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姑姑?殷姑姑?”
传话的都人见南絮愣住,良久不回话,便忍不住多叫唤几声,南絮恍然回神,“知道了,待会儿便过去,你先回去复命吧。”
“欸。”
待传话的都人走了,南絮方才与眉黛道:“你去奉天殿找张瑜,告诉他皇后离宫之事太皇太后那儿已瞒不住了,让他转告陛下,紧着些退朝去清宁宫。”
“是。”
南絮至清宁宫时,面色平静,毫不张皇,不过迟了半刻,总免不了王太后一顿奚落,她倒是口齿伶俐,应对自如。
王太后岂甘心落于南絮的下风,直言道:“皇后命丧于宫外,你为何不如实禀报与太皇太后和哀家!”
南絮佯作惊诧,跪地望着王太后,周太皇太后问道:“南絮,太后此言可是确有其事?”
“太皇太后明查,皇后娘娘离宫是因家中主母过世,陛下念娘娘孝道,特准她回乡守孝三个月,如今两个月还未到,宫里头却传出了如此荒唐之言,”南絮说话间目光自周太皇太后身上转至王太后身上,“太后妖言惑众,道说皇后娘娘命丧于宫外,奴婢不知她到底有何意图,只是着实为娘娘感到不平,求太皇太后,严惩污言秽语之人。”
“殷南絮!”王太后倏地站起身,怒目指着南絮,“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奴婢血口喷人,还是太后你妖言惑众,待皇后娘娘回宫便可知晓!”
王太后怒色灌面,这便走来抡起一巴掌就要朝南絮掴去,周太皇太后猛然站起身,大喝一声,“放肆!”
“太皇太后息怒,”众太妃见势纷纷站起来躬身行礼。
“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皇太后!”
王太后心知不妙,亦欠身道:“母后息怒。”
周太皇太后这才坐下,众太妃亦是随其后落座。
“母后,”王太后仍不死心,抬眼略带哭腔的说道:“臣妾方才所言,句句皆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可传坤宁宫的都人碧珠前来问话。”
南絮怔住,碧珠平日里为人老实敦厚,不想竟是太后的人。
不及周太皇太后开口,殿外一人沉声道:“那便传碧珠过来问话!”
殿内众人目光皆循声望去,都人们跪地道:“叩见陛下圣安。”
朱佑樘同张瑜至此,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张瑜,”朱佑樘直起身后回首望着张瑜,“你方才听到太后说的了,还不快去坤宁宫将碧珠叫来,免得旁人误会了太后。”
“是。”
碧珠若不过来尚可活命,这一过来,便只有被拖出去杖毙的下场了,王太后自知大势已去,自然要将一切罪责都推卸掉,好找个替罪羊替她顶罪。
而这替罪羊,除了她碧珠,便没有旁人了。
“姑娘。”
张均枼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描眉,忽闻一声唤,着实一惊,险些手抖了。
“什么事啊?”张均枼未侧首看她,仍是自顾自的描眉。
“外头有个人找你。”
“找我?”
丫鬟点头,“嗯。”
“男的女的?”
“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张均枼闻言喜上眉梢,当即放下眉笔,站起身朝桂堂走去。
墨衣男子伫立于正堂,张均枼远远望见他的背影,一眼便认出了他便是前两日在茗品茶楼遇到的那位百户。
“你找谈大哥?”张均枼轻语。
朱佑樘闻声回头,展眉一笑,“不,我找你。”
“找我?”张均枼笑得灿灿,“找我有何事?莫不是想托我与谈大哥说几句话?”
朱佑樘神色黯淡了几分,却仍是带着笑意,“出去走走吧。”
张均枼心底思虑了一番,随即侧首问丫鬟:“谈大哥还有多久回来?”
丫鬟道:“顶多一刻吧。”
张均枼回首面露难色,委实不便拒绝他,便笑道:“那我就陪你走一会儿吧。”
朱佑樘见她越过自己径直走出正堂,不禁黯然,如今的枼儿,竟满心都是旁人了……
二人出了谈府,一路皆无言,朱佑樘开口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张均枼,‘灵均’的‘均’,‘世’‘木’之‘枼’。”
张均枼侧首看了朱佑樘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我姓朱。”
“那我便唤你朱百户吧。”
“嗯,听闻今日茗品茶楼新出了几道糕点,我们不妨去尝尝。”
张均枼止步,“不了,谈大哥还在家等我,改日再去吧。”
“家?”朱佑樘说的轻声,张均枼仿若未闻,只道:“谈大哥这会儿想是已回来了,我便先回去了,他若寻不到我,必会担心的。”
朱佑樘凝着张均枼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已蹙成了川字型,如今张均枼待他如此,可是他的报应?
