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乃万金之躯,你竟用一枚铜钱来决定本王生死,你这野蛮人!”若是此时帝君能言能语,能坐能动,必是会将那黑衣人大骂一顿,只是此时他本分动弹不得,又苦于无法开口,便只能自己如案板上的鱼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只是那铜钱尚未抛出,这门口,却又第三次传来了脚步声……
那手拿铜钱的黑衣人看了看这周围四周。
虽是帝君住所,却无可以躲藏之地,这周围除了两个不大的放药柜子,竟然再无其他,可这柜子里满满的都是药材,若是想将人藏进去,就要将药材拿出来,可此时哪有时间。
所以这能躲人的地方,竟还是只有那个地方。
只是一进那床底下,却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那高大的黑衣人亦是敏捷,虽是被那手捂住,却是见招拆招,不多时,两人已经过了二十招,而那高大的黑衣人终究技高一筹,终将另一个黑衣人压在了身下……
也亏得帝君床榻极大,他们在其下如此动作,竟未触到那躺在床上的帝君。
“且让我看看你这小贼到底是谁?”那高大黑衣人轻声说道,这帝君床下极暗,几无光线,可那被压在身下的黑衣人眸子却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那高大黑衣人一看对方眼神,却是一个恍惚。
他停下了摘下另一黑衣人的动作,黯然地将手放下,又不再压制对方,从对方身上下来……
“是你……”那细微如蚊的声音里,有惊喜,有讶异,有悲伤,也有一点,淡淡的、无法掩饰的爱意……
另一黑衣人见他这个模样,也不理会,只是以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静默无言,躲在床下,只听那轻柔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个黑衣人躲在床下,视野所限,只能看到方寸之间,而那方寸之间,却只见美人袅袅而来,虽只看到那一双轻移莲足,可那摇曳风姿,却也能窥见一些绝色姿态了。
美人之美,非但美在脸上,美在眼上,亦美在手上,美在姿态上。一个美人虽美,却只有脸面极美,端是称不上绝色佳人的。
而眼前这个女子,虽只能看到一双莲足,却也让人觉得,此女必然会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站在床边,也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一双丹寇玉手慢慢向下,轻轻按住自己的脚踝,手一点一点下移,将脚上一双丝绣精致的鞋子慢慢脱掉,其下玉足白皙,衬在那光滑漆黑的黑曜石上,倒更是显得肤白如玉,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
那玉足以足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后,便上了帝君床榻。
美人无言,帝君无语,却不知道床榻之上发生了什么。两个黑衣人皆侧耳听着,却又听不到办分声响。
片刻之后,只听到“咔嚓”一声,一条白玉做的腰带,从床头滑落了下来。
那白玉腰带精雕细琢,无一丝瑕疵,上还镶嵌着几颗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夜明珠,这屋子里面本来不亮,却因为这夜明珠落下,让这屋子里的地板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空气里传来了一点点暧昧不明的哭泣声,可是那声音很轻,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那哭声里,似乎还混合着什么声音,可是,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楚。
床榻之上传来了一丝丝“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床上做着什么,其间有女子淡淡的哭腔,还有那沉闷而粘腻的喘息声……
“靖榕……他们在做什么?”那长得略高的黑衣人极小声地在另一个黑衣人耳边说着,那带着潮湿而温暖的呼吸,引得另一个黑衣人的脊背几乎麻痹。
“我不知道。”她亦小声回答。
不,她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说而已。
——这两个藏在床榻下的黑衣人,一个,是躺在这床榻之上的人的妻子、贵人,陆靖榕,一个,是躺在这床榻之上的人的敌人,对手,郝连城深。
可这两人之间,非但无一丝敌意,甚至还隐隐有这样一丝朦胧爱意,倒是稀奇。
“不告诉我便不告诉我……”郝连城深喃喃自语,他知道靖榕是不肯说,并非不知道,但这责怪之语,却未到心里。
可……
这空气中飘散着的情欲那灼热的味道,却是怎么样也消散不去的。女人那沉闷而暧昧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虽是看不到,却又那么撩人心魄,更何况,心上人就在身旁……
他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他分明此时想看着靖榕,可却又觉得此时不该看她。
就在眼神左右游弋之极,却发现靖榕竟一只盯着前面发呆……
发呆?
