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秦筝还存着对秦萧的兄弟情义,那便决计不会做这样的动作,可若说秦筝对秦萧什么兄弟情义也无,早就将人杀死了,何必还留对方一线生机。
秦筝之心,比海还深,却是让靖榕如何也看不透的。
“若是从独凤楼最上面一层往下鸟瞰,想来是可以看到冷宫别院之中秦萧的所在吧。”太后这样说道。
靖榕心中,却是有一层担忧。
秦萧如今眼瞎了,一个人在那封闭的院子之中,该是如何生活呢,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今却要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哪怕寻常人也受不住,又何况是一个瞎子呢……
仿佛明白了靖榕心中忧愁,太后便回答道:“这院子之中,有一活水,水质也是干净,想来饮用不成问题。洗涤衣物也可在那水渠之中,我也是偶尔会送一些风干好的肉片给那孩子的。”
太后虽是不喜欢柔妃,可终究是看着秦萧长大,院子虽然被封了起来,可却有一活水引入,想要往院子里面送些什么,便可通过水渠而入。
只是这敢往院子里面送些什么的,想来也只有太后了。
两人对话完后,便是起风了。
此时乃是深冬,虽然未下什么雪,可吹过来的风还是如刀子一样。太后心里挂念这秦筝,还是想回复看看对方,可开了门后,却只见秦筝便立在门后,身上还披着太后给的那件披风。
——也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靖榕与太后就站在门外,而秦筝则站在门里面,三人之间只隔了薄薄一扇门,可两边,却是不一样的心思。
太后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神情来,可秦筝脸上却是怡然自得。
“我刚刚才醒,却发现身上有件披风,屋子里面又没有人,刚想打开门,便是陆贵人你将门打开了……”言下之意,便是她们两人刚刚说的话是一句也没听到。
——也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
靖榕与秦筝、太后两人行了个礼之后,便是目送两人离开。
这两人初时候,走的极近,可走了几步之后,却是渐行渐远,最后,却都消失在了宫闱之中。
靖榕看着两人背影,不知为何,竟是叹了一口气。
夜晚的时候,她穿上了久违的夜行衣。
虽是熟悉的人一见身形就大约明白是她了,可仗着夜色,终究还是可以掩饰一些的。
她踏着宫墙来到冷宫之中。
冷宫萧瑟,空无一人。
秦若愚之后宫唯有四妃一后四贵人,可这几人死走逃亡,却无一人进入冷宫,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如今上位之秦筝,更是因三年守孝而无法纳妃,这妃子尚无,如何还有人会进冷宫呢。
所以这冷宫空旷,倒反而成了一个羁押的好地方。
靖榕凭着太后说的几句话,便是找到了一个地方——若是这院子被砌死了,自然是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的,可院子之中的人需要喝水,便需要有一条水渠连通,这一条水渠穿墙而入,那墙后,必然是有秦萧所在。
可她尚未走到那条水渠前,却是被人一剑划过脸前,不得不后退。
来人虽只有一个,可他身后带着的几十个兵士却个个手里拿着火把。好汉不吃眼前亏,靖榕自然是毫不犹豫便逃走了。
——可这冷宫之中为何有这样多的兵士,靖榕也大约可以猜到了。
秦筝对自己,终究还是不放心,对一个瞎了眼睛的秦萧,也是不放心。他怕自己会来将秦萧带走,也怕外面残留的势力带走秦萧,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所以才在那院落外面布下层层守卫。
可他防得住晚上的黑衣人,却如何能防住白天的陆贵人呢?
