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点头,眼下也没多少时间消耗,道,“你命人运一车炸药随行。”
“夫人这是打算?”何辅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夫人,竟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见她不声不响地回身瞥了他一眼,他连忙垂首,“属下失言。”
贺桩与何辅背着卫老夫人,当日便出了城,来到一处茂密的林子里。
何辅派了七八个人打头阵,还没走几步路,便不断有人中机关而倒地。
贺桩瞧着他们东倒西歪。伤的都不是关键部位,也没人死亡,心想这徐初子倒也是个心善之人,不想伤人性命。
何辅也是笑笑道,“夫人放心,属下听将军提过,那徐初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只痴迷于机关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兴许只是他为了让我们知难而退,后头,只怕根本进不去。”
贺桩点点头,整个身子隐在宽松的披风内,没说什么,指着前面叫他继续领路。
一行人绕了一圈,竟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回,这儿还多了个人,贺桩抬眸,这温润清和的男子,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可不就是凉玄逸?
她因顾及身份,并未上前,反倒退了两步,躲在何辅背后。
何辅会意,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凉大人这是……”
凉玄逸一夜未睡。眼底透着一片青影,但仍打起精神道,“此处的机关比凉某预想的还要难上许多,卫将军文武双全,当真是了不得。”
一想到卫良和那会儿才十二岁,而他已二十又二,却仍不得其解,当真汗颜。
何辅见他疲惫不堪,想来也是尽了全力,可放眼整个京都,除了凉公子,还有谁解得了徐初子的机关?
他不由泄气,埋怨一句。“这徐老怪也真是……”
他话还未完,只听“咻”的一声,他连忙错身,快如闪电地出手,堪堪夹住那暗箭。
想来是徐初子早知他们来了,这会儿还不知躲在那儿,早将他们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何辅出言骂他,他这是反击呢。
何辅手下的人登时忍着笑气,憋得难受。
凉玄逸昨儿忙了一宿,也没少扯开嗓子想引出徐初子,可那老怪愣是不搭理他,没想到这会儿倒有动静了。连忙行礼,扬起声音道,“徐先生,在下凉玄逸,特意拜访……”
“行了,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吧!”空中回荡起怪异的嗓音,想来就是那徐老怪了。
凉玄逸被他这么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可他既领了宸王的折子,自然要尽心尽责,又道,“晚辈深夜来访,多有叨扰。确是冒犯了先生,您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晚辈此次前来,确是有要事在身,不知徐先生能否给个面子……”
空中二度回荡起那怪异的声音,“不给!”
嘿,这怪老头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躲在后头的贺桩见凉玄逸还要说些什么,连忙上前拉着他,给他递了个噤声的眼色。
凉玄逸见她白净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袖,纤细的指尖雪做的一般,盈盈润润,心便如被蜜浸了似的。只觉得畅快,连连点头。
贺桩这才猛然觉察失了礼数,连忙松手,低语道,“一时情急,实在对不住。”
凉玄逸不知怎么,方才还欢呼雀跃的心登时失落。
贺桩却没心思顾着他的脸色,她庆幸还留了一手,她也不说什么,只抬手吩咐何辅前去埋炸药,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才一挥手,正色道,“放!”
一时之间密林里炸药轰响,惊走了一批鸟兽。
前方刚才还是茂密的树木,这会儿全夷为平地,地面上还四处散落着各式的机关残骸。
徐初子这才吭哧吭哧地出现在一片废墟之上,气不打一出来,胡须溜湫,直指贺桩,“别以为你是个女娃,老朽就奈何不了你?”
贺桩气场全开,清眸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眼见北燕就要卷土重来,羌州一战凶险万分。盛军此番若是败了,京都于北燕而言,还不是如履平地?反正你这机关城早晚不保,还不若早毁了干净!”
凉玄逸与何辅双双目瞪口呆,强词夺理竟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对贺桩还真是大写的服啊!
“你你你——”徐初子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灰布端襟一抖一抖,“你究竟想干什么哪?”
贺桩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很简单,借你的机关人和木鸟一用!还有什么七七八八的兵器,一并拿来!”
凉玄逸竟然不知她了解得如此清楚,不过在何辅看来,将军对夫人那是没得说的。想来此事也不会瞒着。
“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啊?”毁了这一片的机关,徐老怪已是肉痛不已,她竟还有脸狮子大开口,不由破口骂道,“你这是要把老子这机关城搬空哪?”
贺桩也知不合情理,可若是道理讲得通,凉玄逸又何必浪费一宿的时间?反正恶人做到底,她也不废话,马上吩咐何辅,“何辅,不是还有半车的炸药?”
