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凌遥几乎不用讲,齐滦都能猜到了。
就算元熙帝没有找替身的心思,但看到与清影公主这般相似的文淑皇后,又岂会不动心思?
果不其然,听凌遥接着往下讲的事情,就证明齐滦猜对了。
元熙帝瞒着文淑皇后娶了她,而因为种种原因,先帝和太后对此事竟然都是默许和纵容的态度,齐滦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愤恨,难道他们心中就没有对他母后的歉疚之情吗?
元熙帝失去心中所爱可怜,难道他的母后为人替身就不可怜吗?
这分明就是一种伤害!枉先帝和元熙帝口口声声说他们爱民如子,可他的母后也是他们的臣民啊,他们又何尝体谅过她,理解过她的感受,站在她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想过?
齐滦又怒又伤,咬牙便道:“我记得我问他,母后当初对此事是否知情,他说,母后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这话的意思我现在知道了,也就是说,母后后来知道了,对吗?”
凌遥看齐滦这样,真的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了,但她又不得不说,只能强压住心里的难受,用尽量平缓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道:“是的,文淑皇后一开始是不知情的,但是后来,她觉察出了一些问题,而后就带着疑问去问了皇上,皇上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承认了。”
凌遥说这话时,忽而就有一点理解元熙帝当初在凤鸾宫给齐滦揭露真相时的感觉了。当时,罗成给她叙述的时候,说元熙帝是用很冷漠很疏离的语调在跟齐滦说话,那种语调听起来极为冷淡,甚至是有些冰冷无情,就像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似的。
凌遥觉得,自己方才诉说的语调就有些像元熙帝那样,不过,她是尽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齐滦,以免齐滦过于伤心。但元熙帝究竟是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也没有问过。而且,她也没有在现场亲耳听见,是以她也无从判断。那么,还是姑且相信元熙帝是和她一样的心思吧,至少这样看来,元熙帝还是有些良心和人性可言的。
凌遥将高太后同她说的那一段对话都复述给齐滦听了,她也无法说的更多,而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有亲见,为了不添加自己的话语,凌遥只能复述高太后的原话。只是说着说着,就见齐滦一脸的悲愤。
其实,听见文淑皇后这样的遭遇时,她心中也是不大好受的,齐滦是文淑皇后的亲生儿子,比她的感觉自然更深一层,听见这样的话,又岂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元熙五年,我都五岁了,可我居然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我也从来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齐滦光是听着都觉得心疼,他几乎不敢想象文淑皇后当年是如何一个人熬过这些日子的。
他那时候还小,二弟更小,两个人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他略略大一些,可能还懂事一点。但是,母后还是隐藏的太好了,他居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还以为父皇和母后一直是很恩爱的。现在细想想,他对于自己母后和父皇恩爱感情的美好想象,几乎也就是在那一两年形成的。
“阿滦,你那时候还小,这样的事情,文淑皇后又怎么能同你说呢?在她的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是她要好好抚养,好好保护的儿子,她是决计不可能对你说这些的,”
凌遥道,“而且,我觉得文淑皇后这样做是对的,她瞒着你,对你也是一种保护。因为毕竟,这是她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并没有涉及到你,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处理好的话,是不应该涉及到你的。你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应当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年纪尚小的儿子吧?”
凌遥就想过,如果换做是她,绝不会把年幼的儿子牵扯进来的。身为一个母亲,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己孩子的问题,文淑皇后这样做不是欺骗,而是一种保护。
“我不怪母后没有告诉我,我只恨自己当时年幼,无力给母后支撑,更不能帮助她什么。”
齐滦红着眼睛道,“阿遥,你方才说,说在母后知道实情之后,她明白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离开,要么选择留下。既然她是因为生小公主难产去的,那么最后,母后其实是选择留下,对吗?”
