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依然忧心忡忡,“可您也知周姨娘这人,万一这松哥儿随了她,以往都是装出来的……”
范夫人掩嘴轻笑,“奶娘真是急昏了,松哥儿硬要留下,是违逆了老太爷的意思,拂逆了老太爷意思的人,要想搏得老太爷欢心?呵呵,难喽!”
丁嬷嬷这时才想起来,老太爷交代少爷们去广陵书院,是因富阳侯杨家人寻衅,侄少爷和侄孙少爷们也都挂了彩,岳少爷脸上的淤伤,松少爷那天听说也受了伤,只是没有其他人那么严重。
“那,家里只剩松哥儿在,那杨家若再有人找麻烦……
“呵呵,那就看松哥儿是否够命大啦!”范夫人眼角微飞,满是戏谑。
丁嬷嬷劝道:“只怕到时候,那女人在老爷跟前哭一场,把事推到您头上来,老爷会怪您……”
“嗯,你倒是提醒了我,等老爷去见老太爷后,我再来劝他一劝。”
范夫人思量了好一会儿方露出笑容,对丁嬷嬷交代道。
周姨娘如愿以偿,自是得意万分,与姜姨娘、方姨娘前后来到时,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看向范夫人的眼光,更是暗含深意及明显的同情,只等着范夫人开口问自己话。
谁知范夫人压根不睬她,让丁嬷嬷出来道:“夫人今儿事忙,各位姨娘就散了吧!”
姜姨娘柔顺应诺,方姨娘打量了周姨娘几眼后,也曲膝告退,独周姨娘不悦的皱起眉头,娇声问:“丁嬷嬷,夫人那日不忙啊?为何独今日无暇让我们姐妹请安啊?”
“周姨娘想知道?”丁嬷嬷微笑问。
娇媚如花的周姨娘媚眼一瞟,“不独是我想知,想来姜姨娘和方姨娘也想知道吧?”
丁嬷嬷点点头,却是头也不回的扭身入内。
她一走把姨娘们全晾在明间里,丫鬟们低眉柔声送姨娘们出门,周姨娘气得跺脚直骂死老太婆,姜姨娘一声不吭转身走人,方姨娘妩媚地朝周姨娘嫣然一笑,莫测高深的看了周姨娘好一会儿,才一摇三摆的离开。
周姨娘觉得方姨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却说不出那儿有问题,只道是老爷宠爱自己,方姨娘吃味儿,她看了眼紧闭门帘的次间,因看不到里头,凭空猜测着夫人今日不见她们,该不会是知道老爷应了她,不把松哥儿送出京,去丁家地盘书院读书,所以在里头生闷气?
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周姨娘拧紧手里的粉红绣翠兰手绢,丁氏实在是命大!当年在她快临盆时,故意将私情揭露,就盼着她一尸两命,给自己让路,偏偏老太婆护着,让她顺产,反是自己没有退路,只能委屈作妾。
关睢院的丫鬟,见周姨娘站在明间门口,动也不动的死盯着次间的门帘,怯怯的上前请她回去。
周姨娘这才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范长泽虽答应了周姨娘,会跟父亲商量,把松哥儿留在京中,但早上父子两都要上朝,此事自然得等范长泽下衙回家再说。
范太傅回到家,范夫人已将这事交代人向他禀报,故而,范长泽还没回府,他已知晓此事,当范长泽回府找老父说起时,范太傅也不跟他绕弯,直接了当的问:“你可知老夫为何要让柏哥儿他们去书院读书?”
“儿子知道,只是,广陵书院毕竟离丁家太近,静荃……”话声未落就见父亲眼神锐利如刀朝他剜来,他连忙改口:“周,周姨娘会担心,丁家会对松哥儿不利,也是情理之中。”
“哼!不做亏心事,何怕丁家人对松哥儿不利?”范长泽面露惭色的垂下头。范太傅缓下语气,“皇上改立富阳侯世子,杨家人日后虽是内斗不止,却难保小辈年轻气盛,又找上门来,你若放心松哥儿,觉得他一个人应付得来,那他便留下也不碍,向皇上表态,嫡孙更有说服力。”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这当爹的,都不在意这个庶子的小命,我这当祖父的只要保住嫡孙的小命就好。
范长泽浑身一震,他不是蠢人,只是昨夜被周姨娘的柔情似水给哄得找不着北,胡涂的应下她所求后,脑子隐隐觉得有所不妥,却一时没想明白,究竟是那里出问题,现在父亲这么一点,他方恍然大悟,待要反悔,父亲又已应了让他自己做主。
但真要让松哥儿去广陵书院,又怕舅兄们唆使小辈为难他,留在京里,族里的侄儿、侄孙年后都要回老家,京里族学的夫子也要去老家族学教书,松哥儿真要留在京中,岂不是要到别人的族学附读?
