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雍揉了揉额头刚要开口,便听屋内一人说道:“那就让我来罢!”
祝雍虞南烛同时一凛,他们都不知对方是何时进到屋里。那是个头戴竹笠浑身裹在斗篷中的高挑男子。虞南烛定定看了他半晌,唤道:
“——成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后台运转的隐藏角色登场了,成渊酱他没死成~其实他中途已经出来过好几次了哦~
☆、是与非
男子摘下斗笠,棱角刚硬,眉目间满是风霜之色,却依然是一副堂堂好相貌。他在二人对面坐下单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斗篷下另一只袖子空荡荡的,天权长老君成渊轻抿了一口茶水,嘲道:“师叔祖,当年归阙少主的茶道该不会是您教的吧,怎么这般难喝?”
虞南烛闻之大怒:“不爱喝就别喝,哪来这许多废话!老夫当年在归阙小子下山时起码还教过他茶道医道,拙丫头下山后你到底教她了个甚!”
天权长老阴着脸喝那难喝到死的茶水,听见祝雍顺毛道:“成渊他不是在王上刚进宫时充作影卫保护她来着吗?在南尧为质时也一直护在身边……嗳,你到底在气个什么?”
“我气?”虞南烛恨不能糊这和事佬一脸:“你看看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就知道报仇,报仇!活着的人不理,却去钻死人的牛角尖,老夫不揍他就不错了!”
祝雍被迫接了一脑门的咆哮,心道这家伙几十年如一日,身板还真是好。年轻时每次一被骂她还能撒腿就跑,如今老胳膊老腿的,也是跑不动了。
屋里正热闹着便听旁边窗框传来两声敲击,二老扭头一看,顿时就想蹲到案台底下装鹌鹑。只见无名站在窗口,黑白分明的眼睛将屋内扫了一遍,尤其停留在那独臂男人身上。
“抱歉,太吵了,就出来看看。”
二老不禁内心呻/吟:见鬼,忘记无名小子也在药庐了!
比起二老的惊惶天权长老反倒很镇定。他黑如点漆的双眼扫过无名。“好久不见了,孽徒。”
无名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好久不见,师父。徒儿还以为您早早归西了呢。”
天权长老冷笑一声:“很可惜,让你失望了。”
这师徒俩一见面天雷勾地火,二老表示没办法平静地继续围观下去。虞南烛咳了一声提议道:“要么,我们走,你们二人接着聊?”
“不必了。”天权长老用余光轻蔑地扫过无名。“我和他没甚好说的。反正外面诸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尧王没几天好活,至于另一个孽徒……哼,就算没死,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无名闻言开口道:“就算师父不愿和徒儿说,徒儿却有几句话要问师父。当年隐宗山上之事,到底起因如何,为何被灭门,徒儿这些年虽有调查,但终究想听您亲口告知。”
听见无名相询,本想离开的祝雍与虞南烛也不由停下了。狭小的茅屋一时落针可闻。
“少主她……没告诉你?”天权长老皱起眉,双眼如鹰隼般扫过无名。“天玑长老——也就是虞申午死前我曾见过他一面,他说已经把所有真相告诉少主了。”
无名心中一紧,当时他们二人关系虽因安陵云初之死陷入僵局,但这次见面,她也从未提起。
“大概是怕你愧疚吧。果然……是隐宗最好性儿的少主。”天权长老苦笑,眉眼间露出一点温柔神色。这也是他从进屋以来显出的最生动的表情。“其实见到天玑长老前我对当年真相也有许多误会。阴差阳错……便成了今日结局。”
无名也顾不上与师父抬杠,罕见地露出少年般的急切:“您且快说吧!”
“当年……”天权长老闭上眼,“事情要从十九年前,卞都被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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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之中四人围坐,天权长老手指按着薄薄的茶盏沿口,讲起了那段埋葬在黑暗中的往事。
“十九年前天子安陵信仪病重,整个卞都落到了天子后虞长舒手中。虞长舒出身后族,其人美且慧,年轻时乃卞都剑宗,最骄傲不过的一个人,却偏偏在情字上跌了个大跟头。”天权长老双眼幽光闪烁,仿佛一只噬人的凶兽。“她为此愤恨了十几年但表面上滴水不漏,一直是深明大义的天子后,温柔慈爱的嫡母。直到尧国进军卞都才终于露出了爪牙。”
无名对太后虞长舒也有耳闻,她的末路还有无名亲手送的一程。他所知道的是太后虞长舒在尧兵进攻卞都之时帅将士百姓力战城头,最终逼得尧军败退,这也奠定了她十多年来在卞都的至尊之位。
天权长老看见无名表情便知他想的是什么,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仿佛陷入泥沼般的过去中。“你可知,尧王能如此轻易攻入卞都本就是她与虞长舒设下的计谋,传颂天下宁死不降的天子后,只不过是一个骗局罢了。”
一个骗局,一个骗了天下十余年的骗局。她将自己塑成了供人瞻仰的神像,然后将自己的罪孽织成了百口莫辩的网,将另一个人网入其中。
“安陵氏上太子云初,他身为长子要比虞长舒所出的次子更具有继承天子位的资格。更何况他的母亲在名义上虽只是个小小的无名宫妃,但实际是四大名姬之首的亭国连傲。虞长舒不但失了夫君的爱情,甚至失了血脉继承大位的权利。对于这样一个骄傲之人,她怎能不恨之入骨呢?”
