地甩开手,愤然回眸,喝道,“来人,把她给我跪下!”
贺桩眸里闪过一丝惊慌,面色凛凛,道,“秦氏,你可想清楚了?我进卫府,虽除了你的人,未有人目睹。但神侯府的人一旦发觉我不见了,定会寻到此处!你以为你瞒得住?你若敢杀了我,等相公回来,他一定活活剐了你!我若从卫府出来,但凡带一丁点伤,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秦氏墨眉一挑,冷笑道,“你倒提醒了我,横竖我都不会好过,你也休想安生!而且我告诉你,”
吃一堑长一智,秦氏这回早有防备。前几日特意求了卫群,软声道为了卫府的和气着想,她身为长辈,愿先退一步。卫群只道她前阵子受罚长记性了,情迷之际也就点头答应了。
“再者,长公主给你递了帖子,是你自个儿枉顾长公主的脸面,送上门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如此一说,倒成了贺桩为谋一己私利,平白抹了皇室颜面,巴巴跑来卫府,反是她的不对了!
贺桩一开始便觉诡异得很,这回算是恍然大悟。
这回秦氏步的棋,格局比她料想的要大,而且半路还杀出一双颜氏兄妹,一时搅得她心神错乱,恍恍惚惚到现在才瞧明白。
颜氏兄妹许是忌惮何辅的实力,这一回摆明了是针对他,而颜时央再把她送到卫府,只怕也是别有用心!
若是她倒下,只怕卫良和也会一蹶不振!
贺桩越想越心惊,这个时候她可千万要抗住,即便服个软。只要出了卫府,局面还挽得回来。
她狠狠闭眸,似乎要把心口的苦涩掩下,再睁眼,已是一派清明,“你究竟要如何?”
秦氏扬声大笑,“哈哈哈,我当然是想要你生不如死!我既然敢抓你进卫府,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你痛不欲生!来人,上针刑!”
她话一出,只见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上前,贺桩知若是挣扎,只怕伤及孩子,索性甩开她们,沉声道,“不就是立规矩?我跪便是!”
未几。她忽觉背上针扎般的痛,密密麻麻,细细碎碎,血色从她的脸上一寸寸地逝去。
即便是忍受这样的痛苦,她还是瞪着秦氏,沉默地充满恨意地瞪着她。
那样的目光硬硬地戳到秦氏心里去,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一双浑浊透着血丝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
秦氏犹觉不解气,声音恍若魑魅,“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用力,死死地用力!”
“嗯——”贺桩吃痛,剜心的楚色密密麻麻地遍布她的全身,光洁的额头上薄汗绵绵,一张白净的小脸蛋儿剧烈地扭曲着。也不知这种噬心之痛,何时才结束……
且说清莲挨了颜宋玦一鞭。并未断气,她底子尚好,没多久便悠悠醒来,脸颊的疼痛提醒着她,先前此地发生过什么,一想到夫人,忙扑腾着起来。
她手脚并用地爬出马车,只见一身血衣的何辅左手捂着心口。正依在车轮旁,神色痛苦,紧紧闭着眼睛。
清莲四处找不到主子的踪影,连忙跳到何辅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何副将,夫人呢?”
何辅悠悠睁眼,吐了几口鲜血,艰难开口,“夫人被颜时央掳走了,往西北方向,看样子是去了卫府,你快回去禀报卫管家。”
清莲吸着齐子,擦了擦眼泪,不忍道,“你还撑得住吗?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何辅气得吐血。忙推开她,却是有气无力道,“夫人要紧,你快去。”
清莲只好狠下心来,瞧着前头偏僻的角落还有匹马,连忙飞身过去,稳稳落在马鞍之上,一脚狠狠踹向马腹。
马儿受惊。一下扬起前蹄,如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去。
神侯府一派素简庄严,门庭洒扫得一干二净。
此时,大门正开,中央正停着一辆简约的青蓬马车,而卫准简直笑眯了眼,亲自立在马车前,谦恭道,“老夫人,怎么回京也不提早捎个信?”
马车前帘子紧逼,只露着一双干净扑素的布鞋,只听里头传来微哑和蔼的声音,“良和三天两头地催,可不得吓吓他!”
卫准笑道,“无论如何,老奴可算把您给盼回来!”
正在此时,青石板上忽然出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来人正是驾着马的清莲,她心急如焚,一见到卫准,忙扔了马鞭,翻身下马,扑通一下跪在卫准面前,涕泗横流道,“卫管家。大事不好。夫人被掳走了,何副将说,那歹人挟持着她往卫府的方向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卫准一下变了脸色,急得团团转,忙抬头望着卫老夫人的车辇,“老夫人,您看?”
“消息可确切?”青蓬马车里传来一道威严冰冷的声音。
清莲含泪摇头,“我们的马车在街角遇袭。奴婢被歹人打晕,醒来时夫人就不见了,何副将也深受重伤。”
卫老夫人一手抓住车帘,“速速查清楚!”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不必查了,三嫂确是被太太抓去祠堂了,我姨娘已经赶过去了,就是不知可否来得及。”
来人正是卫府六姑娘卫媛!
贺桩痛得生生晕过去,待她醒来,险些趴不稳,她惊得一下清醒过来,忙抱住面前的案板。
她定睛一瞧,待看清面前是各种情况时,登时大骇。
她为何会被按在铁梨木的条案之上?两侧的婆子为何都拿着廷杖?
贺桩紧紧护着肚子,挣扎着起来,却被一个手劲狠的婆子死死摁住。
她惊得面容雪白,衣衫凌乱,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秦氏低下高傲的头颅,低头看着她,她的目光暗如夜空,声音浓重低沉犹如她挣不开的恶梦一般,“第二道规矩,杖打三十,念在你怀有身孕,减半!”
那也就是十五个!
她疯了吗?别说十五个,就是一个她也受不住,何况,还有孩子。
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贺桩惊慌到了极点,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秦氏看在同样身为娘亲的份上,放她一马。
她只拼命地用手挣扎,泪眼婆娑地哀求道,“秦姨娘,我求你,放过我和孩子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跟您作对了,你这样。会伤及无辜的!”
秦氏瞧着她如小兽般瑟瑟地抖着,心里发了狠,“知道学乖了?可惜,晚了!”
她心中万蚁噬心般苦恨,奋尽全力地挣出一只手去抓一个婆子的手腕,就着狠狠咬了一口。
那婆子吃痛,嘴上骂骂咧咧,一掌掴在她脸颊上,见秦氏脸色不对,忙按住了贺桩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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