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酒 (霜宝)

吴良善左手掐住吴厚德的喉咙，右手提着那把淬过毒的匕首，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般的，而他的样子却似乎又是欣喜难言。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他欢呼着！

“去死吧！”吴良善叫嚣着！

吴厚德只觉得胸前一痛，吴良善的身影便越来越模糊……

午夜一声雷,急雨如飞雹。

“驾！驾！”一辆挂着两盏风灯的马车就像是离弦的箭，自雨夜中疾射而出！

吴良善揣着钱袋，摇摇晃晃的坐在车厢内，雨水从破旧的车窗外扫在他的脸上。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浑身就像是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然而，双眼却直直的盯着前方！

老东西死了！

死在他手里！

死了！

死了！

他想笑，想哭。眼前没有吴厚德的身影，吴良善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在雨夜中摇曳的风灯，走一步算一步，走一步，看一步！

突然。只听的马儿嘶鸣！

车夫“啾！”的一声呵斥，随即便没了声息！

吴良善重重的撞在车厢后方！

随即，天旋地转！

他在车里不断的颠簸，失控的车子载着惊恐的吴良善，一路冲向前方！

“救命！救命！哥！”吴良善绝望的呼喊，无数个吴厚德在眼前交错浮现！

“啊！”终于，马车停了，吴良善重重的摔了出去，撞在车辕之上，同时。他的身体一歪，不知是什么尖锐的树木又刺入了他的左腿！

这情景，真和白日他杀害吴厚德之时一模一样！

倾盆大雨，瓢泼而至。

吴良善这些年养尊处优，他从来没有遭过这份儿罪。

他的腿疼极了，擦掉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拼命的睁眼四望。

马车的残骸歪倒在一棵松树之前，车子的轱辘兀自转动。

马，没了！

车夫，不见了！

吴良善摸了摸怀中。还好，那包金子还在！

此时，他才觉得胯下有股热热的湿意，“啊！”他恼怒的狠狠向着身下的泥地捶了一拳！

他尿了！

“娘的！娘的！娘的！”他恶狠狠对着无尽的苍穹咒骂。然而一道炸雷在高空响过，吴良善顿时闭嘴。

他该怎样离开这荒郊野岭？

吴良善伸手摸向四周，这是什么？

粗糙，坚硬，高大……

太好了，他的身旁居然有一棵树！

一棵不知名的树。成了吴良善在此的屏障。

他尽量向后缩了缩身体，又抬头望向阴冷的高空。

这里，好像真的雨能小一些。

人在困境的时候，就很容易得到满足。

此时，这棵树对于吴良善来说，不啻于他满怀的金子。

他靠着树干，将双手聚拢在嘴边，高声喊道：“有人吗——”

这里看上去是荒无人烟，他并不担心会有其他什么人，除了那个自己雇来的那个，只哑不聋的车夫。

他喊完，又侧耳听了听，暴雨打在茂密的灌木丛上，除了沙沙的雨声，根本听不清四周的声音。

真渴，真累！

吴良善伸出手，掬了一把雨水，夹杂着土腥味儿的雨水在他嘴里却是甘之如饴。

他又慌忙伸出手来，却只听见似乎有人轻笑。

“谁？”

吴良善摸向袖中的匕首，当抓住那把或许还带着自家大哥血液的匕首，他的心中才稍觉安定。

然而，四周却再无声音。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腿似乎不那么痛了，吴良善扶着身旁的大树试着想要站起。

“娘的！”

还是那么痛！

他“咕咚”一声又跌回在地。

“呵呵……”这次，那笑声却是更加清晰。

“谁！”吴良善从袖中掏出匕首，不断的挥动，“谁啊！出来啊！”

这样的雨夜，这样的笑声，让他本就绷紧的神经，已经到了最后一丝底线！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只听得“嗖”的一声，吴良善手中的匕首就应声而落！

“啊！”吴良善扶着右臂，向前栽倒。

他的右手，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片刻之后——

“呲——”血，自他右臂喷薄而出！

“啊！啊！”吴良善半是疼痛半是恐惧不住哀嚎！

他满脸泥泞，挣扎着起身摸索匕首！

“谁！”

“谁！”

