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酒 (霜宝)

“好孩子……”贾德全端着茶盏，又饮下一口。

黑脸侍卫顿时瘫倒在地。

“你回去吧。”贾德全笑眯眯的挥挥手，“下次。可要长点记性了！”

黑脸侍卫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站起来的，他牙齿不住的磕碰：“谢，谢公公！”

说罢，他就像是喝醉酒的人，歪歪倒倒的向外“狂奔”而去。

贾德全放下茶杯，挑起了眉毛，良久，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这日子，还真是无趣的紧呐……”

就在老太监贾德全概叹人生百无聊赖之时，杏花楼里。吴厚德却只盼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能够慢到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能够慢到。他平安将吴良善送出琅京。

这日，吴良善正提着新近的“翠羽”哼哼唧唧的唱着小曲儿从回廊内经过：“叫啊，叫啊，败家玩意儿，爷花了银子不是看你给我装哑巴的！”

那笼子里的“翠羽”，只是扑棱着翅膀。发出刺耳的“扎扎”声。

“混蛋玩意儿！”吴良善来了气，顺手就连着笼子带着鸟儿，一下丢的老远。笼子里的鸟，发出“啾”的一声悲鸣，再也没了声息。

吴良善喜笑颜开的指着笼子说道：“让你叫，你不叫，偏偏要弄死你，才肯给爷叫上一声！”

“贱！”走廊深处，有人低声说道。

“可不就是贱么！”吴良善看着慢慢从阴影里走出的吴厚德，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果然，如吴厚德所说，那个叫“小灵子”的丫头，死就死了。而小癞子，也早就不知道是否死在了别处，根本就没人来找过自己的麻烦！

这几日，吴良善过得别提有多舒心了！

此时，难道吴厚德顺着自己，骂着那只死鸟，他心里一乐，迎着吴厚德走了上前，心想接下来再从自家大哥那里弄点花销，重新买上一只可心可意的鸟儿。

“大哥说的对！那就是只贱鸟……”他话没说完，只见吴厚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吴良善还算识相，连忙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里。

“我是说你‘贱’！”吴厚德真想干脆打断这个窝囊弟弟的腿，哪怕自己就此伺候他一辈子好吃好喝，也省的这个不长进的东西，总是给自己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

如今……

吴厚德看着面色尴尬的吴良善，终究还是摇头叹息道：“老二啊，要是哪天大哥不在了，你可怎么活啊！”

“大哥哪的话！大哥身体康健，福星高照……”吴良善总算是接住了话头，说起恭维吴厚德的话，早已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

吴厚德拍拍吴良善的肩膀：“好了……”

他摇着头，负手向前走去。

吴良善看着他的背影，又望了一眼不远处死掉的鸟儿，有些后悔般的撇了撇嘴，看样子，今儿想要大哥给自己些银两再去换只好鸟儿，是有点困难了……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晦气，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又摸了摸自己那只断耳，甩着袖子，脚不沾地的跟上了吴厚德。

“大哥……您慢点走哇！”吴良善看着吴厚德的方向，竟是要向着账房走去。

他简直是喜上眉梢，这是个什么意思？所以才说，上阵还是父子兵，打虎要用亲兄弟！

大哥自从斗酒大会回来，对自己倒是越发纵容起来。

吴良善摸了摸袖子，那里，是他惯用的一把匕首。

如此……

这匕首看来，暂且还用不着了。

他两眼一眯，嘴朝后咧，扬着手大声呼道：“大哥！哥！等我！”

第二百五十九章 暗财

“你在外面等我。”等到了账房外，吴厚德转头冲着吴良善说道。

“啊，好嘞！”

不进就不进，反正别短了自己的银子就成！

吴良善早就习惯如此，因此他笑眯眯的靠在廊柱上，满口答应。

吴厚德凝视着吴良善，当他看到对方眉开眼笑的模样之时，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叹了口气走进账房。

只是，过了一会儿，吴良善没等到银子，却看到账房内的所有人都陆续走了出来……

“喂，我大哥呢？”他抓住走在最后的一个账房先生问道。

那位账房先生还没来及回答，却只听见账房内传出吴厚德低沉的嗓音：“老二啊——进来！”

吴良善揪着那个账房先生，小声问道：“大哥叫我什么事儿？”