“……太后与上太子不合如今已不是秘密,但徒儿仍不明白,这与隐宗覆灭又有何牵连。”无名声音紧绷成一条钢线,站在真实面前,他如同做困斗的野兽般寸土不让。“就徒儿所知,隐宗上山阵法,唯有隐宗嫡系,以及安陵氏继承人才能合力破解。虞长舒并非其中之一。”
“你说的没错,虞长舒的确不知如何破解阵法,但她与尧王,以及站在诸国最上层的权贵一样,她们知道隐宗对于天下意味着什么。”天权长老嘲讽地笑道,“隐宗虽隐身江湖,但其宗族乃开国军神君怀夏以及开国天子安陵平盛之妹坤姬的血脉。安陵平盛曾留下诏书,隐宗与安陵王室一体两面,每隔百年定有通婚。除非是独子独女,否则隐宗有女则作为虞家人嫁入安陵王室为后,而安陵家有女也会与隐宗宗主成婚,这也是为何虞家出了这么多位天子后的缘故。因为血脉相融,千年来当隐宗血脉断绝时便从安陵家过继,而安陵王室也有过由隐宗少主继任的天子。隐宗与安陵家,只要二者存一便不算是断了传承。在尧王推翻安陵王室改朝换代前,她又怎会容得下隐宗存在?”
无名隐约知道隐宗与安陵家关系甚密,却不知竟如同钱币的两面。如此渊源,别说尧国,对于其他有意争霸的诸侯国来说,恐怕同样对隐宗除之而后快。他听到不远处的虞南烛同样沉沉叹了口气。
“若想踏破隐宗碧绝山层层阵法,必须要有至少两名长老,或是包括直传子弟在内的三名嫡系引路。虞长舒已与尧王商定,她将卞都军机密传给尧王助她兵临城下,而尧王则令上太子安陵云初身败名裂,并承诺陪她演一场奋勇守城的好戏。尧国大军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尧王派人给安陵云初及天玑长老虞申午传信,若想保住卞都,便助她拿下隐宗。
虞长舒虽与尧王有协议,但此事天玑长老并不知晓。更何况兵临城下,是否强攻完全在尧王一念之间,所谓‘协议’不过是句随时可以毁弃的戏言罢了。”
天权长老黑沉沉的双眼直视无名:“大概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吧,那就让为师来告诉你。当日天玑长老断然拒绝尧王所求,宁可身死城破也绝不背弃隐宗誓言。然而被你亲手送到少主身边的那个名为安陵云晟的男人,他不但同样师从天玑长老,更是个将卞都传承看得比良心更重的,自作聪明的王室子。见天玑长老不应,他便转而去苦求其王兄云初。然而就为师所知,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伙同不知为何出现在卞都的逆徒姬无忧提供了隐宗山阵图。虞长舒用尧王提供的蛊虫如控制天子般控制了她的父亲天玑长老,令其深陷宫中无法报信。而可笑的是,最终冒死出城通知隐宗的,就是被天下厌弃的安陵云初。”
天权长老带着讽刺与悲哀地直视自己面色惨然的次徒。“安陵云初身边群敌环伺,他被迫仅带数名亲信连夜逃出卞都为隐宗报信。传信后不幸被尧王手下所俘,这,也就卞都上太子‘连夜弃城而逃,投奔尧王怀抱’的真相了。”
听到此处无名已是面如土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引尧军上山的是安陵云初,没想到竟是安陵云晟,他从不知安陵云晟竟也是隐宗嫡系,甚至可能是为下任天玑长老培养的首徒。他将隐宗的仇人生生送到阿拙身边,而安陵云初那个蠢货才是真正拼死悍守誓言之人。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廉玉夫人,甚至是滕晗,据他们调查隐宗阵法被泄密的明明有安陵王室继承人的部分,这也是为何他们认定安陵云初是害得隐宗覆灭的罪魁祸首。到底是安陵云晟事后做了手脚,亦或是虞长舒为掩藏证据将计就计?
事到如今,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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