“是,文淑皇后最终选择留下来,她说,只要皇上愿意重新好好来过,愿意把她当成她自己,再也不把她当成是旁人的替身了,她愿意留下来,而且,将来你长大了,她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大家照旧还像从前那样过日子,”
凌遥抿唇叹道,“皇上虽薄情,但八年相处,也不可能对文淑皇后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他答应了文淑皇后的要求,于是,文淑皇后就留了下来,按照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与皇上好好过日子。”
齐滦闻言,眼中忽有泪光闪烁,他哽咽道:“我知道,母后心里还是爱他的。她若是离开,只怕心中难受更甚过留下。而她若是走了,我身为皇子,是不可能跟着她走的。为了我和二弟,她就算再委屈自己,也是一定会留下来的。”
“但是,他却没有兑现答应母后的话。他根本没有把母后当成她自己来爱,他还是将我和母后当成别人的替身,否则的话,他怎会不喜我十岁时做的那件事呢?清影公主不是行医之人,他就不许我和母后行医。”
“阿遥,他岂止是薄情?他根本就没有感情,他的感情都给了清影公主了,至于我们,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可笑我和母后还曾经以为,我们得到了一切,拥有了一切。”
凌遥没开口,只是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哪里需要她特意去说呢?齐滦自己就看清了这一点,但是看清了这一点,就越发叫人伤心了。只不过,若是换个角度而言,看清元熙帝残酷无情的一面也好,往后就不会对他再有什么幻想了,作为父亲,他根本就不够格,齐滦若是能将他曾经对元熙帝付出的感情就此割舍掉,这倒也是一桩好事。
齐滦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而后才红着眼眶问凌遥道:“后来呢?”
凌遥答道:“后来的事情,你应当也是有印象的。文淑皇后和皇上和好了,两个人照旧过日子,之后又过了几年,到元熙八年的时候文淑皇后有孕,只是元熙九年的时候文淑皇后分娩难产,之后就去了。这几年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再往后的事情,你应当都是知道的。”
齐滦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不是问这个后来,我是问你,在听完太后说这些旧事后,你又去做了什么?”
凌遥这才明白,原来齐滦问的是她离开盛宁宫之后的事情,于是,她便道:“我听完这些事,对旧年往事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去解决秦嫣儿的事情了。因怕皇上不肯见我,我还耍了个小花招,这才逼得皇上见我的。”
凌遥也没有隐瞒,直接就将她耍的小花招告诉了齐滦,齐滦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只不过,这冷笑不是给凌遥的,而是给元熙帝的。就像凌遥所说的那样,元熙帝对于秦嫣儿那张脸的看重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让齐滦除了冷笑,也不愿再多费唇舌了。
凌遥接着道:“我见了皇上之后,皇上反倒问我在听太后说了旧事之后为何还不回府去,说我逼他见我是无事生非,我听了这话心里就生气了,所以,我也不管我的身份了,想着你这几日为他这破事所受的苦,我也不打算忍了,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一开始,他还跟我争,后来,就被我骂得没脾气了。最后,也只能听我说了。”
齐滦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讶异道:“你当真把他骂了一顿?”
“当然了,”凌遥扬眉道,“我不止将皇上骂了一顿,我还把先帝骂了一顿,都是他的榜样不好,才让皇上跟着有样学样,以至于又伤了你!他们明摆着做错了,我为何骂不得?我不只是骂了一顿,我还要把皇上骂醒了才好呢!”
凌遥见齐滦听得入神,眼中也有了几分神采,明显是极感兴趣的模样,凌遥就眉飞色舞的将她是怎么跟元熙帝唇枪舌战,是怎么从先帝数落到了元熙帝,又是怎么说先帝不好,又是怎么说元熙帝不好的对话全部学给齐滦听了一遍,还把元熙帝的反应都跟齐滦说了一遍。
她丝毫都没有夸张,完全是按照事实说话的,结果说完了之后,齐滦眼里就有了几分笑意,显然是听了这话很高兴的样子,他伸手捏了捏凌遥的鼻子,爱怜笑道:“你啊,也有这么个调皮的性子。他是皇上,哪有由你随意辱骂的?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凌遥笑嘻嘻的道:“没关系,我知道他不敢杀我的。”
齐滦宠溺爱怜的望着她轻轻笑道:“阿遥,谢谢你。”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是应该谢谢她的。
“阿滦,我们之间,不说这个,”凌遥笑道,“我骂他,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咱们两个夫妻一体,也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何况,就我自己而言,我也是很看不惯他的所行所为的。所以,我就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他和先帝所有的错处,然后,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他所有的私心,以及这些私心对于他的计划和安排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更重要的是,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了他,你不可能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配合他行事和完成他的计划,所以,他必须按照我的计划和安排来进行,不然的话,眼前的这个局面,就真的没有办法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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