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盼佳人笑 (尾莱)

　　“好。”
　　*
　　深夜不怎么到子时的时候，薛氏便依着长风道长的嘱咐，领了薛妈妈和一个贴身丫鬟去往府上的佛堂。佛堂处幽静，只有两个年老的仆妇守在外面。
　　念经的过程中不能被人随意打扰，薛氏便安排那仆妇回去，换作薛妈妈与她的贴身丫鬟守在佛堂外。而她则进去为女儿杜幽月诚心念经祈佛。
　　漆黑的夜，朦胧的星光轻闪。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香味，闻在薛妈妈与另一个丫鬟的鼻端，让她们晃晃悠悠的逐渐失去意识。
　　佛堂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照映出一个被拉长的身影。薛氏闭上眼，继续轻声诵经。直到几声压抑的张狂笑声响起。才睁眼冷声道：“来了？”
　　回答她的则是佛堂内成排烛火被熄灭的声音……
　　***
　　说是主母薛氏昨晚刚在佛堂念经驱过乌气，所以今日午时十二点乌气散干净之前，都不让去往佛堂。一大早醒来，絮饶便也没有依着往常那样去佛堂礼佛。
　　起身坐于铜镜前，见不过短短一夜时间，脸上就莫名生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红色肿块。虽说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铜镜内照出来的那张已是完全破相的小脸给唬到。引来絮饶略显夸张的惊叫。
　　正拿了洗漱用具朝房间走来的卢妈妈与紫萝她们听到声音，忙匆匆敲门进了屋内，担心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絮饶随手拿起一方锦帕遮在脸上，皱眉道：“红霜，你过来。”
　　红霜猜出些许，但也不敢确定，依言走过来，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絮饶抬头看她，见她凑过来的脸上还有好些未消散的肿块，于是认真询问道：“红霜，你昨日说你之前有过这样脸上起肿块的经历？”
　　许是声音有些急切，红霜见多了她平日淡静的样子，乍见她如此，愣是呆了片刻才点头道：“是的。”
　　“那后来呢？”絮饶放下锦帕道，“你可是用了什么药方给治好的？”
　　锦帕放下来，便露出了她已是“破相”的小脸。红霜见此，肯定了心中猜想，然后低声道：“没有，奴婢当时觉得不碍事就没做理会，不过几日就全都好了呢。”
　　末了，为使絮饶相信她的话，还故意道：“这个小姐莫担心，或是这几日肝火旺才成这样的，用不了几日啊，肯定能好。”
　　还是紫萝忍不住劝道：“看着很严重的样子，小姐还是找个郎中给看看罢。”
　　絮饶垂眸，当然不能找郎中看，不然非得露馅，毁了她的用心。所以佯装赌气道：“如今脸成了这样，我是谁都不愿见。反正今日不用去女学，你们都出去罢，且让我休养一日看看。”
　　紫萝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絮饶心绪不好且已打定主意的模样，只好帮着收拾一番后退了下去。
　　?

