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哭的孩子一样瘪瘪嘴,晏风冉双脚一蹬几乎是扑着投进君宁怀里。
“妻主,妻主妻主妻主。”
“我好想现在就杀了你哦……”
君宁:“……”
“然后我就自杀,这样我就能死在最幸福的时刻啦!”
“小傻子。”君宁揉揉他的脑袋,不带任何狎昵地紧紧拥抱住他。“以后的幸福还多着呢,现在死掉岂不是太亏了?”
怀中的男人没有说话,不一会,她感到脖颈上落下两滴温暖的液体。晏风冉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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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灯火点燃后,此间就是东溟颇为典型的巫庙,九十九支红铜山茶宝座上供奉着东溟人的神祗大染明王。
“据说大染明王是这片大陆最早的神,主生育与礼乐,然而天地混沌,妖魅横行,生灵涂炭。后来始皇初帝降临,初帝御天兵荡平妖兽,大染明王随即归顺了初帝,带着最初的遗民建立了溟国。”
“然后呢?”
东溟的文献向来鲜少外传,这个故事君宁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看着晏风冉一支一支点燃铜山茶上的香烛,青烟袅袅中,整个神堂都掩映于一种玄妙的气氛。
脱下被秽物弄脏的马装,晏风冉在微弱的烛光里浑身赤/裸,一件件换上神堂里准备的素白巫官服。
他如少年般的身体异常纤细柔韧,穿袴时弯腰低下的弧度就像一弯引人采撷的新月。黑瀑般的长发蜿蜒地在积雪的山峰上流淌而下,晏风冉手持一只黄金小锤,另一只手拖着一只铜磬。
“铛————”
余音袅袅不绝,在半圆的穹顶之中回响。从君宁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虔诚至圣洁的侧脸。
“然后啊,山河斗转,沧海桑田,拯救了这片土地的初帝再也没有来过。渐渐地,连人们都忘记了她的名字,只模糊地称她为‘上天’。”
晏风冉跪坐在大染明王宝像前,双眼看着那位即使在这么多代匠人的流传中,仍然眉目英锐的男子。
“自从有了‘上天’,大染明王就从没出过香野山,然而有一天,大染明王突然消失了,哪里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有人说他天寿已尽,回归尘土。有人说他太过寂寞,于是乔装改扮,游戏凡尘。也有人说,他是去找一直没有回来的‘上天’了。总之天下再也没有过他的神迹,而这片大陆成了真正的无主之地。所以这许多年来,邪妄滋生,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刀兵之事,昏聩之主。当然,这只是东溟王族和巫官中一些传说罢了。”
晏风冉回过头,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一种奇异的箴言似的笃定。
连君宁都感到心头一紧,仿佛不小心窥见了天机。
“大染明王天责未尽,罪孽深重。这世间由此而生的杀孽冤孽罪孽归根究底,都会找到他的头上。无论他是转世投胎也好,还是元神重塑,这份孽,迟早要还的。”
说完晏风冉眨眨眼,恢复了他一贯的轻佻模样,仿佛方才神棍似的不是他一般。草草把剩下的祷告做完,晏风冉扭扭捏捏地蹭到君宁身边,像个偷偷讨糖的孩子。
“妻主,你还没告诉我神堂里怎么有这么多星星的呢。”
君宁失笑,把他搂过来圈在腿间。“是用的萤粉。我比照天文历册里的星宿,亲手描绘在半圆穹顶上。这样熄了烛火,萤粉发出微光,看上去就像星空一样。”
晏风冉被“亲手”二字击中心神,忽而耳尖泛红,扭捏起来。
“可是巫庙这么远,人家又没办法总来……”
“你的宫室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到巫庙。不过轻易不要动它,这是历代滕王室用来避祸的密道。”
晏风冉听到君宁把逃生密道都告诉他十分高兴,但星星带不回去又不高兴,都要把他纠结死了。
“今年来不及,待明年时我再送你一个随时都能带在身边的星空怎样。”
晏风冉眼睛嗖地亮起来,使劲地点头。
“巫庙我有空时就会带你来的,平日也有两名影卫留下看守打扫。”
晏风冉模糊地纳闷怎么这么偏僻巫庙还要由影卫专门把守,不过想到是直接连通王宫的,就觉得注意一下安全也不错,免得有什么野兽闯了狗屎运跑到宫里就好笑了。
两人把巫庙转了一圈,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宫里。结果刚出后宫就看到纯阳姬满头大汗地等在后宫门口,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布衣广袖的女人。
“王上您可回来了!”纯阳姬擦擦汗津津的脖子,有瞥了眼身旁的女子。“这位齐氏宗主说青荒有异动,微臣便自作主张将她领过来了。请王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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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信
布衣女子回过头,恭顺地垂着眼,正是齐氏庶长女齐环。自齐潘成为废人后她们已有数年未见,今日重逢,再见彼此,都感触良多。
齐环再不是一副风流不羁的纨绔女模样。她规矩地绾着发髻,穿着昂贵却并不尊贵的细缌布裙,眼角已经被淡淡刻上了风霜的痕迹。
“大王。”见到君宁,齐环双手平伸,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直到君宁叫起身齐环才以额触地,慢慢站起来。
君宁注意到她似乎腿脚不便,不由出声问道:“宗主的腿……”
“回大王,前些年走商时不小心摔的。”齐环疏淡地笑了笑。“谢大王费心。”
然而君宁看那腿的样子却不像是摔的,倒像被谁打折一般。不过齐环不愿说,君宁便没有细问。
“宗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王上,贱民环平日走商的商队也有往青荒去,用织物交换一些毛皮马匹,于是无意间得知了一些事情。”齐环说着看了看纯阳姬,“不知大王可愿听贱民一叙?”
