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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嫡女虐渣记 (蒋小韫)


  话儿一说完,觉着有些渴,她亦微翘兰花指将面前拿一小杯茶端起来润了润口,再细品了品:“上佳的庐山云雾,好茶。只是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人……”
  她话儿还没说完,外边儿不晓得有个甚么颠簸处,马车颠簸了下,险些将小木几掀翻。万幸的是手中那白而清透的小茶杯在两人手中,尚未败坏。
  徐韶将颜舜华手中的茶杯拿过去,用清水将两只茶杯用水壶中的清水洗过,仍旧放进木盒内。外边儿的音书因着将才那一番颠簸,晓得破坏了他家主子的风雅,心有惴惴地抹了把额间发,愈发小心地看着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马鞭抽着马腹。
  只听见里边儿隐隐地传出些声儿来,却又不大清晰。
  是徐韶在答颜舜华的话。他勾起一边的嘴角,双眸含笑看着颜舜华虽已平静但仍旧灵动的眼睛,笑道:“你难道不曾听过‘好奇害死猫’这么句话么?”
  颜舜华淡淡道:“我只晓得‘无知害死人’。”
  她即便是腰背笔直地坐着,看在徐韶眼里,仍旧是小小的一团,叫人看了就像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疼惜。他几乎难以相信,这么个看着娇娇弱弱的人儿竟流落在外三年。
  她本该养在深闺之中,闲时看看书绣绣花,或是吟诗弄赋舞文弄墨一番。而不应在他乡流落饱受风霜之苦。
  此时她这般淡淡地说着这句话,竟叫徐韶的鼻头有些发酸。他的心间一片柔软,酸涩漫过之时,他只觉这般活生生好端端地坐在他对面的人儿,当真好软,好是叫人怜爱。
  这么种从未有过的心绪,叫他一时无言,只是看着颜舜华,双眸奕奕。
  这个马车就这么点大,叫颜舜华避无可避。若是在外边儿,管你是谁,她只一走了事。可……颜舜华双颊微染薄绯,恨恨地瞪徐韶一眼,暗道:“叫你看!你还看!不许看!”别过头去,看车壁。
  大有你不说我凑是不理你的架势。
  徐韶甚觉喜欢,甚觉欢乐。是以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下,被欲忍住笑,谁知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那灰扑扑的车壁,能有我好看么?”
  这句话一出,颜舜华险些把舌头咬住。她转头,瞪徐韶:“你有甚好看的?黑不溜秋里几团白,也好意思说嘴!”
  徐韶闻言乐道:“原来你看得这般仔细,甚好!甚好!”他依旧笑着,这个笑容仍旧是温暖的,不曾有任何讥讽,已没有轻辱或是自命不凡的看不起人。他周身有那么种气质,能叫人情不自禁地靠近他。若是他愿意,任是谁都愿和他亲近。
  颜舜华一手摸着胸口的蝴蝶坠子,又别过头去。静了那么一两瞬,她终久故作冷冰冰地道:“只管自说自话,谁乐意看你?”
  徐韶唇边含笑,只是看着颜舜华不语。两人就这般坐在马车中赶路,外边儿的清秀少年间或看见哪里有客栈就把随身携带的行路类要之类的书把出来瞧瞧,又问问徐韶可住不住。
  这般白日行路黑夜里就寻个旅舍住下的日子一过就是半个多月。路途中徐韶多般殷勤小心,不管是食宿还是行路穿衣,她想到的,徐韶亦想到了,她不曾想到的,徐韶也替她想到了。
  是以这十几日来颜舜华也不好再把张冷脸对着徐韶,间或也和徐韶说两句话。这两句话,也并非别的甚么,无非就是当初在顺天府上女学时的趣事儿,或是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往日在顺天府里有甚消遣并往日里见过的好玩有趣的事儿。
  徐韶本就温和有礼,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又不曾有甚歹心,只是带着颜舜华往顺天府赶去。是以颜舜华和他常能相谈甚欢。每每相谈甚欢之时,颜舜华总有那么两句话要拐着拐着就拐带到李维信身上,欲引徐韶说出这么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徐韶虽说温和,但他不想说的话,愣是一点口风都不露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颜舜华只把话往苏州城扯,他就有本事将话扯到顺天府。
  说来也甚是奇了怪了,跟着徐韶这一路,甚么强梁、盗匪、拐子、骗子等,再不曾遇到的。
  古人曾有名言,说光阴说得很是有些话儿特别有道理。比如说甚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啦,甚么“白驹过隙”啦,甚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啦……此类话儿比比皆是。