吴良善绝望的呼喊！

他的脸上挂着不知名的植物，像蒺藜，却又比蒺藜更硬，更密！一颗颗的，紧紧扎在他的额头，眉毛，脸颊……

那是刚才栽倒在地时，那些锋利的植物，就像是曾经被他杀害的冤魂，争先恐后的食其肉、啖其血！

幸运的是，那些带刺的植物，似乎有意的避开了他的双眼，好让他看清接下来，会在他面前出现的人。

“你真走运。”黑暗中，有人低声说道。

吴良善惊恐的抬起头，他发现，那人，就在他身后的那棵大树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夺命

“谁！”吴良善歇斯底里的吼道！

似乎为了回应他的疑惑，一道闪电划破天宇！

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

吴良善看到早就生死未卜的小癞子居然笑着，坐在树上！

他不是被人劫走了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吴良善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当他看到树上的是小癞子而不是鬼的时候，他心里，却更加恐惧！

他抱着怀中的金子，步步后退，又强作镇定的冲着小癞子笑着，笑着：“癞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小癞子顺手从背后摸出一盏琉璃灯，点燃，挂在身旁的树枝上。

灯火幽幽，就像是这林间的鬼火！

“小心！”小癞子突然冲着吴良善一笑，抬手指着他身后说道！

吴良善一个哆嗦，脚下湿滑泥泞，顿时跌倒在地！

“别杀我！”他连连哀嚎。

然而，却只听得小癞子懒洋洋说道：“你转头看看。”

吴良善听了小癞子的话，他不敢转向身后，只怕会有更可怕的什么在等着他。然而，此时此刻，这世间，似乎除了小癞子，也没有什么更可怕的……

他盯着小癞子，又偷偷伸手向后摸了摸，这一摸，却心惊胆寒，身后，空空如也，除了他屁股挨着的那一寸土地之外，吴良善俨然到了悬崖边缘！

“嘿嘿……呼哧……”吴良善赔着笑脸，又用手撑着地面，慢慢向前移动。

小癞子刚才能提醒自己身后是万丈悬崖，可见，他并不想要了自己的命，如此，就足以证明他还不知道那个瞎眼“小灵子”的事情，那其他的，也都好说了……

吴良善一点点的向前挪动，又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打量。

“你运气真是不错啊！”坐在树上的小癞子做着一个奇怪的手势，他似乎在将什么拉长，又随意的缠绕在手中。

吴良善眯起眼睛使劲儿的想要辨认出小癞子手中的是什么，无奈灯火太暗。他根本看不清身处在暴雨中的小癞子。

装神弄鬼！

吴良善此时的心思稍定了些，他一面同小癞子拖延时间，一面偷偷找着自己丢在地上的匕首。

小癞子坐在树上又开口了，“你运气不错。”

娘的，老子运气当然不错了！吴良善这些年一直自诩自己是福星转世。可是，在这个暴雨如瀑的夜里，听着小癞子夸奖自己运气不错，他总觉得不那么对味儿。

“车都翻了，你居然没死？”小癞子将琉璃灯提着，似乎想要仔细看看吴良善的那副狼狈模样。

吴良善心里暗骂一声，同时勉强笑着说道：“是啊，老天保佑！”

“保佑？”小癞子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般，他提着灯笼笑到不可抑止，整座树林几乎都在回荡着他的笑声。而此时。天空又是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划过，吴良善不由的闭紧了眼睛。

这小子！真他娘的疯了！

“可谁来保佑我的小灵子！”电闪雷鸣！小癞子的话却似乎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啊！”吴良善向后挪动，然而，手下一空，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癞子！癞子！不关我的事！”他睁开眼，然而，哪里还有小癞子的身影，只有那盏琉璃灯又挂在了树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然而。吴良善知道，小癞子一定就在这附近，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匍匐着向前爬去。嘴里不住的说道：“癞子，你听我说，小灵子……”

找到了，找到了！吴良善将地上的那把匕首迅速的握在手中，同时转过身来，背靠大树。拼命睁大了双眼，努力找寻小癞子的踪迹：“小灵子她是被我大哥，不，她是被吴厚德害死的，我……”

吴良善似乎听到有人轻声叹息。

“我帮你报仇了！我杀了吴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