徐初子登时举手投降,“行行行……我给,我给还不成么?”
这徐老怪比贺桩预想得干脆得多,她马上拍掌,道,“那好,何辅,快送徐先生去羌州?”
什么?
徐初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羌州那旮旯不是在打仗吗??”
贺桩哭笑不得,但还是坚持道,“那些木鸟还有机关人,没有你操作,怎运转得起来?”
羌州之战即将拉开帷幕,城楼之下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每个人连呼吸都在小心翼翼的,紧张、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卫良和一马当先。忽而扬剑大吼道,“将士们,最后一站赢了,本将军带你们回家!”
又是半个时辰后,盛军大部完全集结完毕,牛角号疯狂的响起。
颜宋玦这回死盯着卫良和,特命两个燕军骑兵方队夹击他,一声激昂的号角传遍整个战场,燕人的重骑兵开始发起冲锋,卫良和顿感压力倍增。
很快,双方的人马混战在一起,卫良和他们被彻底的陷在了战场里。
看台上,焦实禄和冯熙来。站到土台的边缘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羌州之战的战术是卫良和单独制定,冯熙来望着战场的最中央,那里是卫良和和重骑兵混战的地方,转头对焦实禄带着焦灼的口气:“如此将军如何撤得出来?”
焦实禄和他望着同一个地方,漠然的说:“撤不出来了。”
冯熙来虽也在军营待了多年,不过对战事并不了解,登时目瞪口呆。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卫良和一时杀红了眼,一人一马浴血奋战,在艳阳之下,尤为扎眼,恍若自地狱歃血而归的修罗,戾气腾腾。
听闻颜宋玦在燕军里下了悬赏令,若谁能砍掉他的脑袋,加官进爵,千金美人,他望着前方气势汹汹不断包围过来的燕人,冷笑一想,原来所听非虚。
他一剑砍在对面人的肩膀上,对方惨嚎一声坠马,他的四面大方全是?压压的燕军,他已找不到卓青和裴泽的身影,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悲鸣,整个身子剧烈的一颤,想来也是疲惫至极。
卫良和高举佩剑,一番横扫,登时惨烈的哀嚎此起彼伏,骏马也吃了惊,嘶鸣一声奋蹄狂奔,前方不断铁马刀戟向他涌来,他侧身下马挥剑。一时之间漫天的血雨四下狂洒。
骏马仰蹄一声嘶鸣,卫良和一掌拍在马背上,借力飞跃而起,长剑在空中横扫出去,敌方两个人头登时滚落下地,颈间血如水柱。男人也只冷漠地瞧了一眼便掉转马头,再次杀出去。
杀伐从晨间一直持续到午时,血流成河,厮杀漫天,也不知尽头在哪儿。
男人觉察手臂被震得发麻,肩头也受伤了。再怎么强悍,他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总有耗尽心力之时,他累极,前进的速度也不由减缓,但他知道他除了一往无前,他没有后路了。
卫良和已经不知还剩下多少盛军,他们怕都已经死光了,岳父岳母因他而死,王锋也战死,他的归途也是如此的吧?这样也好,他如是想着,只是苦了桩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身下的骏马已经撑持不住倒下了。他从一个杀死的燕军手里抢来了一匹,眼前呼啸着砸来一个铁锤,卫良和本能提剑抵挡,但手上根本凝聚不了多少内力,铁锤被架飞,他的身子也受了狠力的一击,终是轰然落马。
从马上落下,眼前一片血红,他心神恍惚,周遭充斥着哀嚎声,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地拉着一个燕人垫背。
燕人口中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的后颈,拼命地喘息着,没一会儿身子一僵,他知道那人是活不成了。
他浑身沾着鲜血和泥土,忽而翻坐在一边,目光渺远地望着京都的方向,面容一片苦楚。
他已为南盛殚精竭力,他对得住天地良心!
前方奔驰而来一匹战马,一把铁锤猛然一砸,卫良和迟缓地偏身,但还是晚了,他的胸口吃了一锤,虽偏了角度,但卫良和整个人横飞出去,铠甲竟也被震开,马上的颜宋玦又策马来到他的身边,来人居高临下看着说,“卫良和,这是你欠老子的。”
卫良和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过去,是颜宋玦,咧嘴笑了。
他与颜家斗了十余载,虽死在颜宋玦手里窝囊了些,但总比死在什么小虾小蟹手里要强,他想。
颜宋玦忽然翻身下马,一把拎起他,把他往空中奋起一抛,想着喂他吃一记玄空掌,“卫良和!速速受死!”
颜宋玦一声爆喝挑着卫良和横甩出去,卓青和裴泽就在五丈开外,但他真的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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