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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 (玉胡芦)


  萧孑掷一颗石子过去,扬声叱道:“都给老子闭嘴。体力足够的话,干完活再去沿寨子跑两圈!”
  拓烈脸上掠过一丝痛楚,但顷刻又复了平常。自心结纾解后,他也希望萧孑能够不走,继续留在寨子里与自己共事,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灭她亲族?”
  “她的亲族我一个没动手,我去到那座城里时,杀戮已经接近尾声。但既是战争,就免不了沾上血光,沾一丝也是沾。”萧孑蹙着眉宇,隽颜冷肃肃的。
  拓烈眼中掖藏一缕祈望:“既然已众叛亲离,继续留在这里未必不好?……你都已经把她动了!”
  “你忘记了慕容煜嚒?自身难保,何必再拖累其余人等一起死。我对她自有分寸。”萧孑把一面铁蒺藜扔进陷阱,凤眸望芜姜家的小院方向眺去。
  ——那个小妞最近一看到自己便脸儿红羞、目光水濯濯的,他晓得少女尝了新、不知深浅,喂不饱呢。都不敢正眼看她眼睛,怕再多看几眼走不掉了。
  拓烈死心叹了口气:“那么你准备何时动身?”
  “这个你不用问,该走的时候我自然离开。记得你许诺过我的。”萧孑仰头看了看苍茫天空,估摸着时辰已到,便扔下手中物件:“借你的马一用!”
  那首领送给未来女婿的阿克哈马跑得飞快,顷刻便往雁门关方向疾驰而去。
  拓烈望着马背上的潇潇英姿,纠结而痛苦地攥紧手心,久久忘了收回眼神。
  芜姜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芜姜发现最近拓烈总是躲闪自己的眼神,像是藏着甚么欲言又止,但他不说,她也不好究问,怕与从前的情愫有关。
  便用小木棍戳戳他:“拓烈,你可看见子肃了吗?”
  她今日穿一抹霜花斜襟小衫,底下搭着淡樱色百褶裙儿,清岧岧的。怎生得风一吹,却把那身段儿吹出来妩媚。
  大家看着芜姜越发娇起来的胸脯,那天晚上有弟兄路过,看见项参军的手隔着小褂把她瑈着,小辣椒芜姜乖乖地躺在河边像只猫儿一样叫。不由目光灼灼,逮着她一个人在时开玩笑:“我们的小美人鱼,你可是又上岸来寻你的军哥哥?”
  最近走到哪儿,连小孩儿都对自己暧昧挤眼睛。其实芜姜过后想起来也后怕,怎么被他亲着亲着,便对他身上那抹清甘又奇妙苦涩的味道制服了呢……明明满肚子还在生他的气,竟然就任他摆布,忘记姑娘家的羞耻了。
  芜姜捡起地上的小枯枝,忿忿然扔过去:“欸,你们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呐?我来找他是有正事。”
  拓烈自然也听说了传闻,他想起之前在河边亲过芜姜的额头,就那么短短一瞬即离,她也许已经忘了,他却暗自铭记一生。后来便渐渐与她分道扬镳。再后来他吻妲安的身子,却只是热烈的情裕,不会再有那颤栗的纯纯心动。
  那猎鹰般的眼眸里便藏不住落寞,怕被芜姜看见,顷刻又努力振作起来。冷声问道:“和大锤去寨外设障,你找他有事?”
  芜姜皱着眉头:“阿耶晌午出门,这时候还不见影儿。小聑犁说他家中母马难产,请阿耶前去帮忙,我正想叫子肃去找找人呢。”
  拓烈便把手中活计扔下:“不用等他,我去帮你找就是了。”
  妲安站在不远处听见,连忙笑着打断话茬:“哦,是晌午被我阿爸叫去喝酒了。阿爸说邬德伯一辈子为寨子里的牛马羊群看病,这次又救了族里那么多人,一定要亲自请他喝顿酒。后来喝完酒,正好寨子东面有个阿叔叫他去看牲畜,他就跟着去了,说是赶天黑前就回来。”
  妲安的眼睛亮闪闪的,对芜姜笑了笑,又转而晃着拓烈的手:“拓烈哥哥,我这几天胃里酸得不行,阿妈叫你陪我去看看大夫。”
  阿耶对牲畜们的感情,就跟对待自己孩子似的,哪里舍得不去?
  芜姜莫名有些忧虑,但也只得应道:“哦,我就再等等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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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嵇准时到了地点,萧孑拿回来两套布衣常服与通关文牒。
  明日凌晨就走。前番那个卖首饰的小贩来路不明,倘若是慕容煜已嗅到风声,那么更是事不宜迟。
  院子里很安静,并无甚么闲人。阿娘带着祭品去找女巫了,想请女巫为芜姜的婚事祝词。
  破草屋里戒食正在试衣裳,一边往胸口比量一边看着草檐下的彩带道:“三天后就要同你成亲了,那小美人可是死心趴地的和你好,你这样走了对得起她?”
