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坚定道,“妾身也想明白了,这些年唯唯诺诺,反叫那秦氏骑到头上来。倒不如与她争个高低,争赢了还有几年安生日子,若输了,妾身也并非吃不了苦头之人。不过,当年姐姐之事,妾身自问还没那个能耐一查究竟。”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相公?”她反问。
提及当年,白氏只觉造化弄人,“那时三公子还那般小,老夫人不问俗事,秦氏在卫府一手遮天。便是说了,又有几个人相信?”
贺桩沉默不语,心里却是心疼起夫君来,想他那时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有个不闻不问的父亲,娘亲离奇去世……
“白姨娘的这份情。贺桩代相公承下了。”她凝眸,换了一身装束的白氏面庞清瘦,气质清雅,眼角已有了鱼尾纹,但瞧着模样,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代不可多得的佳人。
贺桩越发觉得,京都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便是区区一名妾室,却也藏得住如此深得阴谋。
此一役,贺桩可谓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但因着卫群和白氏的话,贺桩心里头堵得慌,回到侯府,衣裳也没脱便一头栽在软榻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尘了,屋里已亮起了灯,一身月白里衫的卫良和正卷着一本书,端坐于案桌,十分入神。
昏黄的灯光照着男人清隽的面容,眉眼落拓,线条分明。再往下瞧,领口处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骨节分明的大掌就在一侧握著书卷。
贺桩卷在被窝里,竟一时看痴迷了,这个文韬武略无不在话下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相伴一生的良人。
待她失神,佯做
“好看么?”男人薄唇轻扯,放下手中的书卷,倚着靠背,双手抱胸,姿态慵懒,神色放松。
贺桩面色一赧,心道他明明没有往这边瞧。“你是怎么发现的?”
“若这点还发现不了,你家相公早没命了。”卫良和起身,几步走到软榻前,又道,“你没觉而已,你睡着时不老实,一点动作没有,肯定是醒着的。”
贺桩一撇嘴,拧着眉头道,“那我睡着的时候会不会踢你?”
男人长手一捞,背靠榻板,拥着她,把头搁在她头顶,只觉心满意足。笑笑道,“你得踢得动才行。”
她没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粗砺的手指,男人又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我命下人给你煮着粥?”
“没事。”她将将醒来,说话间还有些朦胧的睡意。
男人见她蔫蔫的。有些放心不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听卫管家说了,今日你和姨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怎么瞧着不开心?”
“相公——”贺桩闷在他怀里,柔声道,“公公好像不喜欢我。”
男人听明白她又在卫府受气了,心疼地揉着她的发顶,低声道,“你有相公喜欢不就成了?你若不喜欢卫府,不去便是,管他作甚?”
也是,她又不是银子,哪能讨得个个欢喜?
想通了,她也不纠结。欢欢喜喜地环着他壮实的腰身,引得男人频频笑她像个孩子,她犹执意,埋在他胸口。
试探性地开口问,“相公,听姨母说,婆母人很好的。你给我讲讲吧?”
男人一顿,深邃的清眸闪过一丝痛楚,却还是装作轻松问道,“哦,姨母跟你讲什么了?”
关于他的娘亲,似乎已成了他的禁忌,身边之人从不敢轻易挑起,偏是她。
可他又不忍弗了她的意。
一回京,她屡次被为难,倍受打击。卫府不欢迎她,突然问起母亲,想来也是寻求一丝慰藉。
贺桩见他不语,想着许是碰到了他的痛处,又道,“你不愿说也无妨,我不过随口问问。”
“桩儿——”男人吻了吻她的发心,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愿,只是隔得太久,不知该从何说起罢了。”
贺桩抬头,只见他面色深隽。眉宇间是浓浓的苦涩,一时竟忘了开口。
“娘在我九岁那年便去了。她是铭城敬南王梁府的嫡女,深得外祖宠爱。我名字里的良字,取的便是母姓的音,也没有随着族人排辈分。彼时,父——那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若非祖母几次托媒求亲。外祖定是不允。”
贺桩认真听着,见他脸色不好,便伸手握住男人的大手,一双清澈的眼瞳满是心疼与关切。
男人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腰际,沉缓道,“后来,那人借着外祖的光,平步青云,这才举家迁入京都。到了京都才知,原来我上头还有两个兄长,且他忘了旧恩,接连纳妾,伤了母亲的心。”
难怪,他不愿回卫府!
贺桩听了心也是一紧,“那?”
男人面色阴郁,忆起旧事,总觉唏嘘,“那时我还小,一日从学堂回来,芳菡苑已乱成一团。娘被那人揪去宗祠,说是娘与外男私通,还搜出许多来往的书信,上面都是娘的手笔。”
私通?
