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哈哈大笑,“瞧你那点出息!胆儿也太小了!”
卫泱隔着被子一脚踹过去,吼道:“滚!”
王凝没再招惹他,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王冲的手段他听说过一些。那个秦苏他是不怎么待见的,是死是活他也并不关心,但如果王冲一个没忍住,利用职权之便帮王芝画扫清障碍把秦苏给办没了,那么,应该足够激怒琅琊王了吧。
所以,王凝又多等了半个时辰,务必给王冲留下充分的施暴时间,最好能让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让琅琊王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将他逐出琅琊王府。
于是等王凝去禀报司马熠时,天都快黑了,三军将士归营,满朝文武已经散去,司马熠正在沐浴,半截身子陷在水里,闭目养神。
王凝进来,便见此情形,也不避讳。儿时,阿檀还在琅琊王府那三年,他便是抱着司马熠的大腿长大的,这感情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
这些年琅琊王对他也格外纵容一些,见他来摆摆手让众人退下,问,“有事?”
王凝毕恭毕敬地拱手。
司马熠懒懒抬了一下眸子,“说。”
王凝用最客观的语气将今日的事情禀报了一遍,最后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毒一解完就来禀报此事了。言下之意,若真耽搁了救人,真怪不得他。
司马熠眼睛掀开了一点,定定看着他,良久不语,王凝低着头,终于有点心虚了。
好半晌司马熠才启口道:“王冲做事有理有据,从不给人留把柄。”
王凝心里咯噔了一下。
司马熠又道:“你,还是太年轻。”
每次司马熠都用这句话来搪塞他,王凝终于有些郁闷了,“殿下,明明他就是居心叵测!”
司马熠却漫不经心地道:“那你的居心呢?”
王凝终于腿软了,他那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司马熠的眼睛,即便司马熠看似不闻不问。
王凝跪在地上,终于老实了几分,俯首一叩,“请殿下责罚。”
司马熠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手臂,他平生就不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心机,可身在皇族,手握大权,谁不跟他玩心机?
也不知道是搓澡搓得太入神还是怎地,汗巾子上竟然无辜多了一撮毛,再看手臂,那叫一个洁白无瑕,连毛孔都快看不见了……
王凝跪得腿有点软,司马熠一直不发话,他便觉得自己今天犯的错误大概有些大,最后终于忍不住又叩了一头,“请姐夫责罚。”
一声姐夫终于喊回了司马熠的魂。
司马熠捏着那措毛,握紧了拳头,嘴上却教训得云淡风轻,“一方大族,不会无缘无故衰落也不会无缘无故崛起,回去,抄写一百遍《论语》和《道德经》。”
王凝耷拉着脑袋起身,“那个秦苏……”
“她,死不了。”
王凝一凛,明明是同样的语气,他怎么听出了血雨腥风?
☆、第十四章 〔捉虫〕
秦苏的确死不了,她只是见识了一下传说中的高手过招。
在卢其的长剑割破她皮肉时,一枚银针直透卢其的手腕。这明明不是什么要害部位,卢其却连闷哼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
秦苏知道卢其不会杀自己,但这个来救她的人反而吓得她差点七魄离体三魂出窍,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郗将军来得可真是时候。”你完全可以等我喉咙被割断了再出来。
郗泓一脸无动于衷,只道:“他不出手,我便没有出针的理由。卢其是个难得的对手。”
秦苏一口血卡在喉咙上,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看在郗泓来救她的份上,她姑且不计较这厮拿她当饵的恶劣行径。只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单纯。郗泓打晕了卢其没错,可这厮也没打算将她解下来。一个转身,盘腿坐上一方矮桌,便跟入定了一般,只是眼睛睁着,一直守着他的猎物。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秦苏手动了动,趋于本能地想要自己解开绳子,可她刚一动,郗泓的视线便跟着扫到她手上,她哪里还敢有动作。
这种逃生的技能,说白了,还是要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施展才有用,真被人防着,自然该怎么死还得怎么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能也不该在外人面前施展的,所以秦苏就这样任由自己被绑着。
郗泓却似乎来了兴致,时不时地盯着她的手看,似乎就在跟她熬,看谁先熬不住露出破绽。
秦苏只好一味装死。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位尊神还是半点放她的意思都没有,秦苏终于没忍住问道:“难道是琅琊王要把我关起来的?”
郗泓倒回答得爽快,“不是。”
“那你为何不替我松绑?”
