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他那般劳苦,她却还跟他闹,眼泪“啪嗒”又掉了,她内疚得根本不敢看他,哑着声音道,“相公,对不起。我明知你尽力了,却还对你说那样的话,只是一想到爹爹一生清明,他本该有一个极好的仕途,却是因为我一生碌碌无为,最后还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我却无能为力……若不是我嫁给了你……是我害死了他,却反过来责怪你……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男人听着她毫无章法的自责,心早化成一片,粗砺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她雪白的容颜,温声道,“桩儿,这不是你的错,岳父大义凛然,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于你。”
贺桩捂着他的手掌,哽咽道,“硕儿说,那时你想着救爹爹,甚至连凉州都不要了,我却和你大吵大闹,那会儿我失了机智,说了那么多伤你的话,是我不好。”
男人淡笑着,心里早就释然,想着她那会儿本就心愤难填,“我也有不好之处。明知你伤心欲绝,说着混话,却还当真,气得发疯,迫着你做了那样的事,桩儿可愿意原谅我?”
贺桩的清眸里还挂着一泡泪水,想着连日来折磨,他险些成了北燕的刀下鬼,想想就后怕,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点头道,“那相公也要答应我,日后行军打仗,切不可莽撞,要顾着自己。”
男人微微一顿,眉宇间透着几分犹豫。
战场上刀枪无眼,此次他也并非故意被对方所伤,臻帝拨给颜宋玦那十几个亲卫,身手了得,且擅长排兵布阵,稍有不慎,极易落入他们的阵脚。
打仗凶险,且越是打到后头,越是艰难。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男人沉?片刻,柔柔地抚着她隆起的小腹,唇角漾起柔情,转移话题道,“几日不见,孩子长大不少呢。”
提及孩子,贺桩满目温软,甜甜道,“这几日孩子都很乖。”
男人面色温和,“前阵子几次站在你帐外,就想进去瞧瞧你和孩子,可又怕你见了我心烦。你都不知我有多想像现在这般。妻子在怀,人生快事。”
贺桩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深邃的眼里有着隐隐的笑意,她低头道:“那相公就快些养好伤,等赶走了燕人,咱们还一块过风平浪静的日子。”
卫良和一笑,说,“嗯,就如你所说,青菜豆腐我也只愿与你过。”
贺桩也不看他那深邃的眉眼,低声道,“相公可说好了,只我一人。”
卫良和笑道:“好,到时我还教儿子骑射。”
林杭景听他,只轻轻道:“那若生的是女儿呢?我可不许你把她教成野小子!”
她说得平静而认真,却让贺桩觉得分外好笑。竟大笑起来,道,“女儿我自也是欢喜的,只要是与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她知道他故意逗着她说话,也不搭理他,只是那面颊微微地红了红,那唇角轻轻地扬起来,倒好像是含了丝笑意似的。
“桩儿,眼下外头危机四伏,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拘着你。”卫氏夫妇总算和好如初,卫良和见她总算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见她?眉仍未完全舒展开来,只握着她的柔荑道,“那夜,我已替你为岳父守了孝,事出有因,也只得委屈了岳父岳母。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带你回庆丰镇,亲自向岳父岳母请罪。”
贺桩没想到那夜他不宿在她那里,是为了给爹爹守孝,心下感动,“相公,谢谢你。”
男人一笑,“说什么傻话?日后只要你不吓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贺桩认真地点头,“我记下了。相公你也累了,快躺着歇会儿吧。”
她一说,卫良和还真觉得累了,点点头。不过瞧着狼狈的一身,清俊的面容浮起一丝无奈,贺桩了然,只道,“你睡吧,你身上有伤,冯大夫说了,不可碰水,等会儿我动作轻些,给你擦擦。”
擦个身也不费什么力气,男人也由着她,他心里放松,头一沾枕头,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没多久,却听外头一阵喧闹,冯熙来瞧见匆匆而来的王锋与匡勋。怒喝,“瞎吵吵什么?将军好不容易歇下。”
若非万不得已,匡勋也不愿此时来打扰卫良和,他一下冲到冯熙来面前,汗流浃背,扬声道,“你不让我进去,馥云公主若是有个好歹,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冯熙来冷哼道,“匡大人莫不是诓我这个老头子,馥云公主本是由您护送,如今出了事,这将这帽子往将军头上乱扣!”
匡勋心急如焚,也没法子拖延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前几日三哥叫我弄走馥云公主,可那也是不安生的主儿,才一会儿没盯着就没了影儿。等我追过去,只留了一支针,裕王的人劫走了她!”
