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知道,茶水没有问题。
被他这副自大的模样给刺激到,絮饶也不再管什么身份礼节,收拾茶杯时趁院中他人没有注意,直接将剩下的茶水生生泼在了他外面的披风上。
不是爱干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吗?那就泼他一身脏膈应死他!
而裴靖尧这次注意到的却是她无意中露出来的手心处深深的红色掐痕,眼神不由暗了几分。没有理会被她弄脏的披风,起身道:“告辞。”
待他出门临近上马,出乎意料的见她追了出来,喊了声:“将军请留步。”
诧异的回头看她,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不大的包裹。走到他跟前,轻咬下唇偏头道:“当年娘亲治病,欠下你的医药钱,如今一文不少的还你。”
这么多年不见,除了刚才在院中那几句无关紧要之话,专程追出来,竟是为了这事?!语气中还颇有几分收下这袋钱,从此两人再不相干的意味……
裴靖尧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冷声道:“是吗?不记得了。”
“……”
当初就是因这相识的,怎会不记得?看他如今脸色,竟是动气了的。真是个怪人,还他恩情还惹着他了?
絮饶可不怕他的坏脾气,双手依旧保持着把装满银两的钱袋递给他的姿势,执着道:“将军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实属正常。然,对絮饶而言,救母之恩不敢忘,不还了将军这情意,实在寝食难安。将军这一走,以后约莫着再也不会见了,所以还请将军收下这银两。”
“……”
什么叫再也不会见了?心里竟是这份打算吗?这下裴靖尧是真的怒了,周身气场骤然紧绷,不容置疑道:“不记得的恩情,不受!”
“……”
絮饶也不再说话,只挡在他的身前,存了不收下这钱就不放他走的志气。结果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偏头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让谁。
毕竟是女儿家,身子骨柔弱,双手托着沉甸甸的银两僵持久了,先是隐隐发酸,然后开始微微打颤了,却还是不妥协。
被她的倔脾气给激到,裴靖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终是不忍心,败下阵来。从她手中拿过银两甩到方远手里,然后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你不再欠爷什么,不用再因着区区几两银子寝食难安的记挂爷八年多!”
“絮饶谨遵将军教诲。”
都自称“爷”了,说明他是动了大怒,絮饶可不想留这里触他霉头。留他那么一句话便先他一步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宅院走去。
决绝果断的模样一如他当年,在那般欺凌她后,半个字没解释,走得干脆利落,从此再无音信……
她是解气般的舒心走了,留下裴靖尧站在原地生闷气,脸黑得似是能滴下水来。良久,才解下被茶水弄脏的披风,随手扔到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然后拿了洁白的锦帕嫌恶的擦右手上的污渍。擦着擦着,突然想到某双细嫩手心的指甲掐痕,眼中寒光乍现,对一旁战战兢兢的方远道:“吩咐下去,审问许三前,先剁了他的双手!”
然后跨马甩下众士兵,先行离去。
?
☆、第四章
? 回到宅院后,舅母孟氏疑惑道:“絮饶与先前那位将军很是熟悉?”
不愿多提,絮饶含糊道:“之前见过一两面而已,很是不熟悉。”
“哦。”孟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几番犹豫,见四下也无外人。终是没忍住,笑道,“我瞧着呀,他似是对我家絮饶很是上心呢。通身气度也不似普通显贵,应是絮饶当初在京城里结识的贵公子吧?既是有着这自小的情分在,你日后可要抓紧了呀。”
这般惹人羞的话,看舅母竟不似在说笑,看向她的眼神中含了几分不舍担忧,亦含了几分期盼。絮饶勉强一笑,道:“舅母说笑了,我离开京城那年才四岁,哪里有机会识得什么贵公子?与他只是偶然见过几面,连身份都是不晓得的。”
他们见过面的次数其实不少,但这身份是真不知晓的。彼时他还不是将军,只是跟在尊师玄云道长跟前求学的显贵子弟裴六郎。直到他学成离去,她对他身份方面知道的也就裴六郎这三个字而已。
同样,对于她的真实身份————齐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他也是不知的。
所以,先不说那所谓的“自小的情分”有多不靠谱,日后能再次相见的机会,都是渺不可见的。更别论什么“抓紧”不“抓紧”的了。