“可殿下也没说要放你。”
“那他可知道我被关?”
“大概,不知道。”
秦苏又一口血卡住。
大概是跟郗泓对峙得太累,秦苏最后睡了过去,醒来时,她并不在牢房,也不在先前那间厢房,而是换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四周帘幔拂动,水汽氤氲,眼珠子刚在眼眶里爬了一圈,便被人拎了起来,正对上一片赤.裸的胸膛。
司马熠此刻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露出了修长四肢和结实的上半身。
秦苏心跳如擂鼓。她活了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遭做春梦。可就算做春梦,也不该梦到琅琊王这只猛兽吧。
她承认,琅琊王是长得让人无法忽视的俊逸,她也承认,这一身恰到好处不薄不厚的肌肉的确堪称完美,她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这具躯体脑袋都开始充血,可是,她秦苏从小便被秦臻那只妖孽荼毒,怎么可能会受不了这点诱惑而做春.梦……
司马熠被秦苏一双洞大的眸子从头燎到脚,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堂而皇之将一个女人拎到面前看自己出浴是多么地不妥当。司马熠下意识地想去拿衣服披上,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气息难免有些不好,他何时怕过一个女人的窥探了?收回的大手直接落在秦苏身上,将人提起来抖了抖。
秦苏终于回了神,迅速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现实,而不是梦。于是她眼神淡定,逼格高远地拢了拢被司马熠抖乱的衣服,坐得规规矩矩,还目不斜视对上司马熠的眼睛。
“琅琊王这、是做什么?”只可惜,话出口时,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随即,那架子端得愈发端正了。
司马熠看她这小样儿,心口跟被猫爪子挠过一般,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秦姑娘不是很聪明吗?”
秦苏觉得,跟司马熠说话真特么累,你就不能好好地爽快地说一句话?非得她来猜!于是她认真地想了想,司马熠眼界这么高,癖好那么怪异,自然是不可能叫她来鸳鸯戏水,看他这样子该是洗澡洗到一半便将她拎过来观摩的架势,难不成是叫她搓背?
秦苏眼神有点小复杂,她私心里觉着男女大防还是应该遵守一下的。司马熠看着那张还没完全恢复略显丑陋的脸上精彩纷呈,脸色愈发不好,终于失去了让她主动招供的耐心,大手伸到她眼前,低喝道:“这是什么?”
秦苏十分认真地看了看他掌心躺着的那一撮毛,满眼坦诚:这难道还用问,就是毛啊,你还能把它看成什么。
司马熠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手往手臂上一搓,再摊开时,手臂干净了,手掌汗毛又多了一撮。
秦苏心中恍然大悟,脸上却装出一副苦恼样儿,“这个、这个,容我想想……哦,这就是秦臻那毒的后遗症。在毒素慢慢清除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臻?”司马熠磨了一会儿牙。
秦苏觉得,这种栽赃的事情自然是栽到秦臻身上比较妥当。既然司马熠对秦臻求而不得,这么一笔小账算到他身上真的无足轻重。
可谁知,司马熠突然狞笑了一下,吓得秦苏全身寒毛倒竖,下一刻,便见司马熠拿着她先前制的膏药要往她脑袋上抹。
秦苏两手缠上司马熠的手腕,瞪着惊恐的眸子,吼道:“殿下有怨气往秦臻身上撒去,迁怒于我一个弱女子算怎么回事儿?”
司马熠寒气森森,“造成寡人这般情形的是秦臻的毒.药还是你的解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秦苏一下怂了,委屈道:“这事不能怪我。”
司马熠哪里理会她,大手就要落下,秦苏一躲,那东西便沾到了脸上,秦苏吓得差点哭了,“殿下已经烧了我的头发,毁了我的脸,还要让我变成光头吗?你这样折辱于我,不如趁早把我杀了!”杀了我,看你拿什么给秦臻交代!
司马熠却无动于衷,只淡淡哦了一声,“终于承认了?”
敢情这厮是在诈她?
秦苏眨巴了一下眼,有一滴猫泪滑了下来,眼中却全无哭泣之意,转瞬人也恢复了理智。既然东窗事发了,她在想,把琅琊王全身的汗毛都蜕得光光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罪。
但鉴于琅琊王的暴戾之气,秦苏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跪一跪的。
于是她从榻上爬下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医者仁心,但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何况我也不常用药,也的确没顾忌到这些,望殿下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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