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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嫁 (月明华屋)


  人说狗急跳墙,如今的太子想是已经成了一条狼狈的落水疯狗,在数名锦衣侍卫手持佩刀的压制下,也不顾颜面,也不顾老皇帝在场,他先是疯狂大笑的嘴角扭了扭,然后,便一脸得意、带着一种自己还是得胜者、并且破罐子破摔的狰狞面孔看着齐瑜:“三郎,这次我算是栽在你小子的手上了,可是,你想找回你的娘子吗?想见你的夫人是吗?”
  齐瑜心中一惊,然而,不待他惊完,太子努嘴朝右边墙壁的一蟠龙五彩斗橱指了指,便又笑了笑:“三郎,你娘子就在那里呢?喏,那个柜子,你何不去打开看一看?”
  齐瑜面色大变,他先是猛地将身子一转,然后一步步走过去,走向太子所示意的那个五斗橱。
  他的步履迈得很重很沉,像戴了万斤重的脚镣似地。
  刚还喧闹的东宫殿厅中,太子已不知何时被圣尊手一抬,模样狼狈地押下去了。老皇帝盛怒之下登上龙辇,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许多文武大臣也都走了,冷清空旷的大殿中,只有他的父亲齐季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三郎,这事你办得不错,很好。”
  然后,又咬牙切齿说了一些太子让他很失望的话,大骂自己扶错了人,又骂竖子可恨之语。
  可是,无论他对齐瑜说了什么,齐瑜也已经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摇曳的烛光中,那个雕龙形状的五斗橱其实还没齐瑜半个身子高。可是,这个叫朱承启的畜生却说,明珠,她就在里面。
  明珠,她为什么会在里面?
  齐瑜打开了五斗橱的门,他颤着手,好在柜门没有上锁,金黄色弯曲的把手一拉,“特”地一声,门就被他轻轻推开了。
  ——明珠,她就在里面,是的,她的的确确,就在里面!的的确确,就在这里面!
  五斗橱的柜子里,有一个类似于长方形匣子的东西放在柜子的第一屉,匣子上面,是用一层厚厚的白布郑重盖着。
  齐瑜抖着手慢慢地把布揭开,一点儿一点儿地揭。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如何再去维持头脑的清晰,不知接下来自己又会濒临什么样的疯狂、窒息绝望状态。
  这张布可真是难揭啊,真是难揭啊……
  跳跃的灯影中,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心脏剧烈地跳,血液剧烈地奔流,揭着揭着,他忽然想起了年少时和明珠一起在齐府的大花园玩小孩子才玩的扮家家。
  那时候,明珠非要当新郎,自己则强迫地被她用一张绣着并蒂莲花的红盖头重重罩上。
  那时候的明珠真是烦他烦他要死,他闷闷地顶着盖头坐在一棵大柳树下,心想,这臭丫头,什么时候才不要这么纠缠他,不要老是那么闯祸给他惹麻烦……
  “明珠。”
  布,到底还是揭了开来。齐瑜脑袋轰地一下,明珠,她终于不会再像以前缠着他了,更不会给他闯祸添乱惹麻烦了。
  她变成了一堆白骨,一堆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只看得见头骨残骸以及一堆堆粉末状的冰冷白骨……
  明珠,死了。