为松哥儿单独一人请夫子来教他?柏哥儿身为长子嫡孙,都没这待遇,为个庶子破例?范长泽摇头,思量许久,他方讷讷开口问老太爷:“父亲,族学的夫子都要随侄儿回老家,那松哥儿的课业……”他不敢问是否能安排松哥儿进太学,自个儿的儿子有几分斤两,他比周姨娘这亲娘还清楚,他没那个才学。
“不急,反正柏哥儿他们也要开春才启程,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考虑。”
主机还没回来,听说是显示适配器坏了....
第十四章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3
范安松不必出京去湖州读书,最高兴的莫过于范安兰和周姨娘,范安柏跟范安松年龄虽然相近,但兄弟间并不亲近,只是身为长兄,原本要一道出门的,突然变卦,他自是要弄个明白。
从老太爷处得知周姨娘的疑虑后,范安柏不禁失笑对祖父道:“她自己心思歹毒,就觉得旁人心肠也是如此。”
“你舅父他们心里存的是天下,办的是大事,谁会有闲心去对付她的儿子?”
虽然范安松也是他的孙子,不过这个孙子的亲娘毁了他的儿子,对这孙子,范太傅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以为从任上回来,这女人收敛了,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唆使长子驳了自己的话。
范太傅摇头,将范安松的事搁下,对长孙殷殷交代起去书院读书时,该注意些什么。
范安岳虽也跟范安松不怎么亲近,不过毕竟是一起在任上待了几年,感觉上比长兄更亲近些,知道范安松不跟他们去书院,他却是直接找上范安松问话。
范安松其实盼着自己能取代长兄,好在祖父跟前露脸,见范安岳问这事,只讷讷的应付过去。
范安岳人小鬼大,又素知这个哥哥的性情,看似温和其实也想争口气,把自己和大哥压下去,见状直言道:“那三哥可得好好保重,那天找我们麻烦的那几个家伙,听说已被皇上扔到西北,跟杨十一郎做伴去,不过富阳侯家毕竟是太后、杨妃的娘家,吃了两次亏,只怕下回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偏使偷偷摸摸的伎俩,三哥脑子向来不好使,遇事别自个儿做主,回家请祖父做主比较好。”
范安松被个七岁大的小鬼头看扁了,心里焉能不气,可是多年积习,在范安岳面前总是底气不足。
涨红了脸谢了范安岳的提醒,范安岳说完话起身就走,走出三哥住处,他才露出鄙夷的笑容,亏得范安阳那笨蛋,总跟他说三哥人很好的,哼,真该她看看刚刚三哥的表现才是。
想着便提脚往内院去,随身的小厮机灵,早早就让人去通传,昭然院里头,嫣翠打赏了来传话的小丫头,看着那丫头跑远,心里却在遗憾,大少爷他们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会回来。
虽然老太爷已决定,让范安阳随范安柏他们去湖州,但消息并未传出来,范安柏兄弟也不曾对范安阳说,反正范安阳身边的钉子要拔掉,行李什么的,自然不用急着让嫣翠她们去整理,否则难保嫣翠又要趁机从中偷东西了。
范安岳来到昭然院时,几个小丫鬟正坐在屏门附近偷闲,见他进来,忙起身福礼请安,他冷哼一声,昂首阔步越过她们往正房去,嫣翠站在明间门外候着,笑盈盈的迎上来曲膝福礼。“七少爷安。”
“六姑娘呢?”范安岳觉得嫣翠的笑容很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就恼得一肚子火,当下没好气的冲她问道。
“六姑娘在屋里看书。”
“看书?”范安岳嗤笑一声,上回太医来,写了几个字问她,她回不出半个来,她能看什么书?“
待进了西次间,范安阳坐在炕上,阳光从窗棂间斜照进来,把她细白如瓷的小脸染上一层晕阳,“在干么?”
范安阳闻声抬头,见是他来了,笑意盈眸:“小路来了!”
“叫我安岳。不然七弟也行。”范安岳不爽了,纠正她改口。
范安阳才不睬他,把手里的书递给他,“小路念书。”
“你自个儿念。”
“不懂。”范安阳理直气壮,范安岳接过书一看,是给小儿启蒙的书,他们两三、四岁时就读过了,范安阳比他还早背熟,他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小姐姐,那双眼睛澄澈如昔,却没有以前偶尔会有的狡黠,心里有些气虚,乖乖的拿起书,诵念起弟子规来。
嫣翠看他们姐弟两坐在炕上,一人念书一人听,便想去周姨娘那儿走走,上次那小丫鬟来问她,那天拿给三姑娘的首饰,可有什么来头,她才晓得,原来姑娘屋里的东西是有造册的,她跟六姑娘磨了老半天,才问出以前是有册子,可她不知在谁那儿。
还能在谁那儿?
肯定是在丁嬷嬷那虔婆手上,否则她怎么会一口咬定嫣秀绣篮里的首饰,是偷自六姑娘库房的?只她连番为了轮值的事挤兑嫣红,这会儿就算有七少爷的侍候的丫鬟在,她也不好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