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道玄朗晚餐都没用。就着一壶白开水漱口,将她装在食盒里分享的。每一样都品尝了一番,更不知道因为这两盒点心零食,就将这个小巷子碰上的实力派便宜大哥发展成了铁杆的亲大哥。
她离了晓阳居顺道去芙蓉街探望李忠。
又养了这几日,李忠的伤好了些,虽还不能下地走动,已经从之前的趴卧到可以侧着身子半躺半坐,外界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不少,说到通源的被封,见荣娇兴致不错,担心她会冒进:“……公子,通源虽是遍布国朝的粮店,对海家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全部查封,也伤不到海家的根本,何况现如今只是在都城的几间铺子被查封,对海家而言,连一分元气都伤不到……您切不可掉以轻心……”
更别想着要与海家对着干,通源被查,这也算给咱们出了气了,以后这事就放下吧……但愿海家别再找我们的麻烦。
李掌柜甚至都想再开药铺时,他要不要在幕后,让李同在前面张罗,开米铺时,他和李勇多守在仓库那边,没怎么露面。
“李掌柜放心吧,我是小气又不知轻重的人嘛?他不来招惹我们,我自然不会找他家的晦气……”
本来要找也只会找海家小姐和那个主事下人的麻烦,海家的其他人又没得罪她,至于他们恶意抬价发黑心财神马的,与她是无关的,她亦不会高举正义大旗去讨伐。
“那就好,那就好……”
以后他们小心谨慎些,应该是能避开的,海家并不做药材生意,按说是无交集的可能。
不怪李掌柜担心,他经商数年,对海家的仰慕与敬畏已深入骨髓,又经此一役,虽全身而退,不至于如惊弓之鸟,但想消除由来已久的惧意,还是暂不能够。
在他眼里荣娇还是个半大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吃了亏想要讨回来,实属寻常,但吃亏是福,惹不起的人,还是应该远远的躲开。虽然有池二少爷做依靠,但二少爷毕竟不能当池府的家,不若池大将军在皇帝面前有体面,想要在海家手底下讨回便宜,也是不容易的。
海家岂止仅是有钱的商人?背后搭上的官家不知几何!就比如这次,很明显的事,连安国公世子出面都没有用!
好在还有玄朗公子,不知是他使的劲儿,还是赶巧了,这件事惊动了圣上,还好皇帝圣明,不相信一间成立没多久毫无根基的小米铺能影响到都城的米粮木炭价格,指派了专人限期查清,这才还了他们清白,扯出了海家通源号。
这样的人情与运道,不是时时都能有的!
荣娇知他是好意,倒也没嫌烦,点头称是,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包力图赶车,马车慢悠悠向池府后街的方向而去,途经太清路,与对面来的一辆车对向而行。太清路是条不宽的路,平素倒也能容下两车相会,但现在路边积了厚厚的雪,只余中间供一车之行的路,无法会车。
包力图与荣娇说了一声,将车停在路边一户已清理了积雪的人家门前,静候礼让对方先行。
对方的车夫是个知礼的,错车之前先向包力图微欠身一拱手,以示承情谢意。
两车相错,包力图正欲驱马,就见刚错过去的那辆车忽然停了,车厢帘打开,有人探出头来,高声问道:“请问对面,可是小楼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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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约客
声音清越而熟悉,透着一丝意外的惊喜——
荣娇一抚额,是大梁城太小,还是与他太有缘,怎么哪里都能遇上?
行踪既已被对方道破,装聋作哑非君子所为,她深吸了口气,也学对方的样子,将厢门打开撩起半截帘子:“王三公子,幸会幸会!小楼有礼了!”
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向对方拱拱手。
心里暗诽,不是说足不出户在家里埋头苦读吗?这种天儿,你满大街溜达什么?也不嫌冷?
“小楼公子,近日少见。这是欲往何处?”
王丰礼面露笑意,跳下车。
没想到答话的真是小楼本人,他之前在车里听了车夫的禀告,对对方的主动礼让行为甚有好感,本来是他们刚驶入太清路,对方已经行驶了大半段路程,若是对方不让,少不得己方要倒退出去,不然双方僵持都走不了。
因为了份好感,两车交错时他就向外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对面的车夫甚是眼熟,再一仔细端详,咦,这不是晓阳居小楼东家的车夫吗?