但也知道舅母是真的在意她,对她回到京城后的后路太过担心,才会生出这想法的。絮饶便安慰舅母道:“放心,什么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到了京城后我也会把自己照顾好的。舅母也要保重身体,多劝着点舅舅,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嗯。”
孟氏点点头,然后拉着絮饶说了会儿体己话。见前去私塾寻大儿子的迅哥儿被一士兵模样的人骑马送了回来,忙惊讶的起身道谢。
大儿子起早上私塾读书,先前迅哥儿去菜地里寻她时,怕家中发生的事会吓到年幼的他,就让前去找玄云道长求助的邻里把他抱去了私塾。让他先在私塾待会儿,等着哥哥下学后与他一起回来。
不想竟被好心的将军吩咐手下给送回来了。心里不禁又对那位将军添了几分好感。看着阴晴不定,却也是个细心的,真是难得。
而絮饶则回了自己宅院,关上门,整理脑中杂乱的情绪。刚才在舅母面前自信满满的说日后会照顾好自己,实则心虚的很……
太多的事,太多的意外,在去往国公府前须得理一理,最好想出扭转局面的法子,万不要再次陷入前世那般进退无路的处境。而是要让那些欺压她的人奸计不能得逞的同时得到报应!也不枉她冤死之后重来这一世。
单手撑额,略显慵懒的靠在雅致的竹制书桌上,轻阖眼眸,掩住眸中波纹荡漾的情绪涟漪。皱眉沉思。
然而重生而来的这几日都心绪不宁,每每想到前世在国公府内受到的冤屈,便是满腹的气愤悲凉!夜里更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生。这会儿独自待在这安静的屋内想事情,却是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书桌挨着窗户,有风伴着花香飘入屋内,亦带着几分初春特有的寒意。睡梦中的絮饶无意识的蜷缩身子,浓密的墨色睫毛轻轻抖动,像是随时都会睁开。可那紧皱的秀眉以及眼角处隐隐的水花,都表明她又一次的陷入了梦靥。
身子歪斜着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迷糊中这摔痛筋骨的感觉似曾相识,挣扎着无法睁眼醒来的感觉更是熟悉到让人害怕。
那是……
父亲的三周年祭日,国公府白日里各种祭礼行的顺顺当当,只等过了夜,杜家亲众便可除孝。而这一天同样也是絮饶娘亲秦氏的祭日,睡不着,她便在屋内抄写经文。
却不知是何缘故,经文抄写一半却半梦半醒的昏睡过去。迷糊中感觉到有人进得屋内,七手八脚的把她往屋外抬。
那淡淡的胭脂味儿以及手掌的大小,不难知晓应是几个女子。可不知被抬了多远,她被人摔落在地,然后鼻端传入汗腥味儿,再次被一粗壮的胳膊控制住。
如此受制于人实在让人窝火,心知应是被人下了药,絮饶靠着冷风吹过换来的几分清醒,拼力在自己舌尖上重重一咬,传来的剧痛又刺出几分清醒,终于勉强睁了双眼。
借着朦胧的月色,可看到先前劫持她的是几个丫鬟模样的人,皆被人打晕在地,倒落在草地上。而此时劫持着她的则是一个蒙了脸面的壮汉,不知要把她带去哪里。
心下诧异,莫非这丫鬟与壮汉竟不是一伙儿的?不然怎会在交接时打晕一方,而不是让她们赶紧走开,以免被人撞到留下把柄?
感觉到事情应该不简单,害怕之余,絮饶直觉甚是好笑。她在这国公府内无甚依靠,归来的这几个月更是低调从事,连话都未与人多说过几句,竟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么多“仇家”?!争着抢着的挟制她……
迷迷糊糊中感觉似是被人带上了一座假山模样的地方,冷风飘忽,她竟然听到假山底下传来暧昧的喘息声。
虽是未经人事,但心里也是明白底下发生着什么。静夜中,那高低起伏的粗重喘息和女子轻呼的娇媚声音,听在耳里让人惊异慌乱。
怎会?!堂堂的齐国公府怎会在先国公爷的祭日发生这般淫/乱之事?!而她又为何会被虏来此处?不敢想象……
也容不得她静心去想。恍惚间,被那个蒙面黑衣壮汉推下了假山。再次摔落在地的剧痛彻底除了体内药性,絮饶逐渐清醒过来。
而假山下那对寻欢作乐的男女察觉到动静,猛的止了动作,紧接着是衣料摩挲的声音以及一声模糊的闷哼。
絮饶轻揉依旧晕沉的头部,见一身形高大的公子衣衫不整的从假山中跑出,在暗沉的夜色里消失踪迹。紧接着是个步履蹒跚的女子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好巧不巧的跌倒在还未来得及起身的絮饶身上。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手心处黏湿的感觉绷紧了絮饶神经。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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