“当然,齐宗主心系樊国,孤甚为感念。宗主便随孤到书房可好?”
“诺。”
见齐环不愿让她参与,纯阳姬便识趣地退下了。齐环随着君宁进了平日办公的安息殿书房。
“不自觉十余年过去,上次进宫还是随着仲谦姬上给先王见礼……”齐环望着无甚改变的书房神色恍然,旋即摇头失笑,“大王恕罪,贱民失态了。”
“无妨,孤之长姊,有何不可言。”君宁坐上上方主座。“这些年来无人提起她,孤也是寂寞的很。”
齐环抬起头,仔细分辨君宁神色,见她不似说谎复又笑道。“或许这天下间,也只有大王敢谈论姬上之事了。”
君宁取杯饮了一口茶,杯中茶水轻轻颤动。待放下时,齐环再次恭顺地低下头去,只给她一副隐晦不清的面容。
多年前的那许多笑闹,终在仲谦的自焚和齐潘的疯傻中,在这王与民,国与家的隔阂中渐渐疏远了。然而,然而……
“孟女,今日,我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至少少年时的情谊,没有最终成为老死不相往来。”
齐环勾起嘴角,这一笑隐约带出了年少时的戏谑轻佻。她笼着袖子,静静站了会。书房淡薄的日光映不出十年岁月的血泪刀光,却映出了十年如一日的宁和静好。
齐环闻着满室犹如昨日的竹简与墨香,轻轻呼出一口气。
“在下族人日前走商,经过青荒一带时发现许多牧民仓皇撤离,而牧民中鲜有青壮。后派人细细打听,才知半个月前阏氏竟然试图软禁汗王,幸而汗王武艺不凡又得武士拼死相护,这才杀出重围,可那驻扎在王帐附近的三千甲卫却被阏氏的狼骑灭了个干净。”
听到齐环终于从“贱民”,改称了“在下”,虽然仍是亲中有疏,君宁却仍然因此柔软了眉眼。
“达拉罕刚打了败仗现在又来窝里反,呵!”君宁轻抿了下唇,“不知孟女来时,青荒其他部族可有异动?”
齐环神色不动却已深谙其意。“经过镰胡族,赤目族时,发现也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达拉罕金狼大汗善于用兵使计,却出身微贱,无甚根基。如今的汗国是她入赘达拉罕后靠武力征服建立起来的。如今她与阏氏闹翻,常年受她弹压的其他草原各部当然坐不住。北疆草原可要有场好戏看了。
见君宁面露愉色,齐环心知草原乱起来对樊国也是大大的有好处。几个月前大败将军无名,达拉罕何其风光,如今却窝里反得自顾不暇。近些年来齐环虽与樊王室仍有交易,却从未亲自请见君宁。若非因为那个消息,恐怕还会避而不见的。
齐环默不作声神色几变,君宁不由出声问道:“孟女可是有事要对我言?”
“此事……”齐环顿了顿,“此事本不该由在下来说,但又怕日后由其他人说更变了味道。思前想后……到底,在下与您二人也是少年之交。”
君宁皱起眉没有作声,齐环却自顾说了下去。
“达拉罕汗王被阏氏背后捅刀撤离王帐,大王可知她退去了何地,又见了何人?”
看着樊王完全被雾霭遮住的双眼,齐环顿声道:“她去见了将军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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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没几天就由影卫送过来了,大约用不了多久朝中也会有人知晓。毕竟陪同金狼汗王一同前去的还有她嫡系的七千部将,这么一大群人的踪迹可不是那么好隐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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