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柏与范安岳聊了一会儿,就拿出字帖来,看着范安阳描红,这一晚,兄弟两个就陪着范安阳习字、吃饭,用过晚饭之后,看着范安阳把药喝了,看她睡沉了,范安柏和范安岳才和衣躺在她身边,贺璋家的和墨香、竹香也早早就寝。
丁香和瑞雪她们待在另一辆车里,也是早早就睡了。
当夜,远远的传来刀剑交击的金属声,范安阳醒来时,风声挟带着雪粒呼呼作响,“再继续睡,还早。”范安柏拍拍她的背,范安阳迷迷糊糊的又睡去,再醒来,天光大亮,车厢轻晃,看来车队上路了。
大哥已不见人影,小路还在睡,贺璋家的看她醒了,忙侍候她洗梳,“姑娘昨晚上睡得可好?”
范安阳依稀记得风里传来的刀剑声,“有人打架?”
“打架?”
“嗯,有人打架,有锵锵锵的声音唷!”看六姑娘一派孩子气,贺璋家的忍俊不住,“是,昨儿晚上有人打架,幸而老太爷有远见,请了人保护咱们。”
墨香打开食盒,盛了碗鸡丝瑶柱粥给范安阳,贺璋家的拿她当不解事的娃儿看,不想跟她说那些血腥的事儿,但范安岳起床用过饭,问起昨晚的事情时,她也只能老实回答。
“那几位驯养的师父带了那几只猛兽出去,逮到了十几个人,御卫统领他们也是杀了十几个家伙。”
“是富阳侯杨家的人?”
“是杨大老爷的人。”也就是前世子杨元富,范安岳哼哼几声,揪着范安阳描红,苦逼的范安阳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还得描红,要不要这样欺负人啊?气死人!她想要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后续要如何发展,可惜,范安柏不愿让妹妹知道这些事,只让贺璋家的轻描淡写几句就好,范安阳自觉颇高的,她哥不给她晓得细节,她就算猜到了,也装着不知晓。
这天范安柏没有出现,只把范安岳留在她身边。
午间,车队进入一处村庄,此地是姚家村,村长早接周知府的通知,周知府友人家的后生要去湖州读书,途经姚家村,望姚村长能帮着招呼照顾一二。
姚村长看到来打招呼的两位管事,心里不由喀噔了下,不说是周知府友人家的后生吗?怎么年纪看来都三十出头啦?后来互相见礼后,姚村长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位是管事,正主们都在车里没出来。
姚村长数了数,赫然发现,他安排给客人住的院子,似乎住不下这么多人啊?赶紧把老婆、媳妇们全叫出来,让她们再赶着收拾地方给贵客们住。
车队停在他家墙根,姚村长的小孙子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十根手指头不够数,小孙子把脚丫子也算上了,还是不够,姚村长暗想,这家人是有多少后生要去书院读书啊?
姚家两个闺女儿跟着姚太太、嫂子们把院子收拾好,就看到一个俏姑娘抱着一只红毛狗儿从一辆马车下来,姚家大姐儿看着那俏姑娘一身天青小花袄,还有月牙白马面裙,裙襬上镶了一圈白色皮毛,看来暖和又时髦,双丫髻上除了几支宝石花簪,就是白色皮毛圈在髻上,整个人俏皮又可爱。
二姐儿却是在看那只红毛狗,乖顺的趴在那丫鬟的怀里,着实让人艳羡,她打小就想要养只狗,可是她爹就不是不允。
“周大人不是说他朋友家的后生要去读书吗?怎么会带着丫鬟出门?”仔细一瞧,这出门的阵仗好大啊!才惊叹着,就看到车里下来几个年轻的媳妇子,另一边下来的是几个俏丫鬟,有一个年轻的媳妇子朝她们走过来,她客气的与姚太太问安,自称是姓黎,让姚太太称呼她黎妈妈就是。
“可否请问,那间屋子可以让我们少爷歇息?”
“欸,这里,这里。”姚太太笑着领路,黎妈妈跟着走了一圈,回来便请范安岳他们下车,贺璋家的先请范安岳他们下车,让贺璋家的负责安置这两位小祖宗后,她自己则往杜家的车队去,请杜云启兄弟下车。
姚家人看到先下车的范安阳姐弟,全看直了眼,她们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没听过龙凤双胞胎,全直勾勾的看着范家姐弟。
ps:
这几天话都不能说,一说话就开始咳,好怕把心肺给咳出来~
第六十三章 行行复行行3
“姚家村离乐州府约三天的路程。”杜云启若有所思的道。
杜云寻裹在熊皮做的大氅里,神态蔫然靠在临窗大炕墙边的朱红洒金大迎枕上,阳光透过窗棂,将他青白的脸颊染上一层金光。
炕边站着的两个丫鬟,偷偷抬眼瞄了二少爷几眼,杜云寻被看习惯了,完全无感,杜云启也不以为意,自家丫鬟看自家少爷,很正常,至少不像姚家村那些人的眼光那样,虽无恶意,但那些目光里隐含着好奇、探索及衡量,就让人有些不快了!
