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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芜姜 (玉胡芦)


  “好姐妹吗?但那也都是从前了。”芜姜看了眼阿耶前倾的背:“对了,你刚才说的阿爸阿妈是指我的阿耶阿娘吗?如果是,这阵子我不在,谢你照顾了。今后我回来,你还是改回从前的称呼吧。”
  妲安的话便滞在原处,凝着芜姜隔阂的眼眸,猜她应是知道了什么,良久笑容落寞下来:“是。在那场匈奴人的杀戮中,我阿爸阿妈为族人殉死了,我也和你、和拓烈一样,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怀了拓烈的孩子,拓烈把你阿耶阿娘认作父母,他们便也是我的阿爸和阿妈。但愿死去的人能带走伤痕和误会,我们都能够从过去中走出来,芜姜。”
  她的最后一句带着些暗示性的恳求,阿娘便在暗中拽扯芜姜的袖子:“日头烈烈,颠簸了一路,如何总在外头站着?郡主月份也大了,还是进屋来坐着吧。”
  当真死了便能抹平一切吗?倘若妲安她的阿爸没死,为了掩盖女儿犯下的过错,又如何能容得下知道真相的阿耶继续活着?芜姜蠕了蠕嘴角没有说话。
  拓烈不由蹙眉,在他的印象中芜姜是最好说话的,很少有对人这样犀利。正待要张口,一名侍卫从外面跑进来,单臂在胸前一箍:“报告头人,乌尔族老族长带着几十骑人马,正在寨子外等候。”
  他便问:“可有说是何事?”
  那侍卫看了眼妲安:“呃……说是来参观我们郝邬族的五月跑马赛。听说还带了张二郡主的画像。”
  那乌尔族族长年愈花甲,膝下只有三个郡主,没有郡爷,小郡主尚七岁,大郡主招了个女婿入赘,前岁业已守寡,他这般亲自前来,择婿之意不言以表。倘若结交,等待老族长一过世,两族联盟,拓烈的势力不日便将大增。妲安的心思顿时被吸引过去,有些紧张地睇着他的眉间眼角。
  “唔,拓烈哥哥,宝儿又开始不乖了,你不陪他?”她娇嗔地挺着肚子。
  拓烈眉头拧得紧紧的,少顷只应道:“这里正忙着,你带着肚子不方便,还是先回去。我处理完要事再找你。”
  说着对萧孑歉然地抱了一拳,打马先走了。
  女仆扶着妲安走远,快七个月的妲安身材有些笨拙。离了阿爸阿妈撑起的荣耀,整日栖栖遑遑,生怕拓烈不娶她。
  阿娘收回眼神,长叹了口气:“她说得对,就让那些都过去吧,你别和她计较。”
  芜姜不理解:“阿娘为何不把事实告诉拓烈,当初她险些害死了阿耶。”
  “告诉了又怎样,肚子里都有了,便是有再大的气,总不能叫拓烈那孩子为难,终归是的头一个子嗣。这一路上她也吃了够多的苦头,起初逃到这里,房子也没有,就搭了个小帐篷,你阿耶病得厉害,她一边孕吐,一边跟着照顾。到底是郡主,算了。”
  阿娘心软,叹了口气,拉着芜姜走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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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回』月空

?  老两口对芜姜的失而复得很是高兴,当下也不愿意多谈妲安。阿娘叫阿耶挑了几只肥羊,准备宰了犒劳将士们。阿耶的背因着逃难途中的颠簸,骨头叉了,伤愈后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挺拔,有些角度的前倾。将士们没叫他动手,已经各个上前来帮忙了。
  大家对芜姜的阿耶阿娘都很尊敬,因为晓得在将军受伤落难时,曾经是他们收留了将军。五月的夜空下清风惬意,一群英武的将士围在篝火旁给老两口唱中原的战歌,比试中原的武艺,谈笑与喝彩声此起彼伏。
  从前芜姜没回来的时候,虽然拓烈和妲安也常过来用饭,但都是冷清客气,饭桌上也静悄悄的,几时有像这般其乐融融。夫妇俩欣慰极了,阿耶脸上凝重了数月的愁云也终于消散开。
  玩击鼓传球,那球偏在萧孑扔给芜姜的时候停住,硬是叫他当着岳母岳丈大人之面亲芜姜一口。
  “欸——”起哄声朗朗,只把二个人围在中间。
  夜风将双双衣袂轻扬,他竟也不回避,修长手指挑起芜姜的下颌,径自俯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羞得芜姜脸颊儿通红,打了他一拳。
  阿娘看着两个浓情蜜意的样子,不由嗔阿耶:“看,我就说咱小芜姜治小伙子有一套,你还偏说看不住。这不是收拾得服服帖帖?”