不,并非发呆,而是……而是她看着什么出了神……
郝连城深顺着靖榕眼光看去,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块空着的黑曜石地面,黑曜石地面光滑可鉴,上无一丝瑕疵,若是人站在上面,还能看到倒影……
可分明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为什么,靖榕会看着出神呢?
不!
那里并非什么都没有!
当意识到靖榕在看什么的时候,郝连城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摸了摸自己那微微发热的鼻翼,可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被腰带上夜明珠照的微亮的地面。
——黑曜石那光亮漆黑的地面上,有着一个朦胧的、极不清晰的影子。
交叠着的,暧昧的,看不清面目的影子,就那样清晰而模糊地映照在黑曜石地面上,将床上两人动作,一点不剩地映射在床下两个黑衣人眼里。
帝君已经全然不能动弹了,可跨坐在帝君身上的美人儿,却是鲜活而又美丽的,虽然倒映在黑曜石上的影子并不那么清晰,可是,只凭那一个简单的轮廓,也可以看出那必然是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女人。那两人的动作,形成了一个妖媚而奇异的图像……
那女子衣衫未褪,甚至连外衣也没脱下,只是解了腰带,跨坐在帝君身上,女子的身体,不断的上下移动着,仿佛一条大海中的小舟,又如一条被人捞上岸的鱼一样。
那粘腻的,暧昧的,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起起伏伏,分明是欢愉之极,却不知为何,那声音里却带着一点点哭腔,一点点悲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床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只留下空气中那一声声淡淡的喘息声。
“荒寒三月,定下三生,来生虽苦,永不相负。”那女子平复后的声音,已然是沙哑而朦胧的,她的喉头干咳,声音便有些变了。
那语调听起来虽然熟悉,可却让趴在床上的靖榕认不出来。
——这女人,分明是宫中的女人,可宫中那么多女人,她又是谁?
床下视野只能看到女子的脚踝,而那黑曜石上倒影又是如此的朦胧不清,便是哪一样,都无法告诉靖榕她想要的答案的。
若是……若是她再说上一句,再多说几句,我便可以知道她是谁了。
靖榕在心中想着。
那女子捞起掉在床下的白玉腰带,重新系上,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那女子正在整理。一双玉足落地,复又将鞋子穿好,她分明可以走了,可却又迟迟不动。
她站在床边许久,却又半分不动,反复在凝视床上之人的身影一般。靖榕趴在床下,自然看不到上面动作,只是莫名觉得女子对帝君情深意重,却又觉得,似乎不是……
许久之后,只听到那女子,淡淡的,浅浅的,一声叹息……
第94章 掴
“我不是让你回去了,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将郝连城深乘着夜色带回临夏阁后,靖榕摘下脸上面纱,狠狠质问着。
分明,分明这个人已然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为什么,还会呆在这里……
郝连城深与靖榕就别欣喜,本想一诉衷肠,却没想到心上人开口,便是这样一句,他虽知道,靖榕是担心自己,不愿让自己留在皇宫之中平白遭受危险,却又恨她狠心,竟是能如此铁石心肠将自己赶走。
这一半苦,一半甜的滋味,弄的人想哭不是,想笑也不是。
“我想过了,我终究舍不得你。”郝连城深说道。
靖榕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悲伤表情,可下一刻,却复又拔出了郝连城深拿在手中断剑,将之立在胸前,狠狠说道:“你若不走……”
“我若不走,你便要再刺我几次吗?”话未说完,竟被郝连城深将话头抢过去,“那你便刺吧,便是将我刺死,我绝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他这话硬气,却也不是说笑,那郝连城深将自己的夜行衣脱下,露出下面精壮的身体,少年乃是胡国人,那胡国一向以兵强马壮著称,哪怕少年此时身体还未完全成熟,却也健壮无比,无一丝赘肉,可那有着漂亮腹肌的腹腔上,却包裹着一层层纱布,而那纱布已经染血,透漏出一大朵红。
——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裂开,他虽疼痛,却只愿独自忍着,不告诉靖榕。
“往这里刺……”郝连城深一步步走向前,那靖榕剑尖一点一点抵住对方胸口,“若是还刺到别的地方,我可能十次八次都不会死呢,可这里……”
郝连城深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只要被靖榕刺了一次,我便再不会缠着你,再不会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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