“那我呢……”
第十一章 狠心拂之意
自古朝堂上股肱之臣的争执不休,最令君王头疼,尤其是关乎于天下社稷之事。
近些年来朱明王朝无边疆土上常有洪涝水患之事发生,尤是江南之地,是以江南诸地皆是人心惶惶,百姓甚至夜不能寐,生怕一觉醒来便被洪水冲了去。
不过如今在冬季里,这些状况倒是少了许多,可年关税粮一事,却也是个难题。
“秋季江南多地突遭洪灾,唯江西、湖广之地灾情最是严重,两地布政司当时虽已开仓赈灾,可湖广今年秋粮颗粒无收,莫说交粮,多数百姓至今仍无三餐温饱,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免去湖广之地年关的税粮,以免民怨沸腾。”
朱佑樘坐于龙椅之上,单手支额,双目微合,看来似乎疲惫不已,良久才开口,道:“王卿所言,朕准了。”
“陛下!”话音未落,刘吉忽然出列,跪于堂下正中,极是忧慎的神色,奏言:“楚故泽国,耕稔甚饶。一岁再获柴桑,吴越多仰给焉。有道是‘湖广熟,天下足’,倘若免去湖广之地的税粮,只怕明年国库亏空,到时再有什么地方遇了洪灾,国库便没有粮食可以赈灾了。”
这刘吉号称“刘棉花”,从不怕被人弹劾,却唯独惧怕王恕,因而王恕说什么,他便驳什么。
朱佑樘睁眼,收回手坐直了身子,一眼便瞧见谈一凤垂首立于人群之中,似是走神了,便故意朗声问道:“谈爱卿觉得此事当如何决断?”
谈一凤果然走神了,恍然回过神,出列良久才禀道:“臣,附议。”
朱佑樘并未理睬他,“朕昨日看了湖广左布政使的奏本,湖广之地秋粮颗粒无收确有其事,就依王卿所谏,免去湖广年关的税粮,刘卿也莫再多言了。”
“陛下,”刘吉仍不死心,这泥塑六尚书的口头功夫也不是盖的,“为今之计,当是舍小取大呀!”
“好了!”朱佑樘自然知道刘吉与王恕素来不合,当即打断他的话,面露愠色。
喝一句“退朝”便站起身兀自进了内殿。
“谈大人。”
谈一凤下了朝便赶着出宫回府,怎知方出了奉天门便闻一女子唤他,回过头来才见是那日张均枼吩咐传唤他的那个都人。
南絮与他略微欠身施了一礼,他便回她以一笑带过,“殷掌事寻我有何贵干?”
“这里不方便,”南絮四下里看了眼,“边走边说吧。”
“不知皇后娘娘现在大人府上可还安好?”南絮与外人说话从不拖泥带水,皆是直言不讳。
谈一凤见她过来便已猜到她要询问这个,故而亦是直言道:“一切安好。”
“听闻娘娘如今记忆全无,只认得大人一人。”
“是。”
“大人不曾同娘娘说过,以往的事?”
谈一凤嘴角含笑,“为何要说?”
南絮止步,“大人将娘娘留在府上,是否过于不妥?”
“有何不妥?”
“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岂可委身屈居于一个外臣府上。”
谈一凤听“外臣”二字颇有不适,却未明示,只言道:“可陛下已将她休了。”
“休了又如何!”南絮不甘,未及谈一凤说罢,便接话道:“只要凤印和金册在她手上,她便永远都是皇后!”
谈一凤哑口无言,南絮望着他黯然的模样,冷笑道:“大人未免自私了些。”
南絮取出袖中书信递于他,谈一凤略是怔忡,顿了顿方才接过。
张均枼双手支颐,愁眉苦脸的坐于院中石凳上,望着圆门目光久久不曾移开,丫鬟来报:“姑娘,大人回来啦。”
她转瞬间眉开目笑,站起身便跑去桂堂迎接,一头扑进他怀中。
谈一凤微微一愣,随即悦然问道:“今日为何如此迎接我?”
张均枼抬起头望着他,“昨日那个朱百户同我说,茗品茶楼有了新的甜点,你带我去吧。”
谈一凤推开她,拉住她的手,“昨日他来找过你?”
“嗯,”张均枼笑意绵绵,脸颊绯红,分明是幸福的模样,“他要带我去茗品茶楼,不过我说,你还在家等我,便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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