☆、第二十四章

  五月已经接近尾声了,日落前的帝京城就如一个老人倦怠而疲惫地昏睡着,城西的街闾巷内犬吠隐隐,婆子们拄着拐杖的咳嗽唾痰声、妇人打骂小孩的哭啼声……街头巷尾,关门闭户,原来大家都在准备着歇息困觉。
  东边的转角处,一名腰系围裙的妇人端着个洗脚盆正开门出来准备泼水,忽然,腰肢一颤,手中的洗脚盆“哐当”一声被人撞落在地。妇人气傻了眼,还没发飙,抬头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像发疯似地从身侧飞跑过去。那女人穿着一件红衣销金多褶襦裙,绕在臂长的缂丝画帛随着一路疯狂的奔跑飘扬飞舞。妇人满裙水渍地弯腰捡起地上木盆,正要叉腰大骂,而女人,已经越跑越远了。
  “嘿,我说您是去赶投胎呢!赶去投胎呢!”
  妇人的骂声回荡在寂静的黄昏巷口久久不散,而女人,已经跑的不知踪影了。
  被骂的女人是明珠,正是齐府的三少奶奶。
  明珠没有死,不仅没有死。她的眼睛,居然彻彻底底复明了。
  先不要管明珠的眼睛是如何复明的?明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明珠为什么没有死?她不是已经死了么?在被太子囚禁的这段日子里,太子又对明珠做了什么?为什么明珠会如此不顾形象地跑在大街巷口,还跑得如此急切?……而这些,似乎都不重要。因为,透过一缕落日的光芒,只看见光影所笼在的女人脸上,她的眼睛,噙满了泪花。
  ——齐瑜,垮了。
  明珠的相公,这个被明珠心结了足足两三年的青梅竹马,她曾经几乎用生命去爱的男子,也几乎用生命去恨的男子,如今,却因明珠的一场“死劫”,彻彻底底被击垮了。
  最近帝京城内不管是茶肆酒楼、还是勾栏瓦肆,老百姓们沸沸扬扬议论最热闹的莫过于三件事:第一件,当今的皇太子殿下强占了臣下之妻,太子行为失德,被皇帝一道圣旨,废了。第二件,太子强占了臣下之妻,妻子不堪折辱,于是便一根绳子抹脖子上吊了。第三件,还是皇太子强了臣下之妻,后来,那个被传扬为堂堂宰辅的儿子、帝京城的第一大才子,因为受不了这种绿帽子耻辱,意识分裂,突然就这样失常了!
  明珠抬头看远方的落日,溶金的落日,脉脉的夕照,几株梨花寂寞地盛开在黄昏街头。燕子飞了来又飞去,而这样似曾相似的景色,它对于一个像明珠这样突然复明的女人来说,应是怎么看也未够才对,然而,此刻的明珠,却是大睁着眼睛,然后又手抚着胸口,不停地摇头闭眼。
  明珠忽然想起,是了,曾经不管是她的丫头拾香,还是她的父亲母亲哥哥以及庶妹明菊,一个个都在为齐瑜说好话。他们说的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这些:明珠啊,要懂得换个角度去思考,责怪他人的同时,也最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过错。并且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敢保证此生没有此生没有伤害过别人吗?没有因你的固执伤害过另一个人吗?而分辨一个人到底是否爱你,除了用眼睛,还要用心。
  可是明珠,你用心了吗?用了吗?
  太阳,终于在沉沉的暮色中坠下了地平线。斑驳的霞影中,青石方砖上龟裂的裂纹像刚刚出窑的青花瓷上的花纹。明珠的影子长长拉在地面,孤单而迷蒙。她抬袖擦擦自己眼角,眼睛还是湿的,迷蒙的泪水像泉眼似地总是不停外泄。明珠擦着擦着,终于放弃了这一动作,因为,静静耸立于对面的,正是齐家的大宅,这个她和齐瑜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明珠一步步走过去,沿着无人的台阶,走着走着,终于走上去准备敲门时,忽然,手又缩了回来。
  精神失常的人她明珠见过,伺候她的奶姆赵妈有个小儿子因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最后见人就杀就砍,赵妈实在没有办法,不是就用脚链铐了将他关在一间屋子里,每天过着暗不见天日的生活?
  还有,她曾在隔壁大街上亲自看过有人拿了一坨狗屎去捉弄一个精神失常的傻子,最后,当那傻子将那坨狗屎吞下肚之后,明珠回府是半个月都没吃下饭。
  现在,齐瑜疯了。
  齐瑜究竟会疯成什么样子?会像他们一样活得那么可怜,被人捉弄吗?就像曾经眼盲的自己,会那样被人捉弄吗?
  泪水止不住地又从眼眶不停地往下泄。视野模糊中,放眼四合的暮色,月亮像沾了泪珠的纸签慢慢晕开在灰褐的墨云之上。树叶飘洒在冰冷的暮风中,几株枝干虬劲的老槐树高高耸立在朱红的角门边上,围墙下,那一串串白色的小花瓣从里面飘出来,纷纷洒洒,像半空中飞舞的纸钱。
  实在太沉闷了,威严煊赫的宰相府一个“死”,一个疯,看起来实在像吊丧。终于,明珠扣响了门上的金漆铜环,一个手提白灯笼的中年仆人开门了。“您是——?”
  仆人先是看着她一愣,然后,当两只惺忪的睡眼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当仆人终于认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就是已经死了的三少奶奶时,仆人两片肥厚的嘴唇像麻花似地扭了两扭,瞪着双目,高声惊恐叫喊了一声:“天哪!三少奶奶回来了!三少奶奶的鬼魂回来了!”一边跑,手中的白绢纱灯边一边往下掉。
  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当她死了,真的死了。
  灯笼掉在了地上,不会儿,火苗窜起,顷刻就化成了灰烬。
  明珠无奈摇摇头,她并没有理这些大惊小怪的仆人丫鬟,她把苍白的下唇死死咬住,只是木偶似地朝月地云居的方向走过去。她走得很慢,很迟滞。
  “陆太医,我家三郎如何?”
  齐瑜大概就在那里,蒙着茜色鲛纱的雕花窗格门上,没有生气的灯烛是亮着的,上面影影绰绰映着很多人的影子。丫鬟的,齐老太太的,小厮的,甚至有一个老太医,仿佛还在给他把着脉。
  明珠走过去,一步步走过去。此时,门是开着的。曾经明珠所住的东厢阁内,齐瑜正齐齐整整穿着一件乳白色丝质中单,虽然不是明珠想象的那样不堪,然而,当他以木偶般的姿态呆坐在象牙拔步大床一动也不动时,明珠嗓音一哑,立即轻叫了一声:“相公,我、我回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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