  阿耶抿着水酒感慨:“总算这小子还念着姑娘家的情,晓得回头去找她。我原还道他那一趟回中原,自此必是杳无音讯,姑娘等不到他的心,该吃苦咯。”
  回头去救自己才怪,若然不是在大梁宫中被自己揭穿,只怕到死了还装作互相不认识呢。
  想到这家伙早前的绝情无义,芜姜每次都恨得牙痒痒。却没把这一段的经历讲出来,只怕被阿耶知道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轰出去。
  芜姜剜了萧孑一眼。
  好个记仇的小辣椒,怎么哄她都忘不掉那一段旧债。
  萧孑无奈勾唇,微倾身躯敬阿耶:“无耻慕容七,起因缘于我,却牵累邬德伯受罪。心中愧责难表,还请受此薄酒一杯。”
  他对阿耶总是有着几分天然的拘谨,就像女婿对着岳丈大人。不像对他自己那个糊涂老爹,打小巴心巴肺地把他宠惯,整日个却甩一副千年冰山脸。
  看见阿耶仰头把酒饮尽,芜姜这才赏了萧孑一个好脸儿。
  阿娘笑着调侃道:“要说这敬酒,你还真缺着我们芜姜一杯。当初你一走,族人们都说你把她抛弃了,想娶她的青年可不少,偏就一门心思的等着你。每日站在栅栏外,眼巴巴地朝寨子口望,不到天黑都劝不回来。那时天凉,只看她一道清岧岧的立在风里,我这当娘的瞧在眼里都心疼。”
  芜姜才不愿被萧孑知道这些呢,那个没情没义的家伙。辩解道:“阿娘别与他瞎说,回头又该得意了,我那时一门心的就想杀他!”
  “亲家夫人,这我得给芜姜作证!可不就是想杀我们将军么?大雪封山的鬼谷下布三千兵取将军一条性命,哪个女人能想得出来这么绝的招。倒好,杀着杀着杀到亲嘴儿了……其实就是喜欢我们将军,要黏着她才太平,不黏还得杀!”黑熊轱辘了一口烧酒,塞外的酒烈,喝得真叫个畅快。一边擦嘴角一边爆料。
  狗日个黑熊,从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将士们听见了不由“咳咳咳”,脸庞泛红晕。
  都晓得小芜姜就是将军的克星,将军与她圆房后的那三天,后院里基本没有人敢踏足。猫儿一样嗯嗯嘤嘤,酥酥没有魂儿,花梨木床榻都要摇散了,听多了会死人的。把芜姜困在房里三天,连饭食都是命人送进去,这得多大的狠劲呐……从前那么个不近女色的冷面萧阎王。
  但也晓得了将军从前和芜姜在一起,原来次次都是吃干捞。一群八卦的青年们不免又暗生同情。
  萧孑阴冷地睇去一眼,俊逸脸庞掠过一丝不察痕迹的窘意:“胡说些甚么,吃饱了都去给老子沿河跑三圈。”
  又体罚了。
  徐英煽了黑熊一脑瓜:“他妈的,你每次少说两句会死。”
  沉默寡言的徐英也就是遇到和芜姜相关的话题才会吭哧两句,大家纷纷笑着站起来。
  忽而夜便往深,将士们往拓烈安排的营篷去了,几簇篝火余烟袅袅,院子里渐渐悄静下来。月光幽蓝,芜姜与萧孑清扫着残渣,阿耶阿娘在收拾碗筷,年纪大人容易犯困,一会会就打一声哈欠。
  “你快走啦。”芜姜催萧孑回营篷去睡,来之前就说好的,这几天要给自己“放生”。
  萧孑兀自笔挺着不肯去:“我就就抱着你不动。”
  芜姜才不信呢,说自己疼。
  哪儿疼了?我给你看看。
  不许看,阿娘在旁边呢……
  两个人唧唧咕咕,悄声窃窃,眉眼往来。阿耶阿娘相视了然,便悄无声地回了房。
  芜姜看见,自是催得更坚决了:“要疼死人的,快走啦。”
  那花间小径潺潺,怎敌得过他青龙数倍嚣张。这些天兀自被自己充裕着,应是真的受不住了。萧孑便在她的额上轻蹭一口:“那我就走了,夜里没我可别不习惯。”说着便拾剑离开,月空下一袭苍色袍摆缱风,长剑勾勒银河。
  清水把肌肤释放,芜姜浸在木盆里,双颊不自觉泛起红晕。
  到处都是被他欺负的痕迹,那里真的像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三天的他就像是一只困兽,像要把积蓄二十多年的情裕都在自己的身上倾泄。变着法儿地疼弄着她,芜姜现在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他的。
  想起那忽而痛楚忽而快乐的抵撞与颤栗,心里又隐隐虚空起来。
  那去去来来真是有毒,有的时候太痛,没有了却又太空。
  “叩、叩、叩——”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本能的心里就是一跳。
  一直叩。
  阿耶睁开眼,想爬起来去开门,阿娘摁住他,暗示他别去捣乱。
  屋子里静悄悄的,怕把再敲下去阿耶阿娘吵醒,芜姜只好披衣出去了。
  果然是萧孑,英姿凛凛站在檐下,手指正欲抠门。她就脸红,问他:“去了干嘛又回来?”
  小馋猫,果然疼多了就上瘾儿。他才刚走到门口,她就恰恰把门打开,还问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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