“你可打算回老家一趟?”杜云启问坐在墙边的交椅上的人。
“不过去了,就让胡护卫他们把人押过去,交给周知府就好。”范安柏眼里满是血丝。
前天晚上护卫们抓到杨家那些人之后,他就忙着审问人犯,杜云启原该帮忙分担一二,可这个表弟硬是自个儿一人扛下了。
“那位杨大老爷一点消息都没有?”
“嗯。”那天晚上负责驯养的头儿把虎、豹放出去,抓了不少人,御卫们也逮了人,可是都没有杨元富的踪影,虽有消息他跟着范家车队出京,他的人伺机想杀范安阳和范安岳,一直没逮到机会,试探了几回,终于在前天晚上出手。
下雪的夜里,正好可以掩饰行踪,范家这位大少爷托大,不进城不入镇,偏要在荒郊野岭过夜,正方便了他们行凶。
结果。很悲惨。
杜云启因一早去请大夫来给杜云寻把脉,所以不小心看到了那几个被猛兽伤着的可怜人,皮开肉绽啊!白惨惨的骨头都露出来见人了!
“你说他会不会不小心被……”杜云启用手比了个手势,范安柏失笑摇头。“不会的。那头儿说了,他驯养过的兽儿不会吃人,那些人的伤就是看来吓人,其实并无性命之忧。”
杜云启并不相信,正在大夫那里养伤的伤员,应该抱持不同意见才是。
“如果他没有不小心被兽儿吃了,那他人呢?”
“自然是离行凶之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我在猜,他若不是已在乐州,就是溜回通州去了。”
杜云寻抱着大氅咳了一阵。接过丫鬟倒来的茶喝了一口润喉。“杨元富没什么本事。他爹就是靠着太后和杨妃,才能爬得这么高,他能领着人跟在我们后头走这么一段。算了不起了。”
富阳侯自个儿没本事,他教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遇事就是躲着让别人替他出头,这回跟在他们车队后头走这么远,对素来养尊处优的杨元富来说,着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没逮到他,只怕他改天又找麻烦。”
“长青兄何须为难?随他出京的人,未必都是杨家家生子吧?把他名声搞臭了,日后看谁还跟着他混。”
范安柏欣喜击节叫好,杜云启却为难的请范安柏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分寸的。”
“那就好。”杜云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看二少爷的药熬好没?”两个丫鬟应声而去。杜云寻因暖阳晒得他昏昏欲睡,搂着大氅闭着眼,听着大哥和表哥说着之后的行程。
“阿昭还好吧?”
“她还好,没晕车也没伤风,她身边的人侍候得很好。”范安柏淡淡的瞄了杜云寻一眼,再看向杜云启,杜云启被他看的有点羞赧。
杜云启知道这个小表妹也是三天两头吃药的主儿,提起她,有点希望弟弟能被激起血性来,想着不输给个小女娃,而乖乖吃饭喝药,别再让他伤透脑筋。
“那就好。”接着问起小路来,范安柏道:“小路隌着阿昭,阿昭在学描红,小路字写得不差,就交代他陪着阿昭。”
“阿昭以前就会写字了吧?”杜云启不明白范安阳为何现在要学描红。
范安柏便解释给他听。“太医说她脑子烧坏了,很多以前会的事,现在都不说得了,包括写字,她现在握笔不似出意外前那般有力,写出来的字自然及不上出事前写的字。”
“这杨十一郎真是害死人!”
是啊!可是太后要保他,皇帝也只能让步,真是可恶极了!“皇上就这么一再退让?”杜云启问。
杜云寻闻言睁开了眼望向范安柏,范安柏只笑不答,一样的事儿,搁一般百姓家,谁家受得了这样的亲戚?更何况皇帝!当今是元后嫡子,若不是杨太后生不出儿子,否则这帝位谁坐还悬呢!他怎么可能让杨太后及其娘家人,一直压在他头上。
他登基为帝,杨太后和富阳侯家可没有半点功劳,先帝立他为太子,驾崩后,顾命大臣及朝臣无异议的辅佐他登基,杨太后娘家挺多就是附议的份,可是杨妃入宫后,连生三子一女,成为皇帝女人中,生育最多的女人之一,富阳侯杨家在正经国丈、国舅皆低调的情况下,一枝独秀张扬恣意。
“没了杨十一郎替他挡着,五皇子开始露馅了吧?”
“御史不是弹劾杨家人强占人田地,霸人妻女?”范安柏道,“这些事情有不少是替五皇子担的恶名。”
他们兄弟的祖父身为宰相之一,这些事,他们也略知一二。
“只可惜事关皇子,不能挑得太明白。”杜云启略感失望,杜云寻又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