难道车里坐的人是小楼?于是出言相询,没想到还真是有缘,竟是小楼本人。
见他下车走来,荣娇虽不愿意多寒暄,却不好再托大,只得裹紧了披风,也下了马车。
“有位长辈偶尔小恙,在下前往探疾,不想逗留间忘了天色……”
潜台词是:天不早了,聊两句打个招呼就快各自回家吧。
“这阵子天寒,易染病症……小楼公子似乎也清减了些?气色不若以往……”
王丰礼语带关切。
眼睛还挺尖的……因了铺子的事,荣娇确实瘦了些,这几日还未补回来。加之今日穿的衣服太夺目,她黄白的脸色被反衬得愈加暗淡。
“噢,前阵子病了几日,方方初愈。”
荣娇紧了紧披风,挤出一丝虚弱无力。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楼公子还要多保重。”
王丰礼目光诚挚。面带关切:“今日有幸偶遇,又即到用膳时辰,前面就是丰源楼。不知能否请小楼赏光一聚?”
要请客吃饭?
荣娇摇头,婉言拒之:“多谢王三公子盛情,不过今日出来盘桓已久,倒是有些体力不支。怕不能尽兴,能否改日再约?”
王丰礼看了看荣娇的脸色。拱拱手:“小楼方初愈,是我唐突了……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明日中午如何?”
不是他非要定个日子,实在是这小楼公子太难见了。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比闺阁千金还难见上一面。
“这……也好。”
荣娇本想一口回绝,忽然想到自己还想从王丰礼这儿套话。饭桌上坐下来,天南海北扯一通,最能令人心态放松,说不准就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王三公子盛情,小楼就却之不恭了,明日午时丰源楼,不见不散。”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拱手道别,各自离开。
……
三省居里一切平安,迎接荣娇的照例是栾嬷嬷的嘘寒问暖,以及热腾腾的各色美味吃食。听到她说应了王丰礼次日的宴请,栾嬷嬷想起一事来:“……姑娘,您可以套套这王三公子的话,看他是否知道两家府上忽然有了走动,是何原因?”
她可是一直没忘记之前还曾传出姑娘与此人要定亲的事呢,虽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但这两家素无来往的府第却有交往,王夫人还曾差人给姑娘送了东西,这想想就让人心里没底,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现象。
“哦,亏了嬷嬷提醒……”
不提她还忘了这道茬,原先一心只想着从他那里套问到二哥的事情,倒把自己与王丰礼可能有的瓜葛给忽略了。
荣娇转着眼珠琢磨着明日该怎样下套,制造话题,才能在王丰礼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成功获取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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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个晴天,天空湛蓝,阳光照耀着地面的白雪,银光反射,愈觉眩目。
风干硬,吹在脸上象小刀子在割,荣娇带了绿殳出门赴约。
丰源楼里王丰礼早到了一步,雅间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暖炉热茶,荣娇解了披风落座,她今日穿着玄色镶红边的外袍,领口处露出黑色的中衣,脸色虽还是不太好,却比昨日的苍黄惨白强上了几分。
王丰礼约小楼也无正事,两人喝着茶随意闲聊几句,待饭菜摆上,王丰礼也没要酒,道了声歉:“……小楼公子年纪尚小,恐家中长辈不允用酒,今日就以茶代酒,来日方长,待以为定当与小楼把酒言欢。”
噫?荣娇闻此言心中微愣,对王丰礼的言行颇感意外,这个人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纨绔公子哥儿似有天差地别,虽然前世她对王丰礼没什么了解,总归印象是极恶劣的,而今生再见,感觉这个人虽然行事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好象也没有那么讨厌。
两人用着饭菜,王丰礼有心示好,将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发挥了个十足,他本身又是个有才学的,荣娇此时是小楼,对他亦无多少偏见,谈天说地,席上气氛倒也热闹。
王丰礼正好问到小楼为何选了经商之道,大夏虽无明令禁止许商人入仕,但商人的地位终归是低的,商家子若要走仕途,还是要受些限制的。
“……在下痴长几岁,托大称兄,有句冒昧之言,还望小楼贤弟不要见怪,”
谈兴浓,话至酣,王丰礼开始与小楼称兄道弟,言语也放开了许多:“若小楼不是出身商户,以你的年纪,入书院读书方是正途。”
“贤弟莫误会,愚兄没有瞧不起商户之意,只是世情如此,不得不察。若是贤弟为难,就当愚兄没有问过。”
见荣娇面色微凝,王丰礼忙语意诚恳,跟了句解释。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小楼聪慧,行商非正途,难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