  萧孑隽颜冷肃,手上打包着行囊,看不清心中所想:“不若把你的文牒给她,我带她走可以。”
  戒食顿时不敢再吱声,他可不晓得八年前那场屠宫,心里也甚觉郁闷。说师哥不喜欢芜姜吧,时常半夜醒来看见他下面鼓得老高,梦中呢喃着人小美妞的名字。要说他喜欢吧,从前蚊子见了他都躲,没办法只得守身如玉也就算了,现在有女人肯主动投怀送抱,干嘛又吃了不要。
  瞥着嘴懒散道:“你五千旧部都没了,去京城拿甚么取渣皇帝的狗命,不如留在这里喝酒吃肉更自在。”
  死胖子,还能不能有点出息。萧孑冷蔑地睨了戒食一眼,若非怕这衰货真把那倔丫头领回去,他其实恨不得把他也甩了。
  “他但敢当面取我性命,就不会出这种下作的阴招,回头又哭哭啼啼把戏做得那般辛苦。老子吃了十年刀尖饭,至今还没怕过甚么场面,我去了自有计较。”
  忽然想起芜姜喝醉那天夜晚说过的话——我娘在我六岁时也去世了,我哭得耳朵都快聋了,将来我不得不回去替她安葬——蓦地记起被她抢去的军印大钥,倘若是真与皇帝翻了脸,那玩意兴许还能派得上甚么用场。便狠踹了戒食一脚,叫他趁没人去给自己偷回来。
  这死胖子虽胖,功夫却是诡异得厉害,上一回若非叫慕容煜下了药,他师兄弟二个也不会轻易那般狼狈。
  “呼来喝去,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坨屎!”戒食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不一会儿便脸红耳燥地回来。
  萧孑问他:“拿来了没?”
  “人躲在帘子后面,也不晓得在干嘛,嘤嘤呜呜的。屋子里门闩着,你自己进去。”声音也小得跟蚊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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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回』夜寻

?  帐包里安静无人,深秋稀薄的日头将屋内光线打照得一片雾蒙。
  她的小藤条编织的门儿从里头上了闩,清悄悄的。萧孑用细棍一挑,侧着身轻轻松就闪了进去。听见帘子后不时叮咚的弄水声,在洗澡呢,难怪死胖子那副德行。
  小床上脱着她樱色的百褶裙儿,旁边还整整齐齐叠着一套簇新的新娘服……巴不得与自己成亲呢,大白天躲在帘子后头洗澡,是想试穿新衣嚒?到时候晓得了他是个人见人惧的大魔头,可千万别给他哭得要死要活,那时候他可没闲心再去哄她。
  把她衣裳翻了翻,蓦地掉下来一抹粉嫩小衣,捡起来发现她其实压根儿就不小,最娇处的丝线都被绷得变了形状。那夜清水河边欺负她的感觉蓦地又袭上心头,耳根子不听话地开始发热……其实他也不晓得当时怎么就自然而然去了那里,只知道被她小梨儿垫得难受,忍不住就想叫她疼……他想,这小妞再长大点儿该是有多么的毒药。
  萧孑把芜姜小衣在鼻翼轻轻嗅了一嗅,又放下来扔去一边。看到她的裙裳上三两点嫣红,微蹙了下眉头,解开那腰际挂着的一枚小钥匙。
  “绿树始摇芳,芳生非一叶。一叶度春风,芳芳自相接……”她在里头正自洗得陶醉,小嘴儿哼着曲调,空灵且细细腻腻的,头一回听她唱,竟不知她声儿也这样取悦人心。
  萧孑探手把芜姜的小金库从床底捞上来,轻易便把锁孔撬开,里头竟然藏着不少好东西,这丫头看起来很会敛财。一长条玉佩,自从听信他那是慕容煜身上偷来的,便藏着再也不敢戴。锦盒里果然紧裹着一根金条,那银袋旁还有几吊子小钱,应该是她卖羊粪的所得。
  箱底下压着一条青布,略略有些眼熟,萧孑挑起来看了看,才记起是自己不知何时遗落的发带……竟也被她当成宝儿藏着。本来想拿走,怎生得莫名又放下。想了想便取走玉佩,又拿走她十几颗碎银,然后把一应物事放回原处,准备站起身来告辞。
  “咯噔——”窗外却忽地一声动静,一个胖大脑袋在缝眼里一晃而过,顷刻又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竟然学会了听壁角。萧孑凤眸中掠过一丝冷光,正待要出门教训,然而一抬头,却看到芜姜已经一把扯过帘子,从水盆里伬条条站了起来。那清澈眼眸儿怒睁着,咬着小嘴唇满面的鄙夷……怎生得还有些隐匿的气羞。
  诶,他长这么大,何时干过偷看女人洗澡的下作事。
  萧孑扯了扯嘴角,走了不是,留也不是,空捻着手心。他想到她这几天一看见自己就撅着小嘴儿、羞娇娇讨人疼的小模样,不由就头大。这会儿她身上就裹着那么一片薄薄布帘,可千万别叫他再哄她,玩出火来要杀人的。
  “项子肃,你悄摸摸跑进来做什么?”芜姜扬着下颌,很生气地质问萧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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