贺桩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为何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男人见她愣怔的模样,知道惊到她了,于是刮了刮她秀挺的齐梁,“是不是吓着你了?”
贺桩一下握紧他的手,咽了下口水,颤着声问,“那相公你相信么?信婆母会与人私通么?”
当年之事,已成了他心头的痛。
那件事后,没多久娘亲便香消玉殒。可到如今他也不肯相信,娘亲会是那样的人!
“桩儿,我便是外祖教出来的。便是最胡闹最任性的凝珑姨母,成亲之后,在穆府也是恪守妇道。娘亲又怎么与人私通?”
“那——”贺桩觉得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婆婆当时为何不辩解?”
男人的面色一时死灰般的沉寂,“因为,当时的嬷嬷告诉我,那人闯入芳菡苑时,娘亲确与一男厮混在榻。”
贺桩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亲眼所见,又有书信为证!
卫良和仰着头,吸了吸齐子,苦涩道,“那人不肯相信娘亲是清白的,而娘亲也不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竟与一个陌生男子……她是不想活了,一心想要绝食寻死。便是我跪下来求她,也没能叫她咽下一口米汤。”
贺桩听得,心没来由的狠狠揪着疼。捂着心口道,“所以方二少寻上门来的那次,还有秦姨娘下药的那次,相公才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卫良和收回飘飞的思绪,心头还是酸涩,却还是言了一句,“桩儿,娘早就不要我了,那人活着,还不如没有。所以,你一定要待在我身边,不管多难,都不要走,好么?”
贺桩不说话,只重重地点头,心里却在思忖着,要不要将白氏的话告诉他。
觉得陌生罢了
十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要找到证据谈何容易?若是不成,他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等着圣上回京,他便可以官复原职,风光无限,这时候提及以前的伤心事,委实不合时宜。
贺桩不由心头自责,“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怎么问起那些旧事来,该打!”
不用他责罚,她便一掌往自个儿脑袋上照顾,被男人及时拦下。
“你这一打,没打疼了倒不要紧,却是横竖都叫为夫心疼的。”
“那相公打吧,一块疼去。”她闭起眼,咬着粉粉的唇瓣,模样娇俏可人。
男人瞧着,只觉心热,但顾及前几日她身子不适,生生忍了,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桩儿,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大好,都饿瘦了。晚膳也没吃,我还是叫下人弄些吃得来,我陪你吃一些,嗯?”
他都这般软声软气地哄着了,她哪里还好意思拒绝?
夫妻俩就着卧房里的小案桌,坐在芦苇席上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倒是有几分在庆丰镇的模样。
贺桩瞧着男人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甚至好几次还拧着眉间的齐梁骨,甚为疲惫。
这几日他早起晚归,在书房一待便是一整日,往常回来沐浴过后总是倒头就睡,这次大抵是记着她没用晚膳,才等到这个时辰吧?
贺桩放下碗,见他也是胃口缺缺的模样。言了一句,“何事如此劳你费神?”
卫良和也不瞒着她,坦言道,“子桑先生是我特意从军中带回府的账房先生,却被秦氏趁乱杖毙了。而今我在军中根基不稳,若找不到心腹当此大任,只怕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短短十来日。要弥补五年的空白,谈何容易?
贺桩又道,“除了子桑先生,还有哪位先生懂得处理账务?”
军务之事,卫良和头痛不已,“焦实禄,便是从宸王府领回来的那人。不过焦先生现如今也是幕僚兼主簿。忙的不可开交。”
贺桩想了一下,问道,“那若是请焦先生屈尊账房,而幕僚与主簿另请他人,不知焦先生可否愿意?”
男人想起焦实禄焦头烂额的模样,苦笑道,“若是有人解救他脱离苦海,不说是账房先生,便是大头兵,他约摸也是感恩戴德。”
贺桩想起焦实禄愁眉苦脸的模样,不觉好笑,“如此,我倒是有个人选。相公可曾听说江湖上有一对名头响当当的夫妇,人称——阴阳双侠?”
男人闻言,眉头一扬,笑问,“嗯,听说那阴阳双侠为人豪爽,足智多谋,喜欢劫富济贫,江湖中颇受崇敬。不过听闻二人一贯不愿与朝廷有瓜葛,怎么,桩儿认识他们?”
贺桩站起身,挪到窗边,娉婷而立,不知是喜是愁,“那时爹爹不拘一格识人才,广结同道中人,我也有幸见过。那位阳侠姓孟,单名一个旁字。庄府出事时,孟叔叔夫妻恰好回沁州。我也是多年未见过了,也失去了他们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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