他一说完,主帐的帘子被人卷起,卫良和披着件单衣,倚在门框,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为人察觉地光芒,很快便敛入眼底,恢复如初,只问了一句,“何时发现人不见的。?”
“就前日,一不见了人,我立刻就赶回来通知大哥您了。”
男人闻言,却是一笑,他当然晓得是馥云公主故意和桩儿说了实情。这会儿要他去救她?
他唇角多了丝嘲弄的意味,道,“人是你丢的,匡大人不想着立刻去搜寻,却来找在下。您未免太看得起卫某,?”
匡勋一?,半晌才道,“大哥,小弟知道您不待见我,但整个西北大营只有您有这个本事能把她捞回来,若您不救她,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卫良和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那眼瞳乌?的墨一般,那语气却是透着冷意,比窗外的秋风秋雨更要寒上几分,只道:“我为何要救她?”
匡勋的手指一僵。几乎脱口而出,“纵然馥云公主娇纵野蛮,可她怎么说也是嫡出的公主,况且还是王锋叫我弄走她的,如今出了事,大家都有责任,若圣上与皇后娘娘追究起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卫良和一声冷笑,“圣上难道就以为卫某一定保得住三州么?”
匡勋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胸口骤然一紧,竟是再也接不下去了,他的目光却灼灼的,在他的脸上扫过之后,目光缓缓地望着贺桩。
他的眼眸里映着落寞,只道,“夫人。您也是女子,应该知道落入燕军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将心比心,难道您真的忍着不管么?”
贺桩听得出他的话中之意,手心里沁出一层细细的汗,不语地望着卫良和。
卫良和对匡勋已是不耐烦,利索地把话挑明,“既然你也不敢肯定沧州与羌州最后会落入何人手里,甚至连圣上也不曾下旨命卫某护卫馥云公主周全,那她是死是活,自是与卫某毫无瓜葛!”
匡勋道,“当年三哥找小弟,将馥云公主带出军营,小弟可是本着一片赤诚之心,二话不说便做了,如今,大哥当真忍心置身事外?”
卫良和面色嘲讽。淡淡一笑,反复嚼着那句,“赤诚之心……?”
他忽而望向王锋与卓青,难以置信问道,“他也有赤诚之心,你们信么?”
匡勋一下变了脸色,往昔的兄弟情义是他亲手折断的,大哥一直对他疏离,他原以为他也是在意的。
原来,错了就是错了,大哥疏远他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罢了。
王锋暗自懊悔当初不该自作主张,虽说将军没有接到明令,可一国公主落入敌国之手,终究是叫大盛颜面扫地,以圣上的小心眼,日后难免给将军下脸色。
不过。他与卓青自是向着将军,对于匡勋,他早不视为兄弟了,遂冷着脸,偏向一边,一句话也未说。
匡勋没了逗留的借口,只道,“大哥如是说,小弟倒真无话可说了,告辞!”
望着他绝尘而去,卫良和脸色依旧,扫了一眼王锋,冷冷开口,“你们去副帐等着!”
贺桩知男人要与他们议事,只??转身,为他找一件干净透气的衣裳,不过她在屏风后翻来翻去,那几件衣裳不是脏了就是破了,她哭笑不得。
男人倒是混不在意,拉住她道,“桩儿,别忙了,快坐下歇会儿。”
话音一落,他便拿过那身铠甲往身上套,贺桩连忙起身,皱眉道,“相公要去救馥云公主么?”
男人一笑,按住她的手道,“馥云公主作恶多端,一心要强占你的位置,她当我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
他随即冷笑,“我晾着她。她反倒以为是我纵容。如今细想,我的态度若是强硬些,她兴许就死了那份心,也不至于害你伤心欲绝。”
贺桩听着他的弦外之音,那是不打算救了,她虽也不喜欢馥云公主,可人家到底贵为公主,真伤了大盛的颜面,那她岂不成千古罪人了?
“相公,你不必因为我……”
男盆友自是知她想说什么,拉着她坐下,只道,“不单是因为你。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柯景睿他叛国投敌了,凭我对他的了解,若是猜的不错。岳父岳母就是被他掳走的。”
贺桩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清眸含恨,站起身道,“那时候馥云公主也来了,她究竟想干什么?”
卫良和早前之所以不说,就是怕她多想,轻轻揉着她的手,温声道,“桩儿,此事你只管放心交给我。她想要我尚主,趁早死了那份心!”
他满目的鄙夷,贺桩心乱如麻,她当然不在乎什么馥云公主,只是……“相公,你不去救她,真的能够全身而退么?”
卫良和淡笑,深眸蕴着果决,“放心。眼下,在圣上眼里,为夫还有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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