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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宠吾可好 (半微色)


怀里的霓裳,几乎无法喘气,粉色衣衫已全被汗水浸湿,双手紧紧攒着他身着的青衫,落了一片水渍。
正在他慌不择路之时,遇到了一个蓝衣女子,很熟悉,却是想不起来。
她说,在都城的最北面,有个回春堂,里面的大夫曾是一名御医,应该可以救回你怀中的人。
所以,他绕了大半个都城,来到了这里。
在街上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怀中的人已经喘息极弱。
挥掉桌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间,已将霓裳放在其上,焦急喊道:“大夫,快过来!”
老大夫则是望着地上,与碎瓦片掺杂一块,已无法挑拣出的上好药材,摇头叹息:“年轻可真是好啊!”
“大夫,快点!”曹玄逸再次催促。
老大夫的视线转到曹玄逸身上,却见他背部扎了密密麻麻地木屑,被汗打湿,又流了血,这才喊醒了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药童。
药童停止了喊叫,呆愣之后,瞬间反应过来,跑到柜台旁,听着老大夫吩咐,拿起银针,镊子,及纱布。
走向桌子,这才看见桌上之人,已面目全非,被红色痘覆盖了脸部,脖颈上亦是,又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的通红,嘴唇发青,隐隐有发紫的趋势。
“抱她去床上。”老大夫皱眉,连忙吩咐。
随着老大夫指的方向,曹玄逸才发现里面墙角,有张小床。
跟在后面的药童,看到霓裳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的手中的东西滑落,恰被随在身后的老大夫接住,摇头叹息:“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药童颓废垂头,挠挠头,静静站在老大夫身后偷学着手艺。
老大夫约摸七八十,身形略胖,一双枯皱的长了些许黑斑,可拿捏着细小的银针,稳如泰山,准儿快的扎进穴位,捻捏。
不消片刻,床上的人,乌青的唇开始变淡,紧皱的眉渐渐松开。
曹玄逸亦是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下,这才发觉背后的疼痛,就听得老大夫道:“小童,给这位公子清理后背。”
那小童一怔,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的镊子及纱布,这才晓得师傅的意思,挠头呵呵一笑:“公子您坐这边。”
曹玄逸却是担忧问道:“大夫,她如何了?”
老大夫起身,捋着白胡子,“来的及时,已无性命之忧,不过,这过敏反应太严重,若要恢复如初,怕也得大半个月时间。”
曹玄逸点头。
这才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拨开身后的长发。
亦是知道,隐忍了这么久的复始,终是狠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那接下来,怕是就该他了。
嘴角泛起苦涩。
身后的药童一不小心,镊子扎到了伤口,闷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药童歉疚道歉。
*
回春堂门口,复始停住了脚步,摊开手中纸条,又抬头瞧向对面古朴老旧的医馆,甚为不解的皱眉。
萧何被慌张而来的翠竹请走了,她自己闲来无事,在街上徘徊之时,被人撞后,手中多了张纸条,回头,已不见了那人踪影。
打开纸条,只有三个字:回春堂。
好奇之下,她来到了这里。
屋内,还亮着灯,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复始拾阶而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敲了门。
不过片刻,开门的,是个小童,“姑娘,您看病吗?”
复始点头。
“姑娘请进。”小童让开了一侧门,待复始进入,复又关上。
复始刚跨进屋内,浓重的药香味扑鼻,暖热迎面而来,映入双眼的,就是地上散乱一片的碎瓦片与药材,旁边放着簸箕与扫帚。
“姑娘,看病还是抓药?”老大夫询问。
复始循声望去,瞳孔猛然紧缩。
曹玄逸!
同时,身上裹着白纱的曹玄逸从凳子上起身,讶异地望向复始,眼里有着防备之色。
复始看在眼里,落下视线,凝在床上身着粉衣的人身上,虽已看不清了容颜,但那刺眼的粉色,还是让她体内的血液叫嚣。
曹玄逸拾起衣服,穿好,向复始走过去,“大夫,朋友找我有事,我去去就来。”
复始反映不及,被他拉出了门。
寒气瞬间袭遍全身,清醒了脑子,望着曹玄逸的双眸淬毒。
“霓裳已经那样了,你难道还不放过她?”
“呵!我恨不得你们死!”
