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
怎么又是水?胡十九彻底的糊涂了,这醉翁楼卖的到底是酒还是水呢?
老人不由笑道:“是酒,也是水。”
酒?水?
“十九啊,既然你这么爱听故事,那为师就再给你讲一个吧。”
此时,满天碎银子般寒星,镶嵌在深邃辽远的夜空,如倒映在海面的渔火,清光明灭,闪烁不定。
老人抬头远望,时间啊,这一辈子都在和你赛跑,总是要再多给我一点才好……
当年,从桂茹她们娘俩的墓前回来,尽管那时的徐茂心有不甘,但是又苦于毫无证据,曾经,他也数次在杏花楼门前试图堵截吴家那两个禽兽。然而,每次还未靠近对方,自己却在那两人身旁的打手那里吃了不少拳脚。
也因此,当日自己万念俱灰,才想到在亲人的坟前了结残生。
但是,徐安的一席话点醒了他。这样窝囊的死,又有何面目去那阴曹地府与无辜枉死的桂茹母女相见!
更何况,既然能豁出一死,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不甘心,饱含他与桂茹心血的醉翁坊就这样化为一抔焦土。他不甘心,徐家酒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里。他更不甘心,桂茹、阿宁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而那作恶多端的凶手却夜夜笙歌,逍遥法外!
他恨,却无能为力。
在一个深夜,鬼使神差般的,他来到了曾经的小院,他想看看当年居住的地方,似乎,一推开院门,就能听到阿宁清脆的呼唤,就能看到桂茹灯下的身影。
可是,当推开院门的瞬间,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蛛网遍结,人去楼空……
他没有勇气再踏入小屋,只是沿着院子走了走,来到曾经那口酿出无数美酒的水井。
那口井,看起来就像是新打磨的一般,光滑的青砖井沿,每一道缝隙,似乎都被人仔细的擦拭过。
是桂茹吧,每一次,即使她不赞成自己的决定,却总是默默支持。
徐茂抚摸着井沿,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然而一切却已物是人非。
吃力的将木桶从井中拉出,徐茂累得瘫坐在地。曾几何时,一次打上七八桶水对自己而言都轻而易举。
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桂茹要是在,肯定又要唠叨自己不爱惜身体了吧。
心里总是觉得堵得慌,他将木桶用力高举,“哗”的一下从头浇了下来。
“呵……”井水刺骨,心中的烦闷也被这寒意驱散些许。
徐茂用手擦了把脸,再次将木桶投入井中。
这一次,似乎要轻松一些。
借着月色,清澈的井水倒映出一个人影。
“谁!”
“砰!”徐茂扔下木桶,猛回头,大声喝道!
院中,悄无声息。
他顺着拾起一根枯枝,紧紧握在手中。莫非那些贼人还不死心?来吧,有种你们就弄死我!我徐茂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让你们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如此想到,心中胆气愈壮。
徐茂大步将院中每一处都搜索了个遍,可是,莫说是人影,就连以前常在院中筑窝的兔子也没有半只。唯有夜半的冷风将院中的杂草吹得漱漱作响。
“出来啊!出来!”
他拎着枯枝,在空中狠狠划过,似乎要将这呼啸而过的风劈成两半。
万籁俱寂,远处,有村里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两声。
徐茂舔了舔裂着血口的嘴唇,剧烈的喘息,像一匹饥饿的狼在搜寻着四周。然而,直到他精疲力尽,井中倒映出的人影也再没有出现。
莫非是自己太累,所以眼花了?
刚才又惊又气,此时松懈下来,便觉得舌干唇焦,这些日子,身体早已是一具残败的驱壳,只有复仇的恨意在支撑着徐茂。
他丢下树枝,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井边,清澈的井水,倒映出一轮圆月。
徐茂抓住麻绳,向下探身,准备将木桶再次打满井水时,然而,他惊恐的看到,那个人,又出现了!