☆、第六十一章

?　　翌日醒来，絮饶脸上的红色肿块没能消下去但也没有恶化，她便寻了一方白纱以长带系在发间，用以遮掩住脸上眼睛以下的部分。然后照常去了佛堂。
　　随后而来的老祖宗见她此番模样，关切的询问了一番，絮饶答是近日天干风大引起的，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便好。因露在外面的只额角处有个不算大的红肿疙瘩，所以老祖宗不疑有他，叮嘱她好生注意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早上出府去往女学的时候，在府门前遇上妆容精致的杜幽月，絮饶轻拉下被风吹起的面上白纱没有理会她。她倒是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脸色，破天荒的主动招呼道：“咦，妹妹这脸是怎么了？”
　　看她眼中有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意味，絮饶也不恼，淡淡道：“有劳挂心，托姐姐的福，想是不用一两日便能好起来。”
　　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明白，心知那蚁虫的厉害，杜幽月闻言堂而皇之的嘲笑道：“但愿如此罢。”
　　到书院后，经过这段时日连番出彩的表现，絮饶也算是院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因此她这面遮白纱的装扮自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但大都从不经意间轻飘的白纱间看出个所以然后，就不再过多注意。
　　快到淑雅园的时候，早早的就等在园门外的裴灵远远的看见絮饶，面上一喜，快步朝她迎了过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关心道：“三日不见，饶姐姐这是怎么了？”
　　絮饶浅笑道：“没事，灵儿不必担心。”
　　“可看着很严重呢。”裴灵一边拉着她往园内走，一边仔细凑在她脸前看，认真道，“饶姐姐这是沾染了什么有毒的药粉罢？”
　　絮饶脚步微顿，暗惊灵儿竟是一眼看出她面上红肿的本质根源。虽然两人关系甚好，但有关齐国公府内勾心斗角的一些杂事，不好与灵儿道明且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所以笑道：“灵儿也学会打趣我了，好端端的怎会沾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就是近日火气旺罢了，不打紧的。”
　　“嗯？”裴灵疑惑的皱眉，还是觉得自个没看错，遂觉着与絮饶关系好，大胆的抬手想掀开她的面纱再仔细看看，好寻出医治的法子来。
　　然而，伸出去的手却是被人横空拦住。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安平长公主季凤楚一把拉过她，然后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同样有些茫然的絮饶道：“灵儿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才来？本公主等了有好久呢！”
　　“我……”裴灵尴尬的看向季凤楚，想把自个的手从她怀中抽出来却没她力气大，只好可怜兮兮的施软招道，“长公主这样突然过来，灵儿的手都被抓疼了呢。”
　　“啊？”
　　季凤楚闻言赶紧松开她，然后上前一步故意挡在裴灵与絮饶中间，放低声音担心道：“我不是故意的呢。现在还疼不？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
　　“不，不用了。”裴灵连声拒绝，却还是被季凤楚不由分说的带着往园外走。只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絮饶。
　　看到她求助的目光，絮饶无奈，突然明白灵儿为何早早的来了却是待在园子外面等她。这长公主自那日帮裴灵教训过苏锦她们后，就一直缠着裴灵不放。尤其是见不得她与裴灵亲昵说笑，每次都必软硬皆施的从中捣乱。
　　虽说对灵儿也称得上不错，但也不能仗着当初帮过灵儿一次就这样变相的“欺压”与她罢？委实有些无理取闹。
　　想到这里，絮饶走上前去，拉过裴灵的另一边手道：“既然灵儿说不用看郎中了，长公主还是莫要再作勉强。”
　　“你这是在教训本公主吗？！”
　　季凤楚斜眼看向絮饶，刁蛮道：“灵儿身体不好，可不得处处担心着？倘若真出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
　　看絮饶被噎到，裴灵忙帮着说话道：“我真没什么事，不用去看郎中。”
　　这下可好，季凤楚气焰更甚，注意到絮饶面上的异常，直言道：“有与本公主抢灵儿的这份心思，你还是好好关心下你自己罢！省得日后脸花了不好看！”
　　絮饶淡静回道：“有劳长公主提醒。不过，与人相处都是有着各自意愿的，何来抢与不抢一说？”
　　季凤楚理亏，也意识到方才当着裴灵的面那样说话似是不好，可仍是嘴硬道：“本公主今日还真就放话了。灵儿是与我交好的，谁也不准抢！尤其是你杜絮饶！”
　　“……”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百花裙一事对她记恨上了？所以要把她和在书院内还算交好的灵儿给硬生生的掰分开？终于知道为什么女学内的小姐们都处处避着季凤楚了。简直不可理喻嘛！
　　不欲与她再争辩下去，絮饶转身对裴灵道：“灵儿，我们走。”
　　裴灵脾性也是被逼了出来，闻言点点头，打算与絮饶一同离去。季凤楚见此气急，瞄到远处走来的季景黎，转转眼珠子，忽然抽出腰上软鞭，朝絮饶挥去。
　　“小心！”
　　裴灵最先察觉到不对，忙拉着絮饶闪开软鞭。与此同时，一白色的身影迅速从远处飘忽而来，并旋身夺去了季凤楚手中的软鞭。
　　季景黎手握鞭子，眨眼流过方才的紧张，戏谑道：“皇妹如此胡闹，可是又想皇祖母关你禁闭了？”
　　提及太皇太后，季凤楚泄了气。前几日刚在她老人家跟前立过保证，可不敢转眼就闹出幺蛾子传她耳里。于是笑嘻嘻的顶嘴道：“人家知道错了嘛。不过你若是去告状，那我也告诉皇祖母说你遇事不顾及亲情，一心偏袒杜絮饶。好让皇祖母呀……赶紧给你们赐了婚事！”
　　季景黎闻言不由看了絮饶一眼，见她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顿了片刻，才又转头看向季凤楚道：“事关他人名声，皇妹万不可乱说。”
　　“哦？我又没说错。”
　　季凤楚撇嘴嘟囔一声，然后又凑到了裴灵跟前冲她挤眉弄眼，放软声音道：“灵儿啊，刚才是我不对。不去看郎中的话，那我们就进屋去罢。”
　　裴灵有些不乐意，低声道：“我想和饶姐姐她……”
　　“人家忙着呢！”
　　季凤楚意有所指的看了下季景黎，然后再次不由分说的拉走了被她连番暗示给糊弄住的裴灵，一起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