  也有话儿说“度日如年”,端看你怎地看。往日在外日子清苦时,颜舜华就觉着度日很是如年,如一年、两年,最后如很多年。从棺材里出来后,好不容易如月,后来遇到李维信,一日就是一日,正常了。哪里晓得后头又叫她心间绷紧了下,就遇到了徐韶。
  遇到徐韶的这些个日子,就当真如古人所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起来。这个白驹匆匆地就过了隙,转眼就快一月了。而徐韶和颜舜华则叫清秀少年载着进了顺天府。
  途经城门时,看门守将并未看什么通关文书,清秀少年只是亮出块儿甚么牌子,那小卒便恭恭敬敬地让清秀少年驾着马车进城了。
  隔着车帘子,瞧着京中这熟悉街道、熟悉的衣服样式、熟悉的官话,颜舜华眼中隐隐约约竟有些晶莹。她,总算是回来了。不晓得看门的下人看着她,该做如何的反应。亦不晓得,颜尚书见到她时该如何欢喜。总归她当日被拐走失踪之事并未传开,名声尚在,颜尚书当无甚顾虑。
  她回去了,颜尚书只有高兴的。只要回去了,她便又能过回那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日子。虽说伙食上差了些,陈氏又总爱找茬儿,也好过在外边像一叶浮萍般漂泊不定的日子。
  只是她回去后,却再不想为些琐事烦恼,再不想整日因陈氏而生闲气。她应当做些更有益之事。譬如编纂一本奇闻要录,专说这路上之人行骗的诡计并出门在外的忌讳的书,也好叫那些出门在外做生意的人都有个警醒。
  或者她还应将路上所见所闻删繁就简,写将出来给颜尚书看,再将她这么久在外所悟出的如何改变路上强梁、盗贼、惯骗横行的法子一一列将出来,再让颜尚书掂掇着总出些可行的来上奏,再由上边儿颁发诏令,人们出行时也能少些性命银钱货物之忧。
  想到这些,颜舜华的眼睛里都盛满了八月的光辉。她一边儿看着外边儿,一边儿撩了撩耳侧的发,唇角一弯,便是个发自肺腑的笑。
  徐韶见颜舜华高兴,心下也觉着高兴。奈何有些事,总是要叫她知道的。是以他将手压了压宽大的袍袖,含笑问道:“摇光,你不是想知道苏州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我今日就告诉你罢。”
  颜舜华听见徐韶出声,便看向他。苏州城的事情,她总觉着没那么轻易地就了了。她心中满是疑问,譬如李维信为何要找她,譬如李维信既布下那个局捉幕后凶手,怎地那个伙计就没能回来。再譬如,徐韶是怎么找到她并洞悉李维信做下的那个局的。
  颜舜华半点都不信徐韶是专出来找她的。他若是有心找她,以他能摆李维信一道的智谋,除开路上所费时日,不出一年就能找着,她又怎会在外边儿餐风露宿了三年?
  她一直有问,但徐韶凑是藏着掖着不说,大有“你越问我越开心凑是藏着不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又急于知道但凑是不知道凑是好让人高兴”之势。
  怎地现在又要说了?颜舜华看着徐韶,总觉着有甚事就要在悄无声息中改变。
  有些事情,将要发生。
  徐韶淡淡一笑道:“李维信原是今上的密探,后来内阁首辅专权,他便成为内阁首辅的手下,并娶了内阁首辅嫡出的二小姐为妻。因着当初刘二小姐的舅舅被人做局骗去了好几十万的家私,他便去追查那些做局之人的下落,到了苏州。他和一个小厮故意妆做一个客商并伙计去那些惯骗所在的旅舍投宿,就是要引他们上钩,再将计就计。小厮是新来的,并不晓得这是个局,是以在路上中了美人计。”
  颜舜华皱眉:“那他怎地不曾回来?想必李维信必定是派了人跟着他们要顺藤摸瓜的,如何就……”
  徐韶闻言用手帕掩口轻声咳了咳,不好意思看颜舜华,他淡淡道:“那个小厮在内帷名声不大好,常和内阁首辅的小妾们鬼混,是以李维信才想着借那些人取他性命的。自然,有人跟着他们是真,只是恰好被我放倒了。”
  是以,颜舜华将事情的条理捋了捋,大底是这样:李维信在做局抓那些骗子的,而那个小厮睡了刘家最大主人的小妾,于是被拉来故意要他丢了性命的。李维信本来算盘打得好,在伙计和人走了后就着人跟着他们好顺藤摸瓜将他们一锅端,哪里晓得人被徐韶干掉了。于是……只好……
  颜舜华尚且有疑问。只是李维信为何要带她回顺天府?徐韶又是怎么来找到她的?
  只听见徐韶吐了口气又道:“我们前几个月才晓得你被拐出了顺天府,已经不在尚书府里,是以才着手寻你。李维信本在苏州城追查那一伙惯骗,偶然间得知你在苏州城,方才一边儿设局捉人一边儿将你找到,等我前去接你回顺天府。那天李维信派人跟着你,只是为让你觉察到你处境危险更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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