第五十五章 异同
徐茂不敢回头,井里的人也在牢牢盯着他,他死死地扒着井沿,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只觉背后阴风阵阵。
他动不了,叫不出。
身后寒意更甚。
就这样,一直在僵持着,“啪嗒,”额头的冷汗滴在井沿,徐茂想要站起,可是双腿却像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咚,”不知是身上的冷汗,还是别的什么坠落在井里,这一轻微的声响,让徐茂不由的睁开了双眼,只见刚才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而井里的人,还在不依不饶的盯着徐茂!
那人的五官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分外清晰。
徐茂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双眼几乎都要被汗水糊住了,他下意识的抬手擦汗,却发现井里的人,居然也动了!
“呵!”
徐茂的手就那样僵硬的,高悬在空中,他向左,井里的人,向左。他向右,井里的人,也向右。
他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上气,身体向后一仰,乘势跌坐在地。
他大声的笑着,许久没有笑的这么痛快了。
徐茂啊徐茂,枉你七尺男儿,却胆小如鼠!
那井里的人像,不正是自己的倒影!
此时,月在中天,徐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院子,却显得有些格外渗人。
他笑的累了,几乎有些筋疲力尽。又爬起来,伏在井边,盯着井里的那个“人”看去。
看着,看着,那抹还在嘴边未曾消散的笑意,渐渐凝成了苦涩。
井里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凹陷的双颊,凌乱的胡须,睁着茫然的双眼与徐茂两两相望。
自己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吗?
徐茂发狠的拉起井绳,似乎想把井里的那个自己也拽出来一般。
很快,满载着清水的木桶飞溅着水花被徐茂抱个了满怀。
那张脸,离自己更近了。
徐茂端起木桶,似揽镜自照。
他怪异的举动在这样的夜色中,如被人提线的木偶。
突然,他一头扎进木桶,似乎要挣脱所有的引线!
徐家酒,取之于水,葬之于火。
他徐茂,既然能九死一生,那么,这徐家酒,也能从这口废弃的井中再度“复生”!
他从水中猛地仰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水珠,顺着他的眼睛,脸颊,流到嘴里。
如此清凉,如此甘润。
他伸手从桶内掬起一捧水,贪婪的啜饮着,就像久旱的麦子迎来渴望已久的春雨。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妥帖畅快。
满腔的郁积愤恨,似乎也得到了抚慰。
这些日子,身体已是疲惫至极,精神却是无比亢奋。
心中,只有无休无止的恨意,催促着,催促着徐茂去复仇!
眼前,只有冲天的火光,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叫嚣着吞没一切!
他躲不开、冲不破!
而今,几乎如行尸走肉般的徐茂,却在这水中感受到一种隐约,而又特别的香气。
他细细的嗅着,像一只饥饿又灵敏的猎犬,却只闻到四周淡淡的青草气息。
他慢慢的俯下身去,趴在木桶上,仔细辨寻着水的气味,然而,一无所获。
徐茂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他很清楚,即使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后,作为酿酒师的他,味觉与嗅觉,还保有着天然的敏锐。
可是,方才分明那一缕辛香在口中回荡,此刻却又消失无踪?
徐茂缓缓将手放入桶中,刚才太累,太急,这一次,他发现,这水,就连触感都与平日所见的水,有些许不同。
木桶里的水,与往日井中的水相比,似乎要更柔和,温润许多。那感觉,就像握住了一块上好的美玉。似乎这水,变得有形,有色。
他伸手在桶中搅了搅,那种滑润的感觉更加明显。
将手从桶中抽出,指尖有晶莹的水滴,反射出似乎是琥珀般的色泽。
徐茂舔了舔手指,那种奇异的香味又出现了!
甜美,甘润,还带着与众不同的清凉气息,那丝凉意在舌根一点,似乎有点辣意,却又带着一缕说不清的香气。
似水,如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耳边,传来清脆甜美的声音,将老人从回忆的幻境中拉回现实。
胡十九越听越惊讶,她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却还不能确定。
“是啊,当日为师也是这般迷惑不解。”老人微笑说道,“也许是老天有眼,那口井的水源发生了变化。”
变化?
“正是,为师说过,那口井边,青苔不生。”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日也是一时糊涂,若真是桂茹将井边收拾干净,我们搬走那么久,怎么会一点青苔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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