然而，吴厚德似乎就站在账房靠门的地方，只听得他一声咳嗽，吴良善吓得立刻放开那个账房先生，又是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哈着腰，满面笑容的打着帘子迈进了账房。

最近杏花楼在斗酒大会中失势，生意比起往日已是一落千丈。难道这个老东西是发现了自己曾经中饱私囊，打算先拿他这个杏花楼的二掌柜来杀鸡儆猴？

吴良善看着低头翻着账本的吴厚德，同时又暗暗摸了摸袖中的匕首。

“老二啊，”吴厚德并没有正眼去看吴良善，他招了招手，示意吴良善走到他的身边，指着账册说道：“你看看吧。”

“啊，这个……”吴良善后退了一步，笑着说道，“大哥真是折煞我了，我哪是看这玩意儿的料儿啊！”

吴厚德目光一沉：“你就看看这些年杏花楼赚了多少银子就成！难道还不识数吗？”

吴良善手揣在袖中，嘿嘿一笑，犹犹豫豫的上前一步，又看着吴厚德的脸色。按照他手指的地方，吴良善低头看了看那本蓝色账册上最后的数字。

“大哥！”吴良善的手从袖中抽出，他几乎是惊喜难言！这下真是发了！发了！没想到，杏花楼这些年居然赚了这么多银子。

想到平日里为了些散碎银两还要绞尽脑汁。吴良善顿时觉得亏待了自己。

“这，这都是咱们的？”他指着蓝色账本上的数字，眼睛放光，脸发红，语无伦次的问道。

然而。当他察觉到吴厚德没有半点笑意的脸庞时，忙掩饰住自己的欣喜，换上一副钦佩的口气感慨道：“这都是大哥的血汗钱……”

他擦了擦眼角：“想当年……”

这招“忆苦思甜”百试不爽，然而吴厚德今日却没有半点动容。他有些不耐的捏着眉心说道：“罢了罢了，老二先收起你那套，我有正事和你说。”

吴良善的手放在眼角，又是假意的擦了擦，吸溜了一下鼻子，殷切的望着吴厚德：“大哥，您说！”

“咱们一直是两兄弟出来打天下……”吴厚德缓缓说道。

不让别人说。原来这话是要留给自己，吴良善心里认定了吴厚德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然而，他却还是努力装作专注的聆听，不断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吴厚德眼前不断出现着各种画面。

曾经，他们两兄弟自小无依无靠，受尽欺凌。长大后，又靠着吴良善的一身蛮力和自己的足智多谋占山为王，再后来，机缘巧合。居然还能经营着曾经在琅京城内数一数二的杏花楼……

这一路走来，只觉得好像是在看着戏台上一出吵吵闹闹的文武大戏，然而，唱念做打却全是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却要……

吴厚德说不下去……

他只是看着吴良善说道：“咱们的家底有多少，你可看到了？”

“啊，”吴良善也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索性含含糊糊的答道。

吴厚德点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吴良善咽了口唾沫。凑近了说道：“大哥，要不我回避一下？”

“不必，”吴厚德从这串钥匙中找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交在吴良善的手中：“看到拐角处的那副画了吗？”

账房的右角处，有一副不起眼的猛虎下山图。

之前，吴良善曾经偷偷溜进过账房，嫌那画太小又不是名家所画，便觉得磕碜，因此从未打过那画的主意。

如今，乍然看到吴厚德将钥匙交到自己手中，又指明了那画儿，他如坠迷雾，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

“大哥，这副？”吴良善点着那副画问道。

吴厚德点点头：“把它拿下来。”

“哦，”吴良善伸手将那画从墙上揭下，又转头看着吴厚德。

“莫看我！看墙！”吴厚德皱着眉头叹气道。

看墙？墙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盯着看久了，就能看出朵花儿来？

吴良善对着墙大眼瞪小眼，只觉得这会儿的自己，有点蠢。

“哎！”吴厚德走了过来，伸手按着墙，又侧身对着吴良善说道：“你就不自己找找看？”

找什么？

找钥匙还是找银子？

吴良善对着袍子擦了一把有些潮湿的手心，将钥匙攥在手里，看着吴厚德赔笑说道：“要不大哥你来？”

吴厚德定定的看着吴良善没有出声，他转过身，正对着墙壁，伸手在那上面敲了几下，眼角的余光看到吴良善正眨巴着眼望着自己，不由的一股压不住的火气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