靖榕一步一步踏上独凤楼的最上层。
因是新皇登基,宫中人事大动,这独凤楼也没什么守卫守着了,靖榕不算容易地溜了进来,慢慢走到了独凤楼最顶层。
——这独凤楼不愧是帝君为皇后所做,每一层都是精雕细琢,富丽堂皇,原以为金銮殿已经是奢华所在,却没想到这独凤楼之富贵更是让人诧异,金子做的柱子,银子做的椅子,汉白玉做的地砖……无论哪一样说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可这些贵重之物,却被打造成了皇后的应用之物——可见帝君对皇后是何等宠爱。
看到这里,靖榕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年头,而这个年头,却仿佛野草一样,肆意生长着——或许,或许帝君在很早之前,至少在修建这做独凤楼之前,便已经知道皇后的身份乃是金城少主了。
可是他一直都在等着,一直等着皇后对他亲口说出。
——可到最后,他都没有等到。
站在独凤楼最顶层,一眼望去,皇宫尽收眼底。此时乃是深冬,往日之中已算是寒冷,可这独凤楼上却更是寒冷异常——所谓高处不胜寒,说的,便是这个了。
靖榕望向冷宫附近,果然,这冷宫后院有一个院子,院子之中有一个水渠通过,水渠左右种着各色植物,因是冬天,多是枯萎,少有绿色。
而院子中间有一栋不大的屋子,此时,屋子们开了,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穿着灰色粗布衣衫,手持一根拐杖,脸上蒙着与衣服颜色相仿的灰色布条——不是秦萧是谁……
第243章 都怪
靖榕看着秦萧这个样子,想起了他过往惊才绝艳的样子——如今却是如此可怜,让人十分于心不忍。
国君交替,历史变迁,大赤皇宫之中,每一个都,都是可怜的。秦若愚是可怜的,铁凝心是可怜的,陆廉贞是可怜的,秦筝也是可怜的……这般想起了,最可怜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可最可怜的,却是秦萧。
他本是众人心中为王之人,可是却被自己的母亲背叛,如今瞎了双眼,又被困在这后院之中,生不能,死不能——比之大皇子,竟是他可怜的多了。
靖榕就这样看着,远远地看着……
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冷眼旁观,可看着秦萧那艰难的样子,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靖榕的生日,过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子,只将自己遇到陆廉贞的日子定做生日。而当她的生日过去的时候,这个帝国里最冷的日子,也快过去了。
其间太后来见过靖榕几次,靖榕也去见过太后几次。
只是两人聊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少了。
太后尚未当上这六宫之主的时候,是何等快意,何等凌厉,可一旦登上了那个位子,她的所有棱角都仿佛在一瞬间被磨平了一样,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仿佛一块顽石一样,突然沉淀了下来,她变得波澜不惊、变得死水无澜——变成了一个六宫之主应有的样子。
可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靖榕知道,太后的心,慢慢死了。
过往虽然有柔妃与她相斗,可终究生活里面还是有一些色彩的,可如今,这后宫为她掌握,可日子过的,却是越来越无聊,越来越无奈了。
“往日里做妃子的时候,只觉得那柔妃讨厌的很,与我一样有势力,又有着与我旗鼓相当的美丽容颜,还和我一样,生了一个皇子——总觉得这个人,天生下来就是来当我的敌手的。”记得那时候,太后是这般说道的。
“可她死了之后,我才发现,没了敌手,真是一点也不有趣,仿佛人生之中再没了什么目标一样……”太后这般说道。
她如今凤冠凤袍,容貌较之过去,无一丝不同,却是平添了一丝倦意,一丝老气。
“我与帝君去求求情,将你与明凌放出宫吧。”太后这般说道,虽然容貌无一丝变化,可她的鬓角终究有了一丝白发。也不过是几日的事情而已……
其实靖榕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若是秦筝有了将人放出去的心,哪里还轮得到太后开口,只是靖榕最后还是答应了。
三日之后,有人到访,却是意料之外之人——乃是明凌。
明凌比之几日之前,更是狼狈异常,如今她头上一丝装饰也无,只是簪着几支木簪子,身上的裙摆不算干净,也并非是什么贵重的衣料,甚至上面还有几个用剪刀剪开的口子,更让人侧目的是,对方的脸上,竟是有一道红痕……而那红痕,乃是被人掌掴而成的痕迹……
“你见我此时狼狈模样,想来是开心的吧。”靖榕还未说话,明凌便率先开口了。
靖榕自然并无这个意思,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年之前,明凌将陆遥掌掴出血之时,想来从未想过自己也会遭遇到这样的境地吧。
“我并未如此想过。”靖榕回答,可哪怕此时她的回答再是真诚,明凌也是半分听不进去的。
她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对靖榕的恨,别的,一概听不进去。
“帝君要将我放出宫了。”明凌此时红着眼说道,“他要将我放出宫!”
在靖榕看来,这算是一件好事,可显然明凌样子,她心里必然不是这样想的。
靖榕听完之后,不说话。她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可此时,哪怕沉默,也是不对的。
“你在笑话我是吧……你是在心里笑话我是吧……”明凌往前走了一步,而靖榕,则往后退了一步,“你笑话我在宫中一事无成,如今出宫,终于要被天下人耻笑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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