全身止不住发抖,不是冷,而是恨。
三年累积的怨愤,在等待一个发泄口。
第一次,曹玄逸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恨,那双亮彩的双眸里,如着魔般,肆意滋生着来自地狱的怨气,疯狂地生长。
“但霓裳不欠你。”承受着怒气,曹玄逸道。
“不欠?曹玄逸!一句不欠,这就是解释?!”复始疯狂吼道。
“你怨,你恨,就冲我来!”
他大义凛然的神情,彻底瓦解了复始最后的防线。
“呵!果然,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你们之间有情意,我一直以为,你对她恭敬,对她淡然,是因为她郡主身份,原来,都是装的,装的!”
她依然记得,六年前,出入都城一个月之后,听说他从郡主马下救了一个孩子,那时她还为他担忧,生怕这一动作惹怒了郡主,结果第二日,小院内,就迎来了郡主的大驾。
那时她是打心底里感激霓裳,每次她来,她都会鼓励曹玄逸多与郡主接触,对他所希冀的前程有帮助。
直到一年后,随着孩子的出生,死亡,她变的多疑,才渐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有次深夜,她听闻郡主前来,去了曹玄逸的书房,就忙跑了过去,却让她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原来,两人早已私会,还在书房干着苟且龌龊之事!
一个是太初男子,一个是太初女子,同样背负着太初的诅咒,却还甘愿冒着危险,相互舔诋,相互安慰,以此得到欢愉。
她当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亦是不记得,为何她瞒在了心底。
之后她逐渐疏远了霓裳,或许她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两人渐渐生疏,甚至开始抵触对方。
可曹玄逸呢,在人前,臣子身份装的可真好,不漏一丝破绽!
“她对我的情谊,我永远还不起。”曹玄逸别开了脸。
“哈哈!所以,我就是你牺牲掉的那一个!”
曹玄逸吼道:“没有!”
“曹玄逸,你还敢否认!我变成如今这模样,是不是拜你所赐!与一个陌生人上床,生下陌生人孩子,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对于复始的质问,曹玄逸唯有望着她沉默。
“那刚出生的婴儿,他的死,你敢说,不是你所做?!”
“这一头华发,枯老容颜,你敢说,不是因为你?!”
“大婚之日,看我笑话,以通女干之罪休弃我,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赏我一鞭,让伤口腐烂三年,不医不治,流脓生虫,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囚我三年,任我风吹雨打,受饿挨冻,暴晒虫噬,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封我入冰,献给萧何,供人把玩品赏……曹玄逸,你还敢说,这,不是你所为?!”
条条罪状,无不诉说着,这六年来,她所受的委屈。
“三年了,曹玄逸,三年时间,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娇妻入怀,有高高在上的郡主仰慕,有你梦寐以求的官职相称,你心里可有过愧疚?!”
没有!
是的,没有!
此刻,映入琉璃眸子中的人影,一脸坦然,那身凛然正气,傲然鼎立!
“所以,和霓裳无关。但是,复始,是你先背叛我的!”曹玄逸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背叛。
是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事。
“啪!”
响亮地耳光,安静了夜色。
复始却感觉,手掌痛的发麻。
心脏,如被钢丝拧着。
曹玄逸的头一偏,嘴角噙了血。
眸中含了幽色。
“若这一耳光,能消你心底之气,也值。”他却是开口。
心脏被拧出了血,血腥味乱窜,刺激着感官。
霓裳说对了一句话:她不了解他,最起码,没有霓裳了解他。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陪他天荒地老的女人,而是一个可以帮他成就一番事业的女人。
六年前,她不离不弃地陪着他,为着他的梦想。
然后,那个说将来娶她进门的人,心里却早已没了她的位置。
多傻啊!
她当初,怎么会那么傻?!
银光闪过,手中,赫然出现一枚银针,在曹玄逸来不及躲闪之际,已抵上他的脖颈。
“你真的……要杀我?”曹玄逸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以为,我不敢?”复始反问。
“我以为……你不会……”
是的,不会,他一直以为,如复始这般的爱,是不会杀了他。
银针前进了一毫米,恰好扎进了肌肤,没有流血。
曹玄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不会?”复始反问。
六年前,对于复始的爱,是曹玄逸最为自豪的,那种爱,单纯,死心塌地,可以说,对他信赖到极致。
所以,这也是他所肯定的不会。
“复始,你爱我。”到这一刻,他仍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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