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缕一去几日,可得到什么消息?”靖榕坐在桌子旁边,那只手尤在流血——虎口处被洞穿了一个洞,想来是很难止住血的。
千缕一看靖榕这般不爱惜自己模样,也不答话,只是走到靖榕身边,将她伤口上的白布解开,再打来一盆清水,一点一点擦拭着对方的伤口,待到伤口被擦拭干净了,又拿出怀中的金疮药,一点洒在靖榕是伤口上。
金疮药是上好的金疮药,只是洒在伤口上,还是疼的很。
千缕看着靖榕这是手。虽是一只善用兵器的手,可这只手上却无什么老茧,又是皮肤白皙,五指纤细,只是掌心之处零星有一些看不出的小伤疤而已。可这只手的手腕上,原来就有几道七七八八的割痕,如今虎口之上再添一道伤,新伤旧伤加起来,这一只本来还算是漂亮的手,却是带着缺陷。
“主子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千缕并未回答靖榕的话,只是这般问话道。
靖榕一听,只是沉默。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和陆阁主捡到你的时候是差不多的年纪,那时候我受了很大的苦,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叫不出来,师父看到了我,看我可怜便把我收养了——可那时候,我却什么记忆都没有,原来似乎自己还站在殷山之上,人虽然站着,可眼前却是黑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千缕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这样说道。
靖榕一听,想到:原来千缕与我遭遇竟是差不多,只是我们都算幸运,到最后都活了下来。
殷山乃大赤极北的一座小山,与胡国毗邻,可其上荒芜,寸草不生,却不知道为何千缕会在那里。
“师父说那个时候,她怎么叫我都叫不醒我,可我一开口,就哭了九声,这九声吵得她难受,她便打晕了我,可打晕了我将我留在殷山之上,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她便只能收养我,将我带走。”千缕想到这里,这般说道,“她于殷山之上捡到我,而我哭了九声,便将我取名叫九鸣。”
原来殷九鸣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千缕的师父乃是毒手医仙盛雅燃,此人早年之前曾爱恋过帝君,只是帝君却与皇后心意相通,终究没有和她走下去,而这个人医术过人,是有能治好帝君雪虫毒的办法的,却是迟迟不出手,后虽将学过她蛊术的花遥送到帝君身边,并将雪虫炼成蛊的办法传给花遥——可终究是让帝君吃了一个大苦头。
对这样的人,靖榕的感觉自然不会太好,可在千缕口中,她的师父,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原来你的名字,是这样来的。”靖榕这般回答道。
殷九鸣点了点,将靖榕伤口一点一点绑上绷带。药是好药,染上血渍之后,片刻之间,伤口便不在流血了,这白皙绷带绑在手上,便是未沾染到红色。
“陆廉贞,我找到他了。”殷九鸣突然说道。
靖榕一愣,却是看着她,她急急问道:“爹爹现在在哪里?”
因是太过急躁,便是以手抓住了殷九鸣的袖子,本来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顿时又染上了一点红色。
殷九鸣看着靖榕的伤口发呆。
片刻之后,回答道:“陆廉贞武功天下无双,你何必如此担心他。”
靖榕这样一听,便是抿了抿嘴唇,并不说话。
“他从小就是天资最好的一个,加之身体羸弱,他父亲与我师父拿一些贵重药材仿佛平日里吃的三餐一样,喂给他,他有着一副这世上最强健的身体,也有着一副可以抵御这世上多数毒药的身体。”殷九鸣这般说道。
可靖榕还是担心……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殷九鸣说。
是了,她在担心着什么呢?那日秦筝在金步门外以箭阵伏击陆廉贞——那箭阵,并非普通箭阵,那每一枝箭矢上,都带着见血封侯的毒。
——虽然金步门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可靖榕还是在石缝之间找到了一丝干涸的血迹……
——陆廉贞受伤了。
——那他必然染了毒。
并非靖榕不相信他的本事,只是那毒,终究是太过凶险了。
“虽然是见血封侯的毒,可哪怕他中毒的计量再多,也是要不了他的命的。”殷九鸣这样说道,而后,顿了一顿,她又说,“师父在为我取名字的时候,曾和我说过,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若是将来,我有了我自己喜欢的名字,大可以改过来。可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却终究还是叫着殷九鸣这个名字。”
此时她说这个,倒是让靖榕有些不明就以,可……
“师父说过,若是我想有了一段新开始,舍弃自己原来的名字,倒也不差——我喜欢你赐予我的名字——千缕。殷千缕。今日里,我将舍弃殷九鸣这个名字,成为殷千缕。”千缕这样郑重说道。
可靖榕依旧不知道她要说此话的原因。
第246章 站起来
“陆廉贞他躲过箭阵之后,便逃到京郊养伤。只是那毒终究太凶险了一些。待我找到他之后,却发现他人已经昏迷了……”听到这句话后,靖榕更是紧紧地抓住了千缕的手腕,脸上担忧神情是绝不作假的。
千缕看着靖榕这幅模样,却是心中一惊。
“你别怕,他还活着,只是昏迷而已……虽然昏迷,却也未昏迷多久,一下子,便醒了。”
听到千缕这般回答,靖榕心中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那他为何……”那他为何不来见我。靖榕想说的,是这个。可话到嘴边,说的却是,“那他为何不入宫中?”
“虽是醒了,可落下一个病症。”千缕这般回话道。
“病症?”
“他将你忘记了。”千缕这般淡淡说道。
忘记!
靖榕一听,几乎站了起来,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也倒并非是只忘了你,只是在十年前那个冬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全然忘记了。”千缕这般回答道。
那十年前的冬天,便是靖榕初初遇见陆廉贞的时候,而陆廉贞的记忆,正好在那个冬天戛然而止。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人生之中的十年终究是不多的。陆廉贞如今已经三十岁了,他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那时候才六岁的靖榕,将之“捡回去”、洗干净后,便是严苛地教训着靖榕每一步的成长。
虽然靖榕到了宫中,与陆廉贞分开,可陆廉贞那四年的教育,却是让靖榕在宫中走的平顺极了。
可一下子,对方的记忆之中,便再无靖榕的出现,这让靖榕是多么的无所适从。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突然,千缕开口说道:“主子,我今日来,是与你辞行的。”
靖榕猛地抬头看她,因是那动作太过急切,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微微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有些悲伤地看着千缕。
“我说过了,若是我有了一段新的开始,我必然是要有一个新的名字的。”千缕说道。
靖榕听完点点头。
“他如今中了毒,虽然要不了他的性命,却终究是要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的。可如今,他已经不认识你了……你……可明白?”父母病重,自然是当有儿女服侍左右,可靖榕并非陆廉贞亲生女儿,对方若是不再记得自己,那靖榕这个“女儿”的名头,是否还存在呢?陆廉贞一向是不信任人的,如今他中了毒,无人服侍,那自然是只有千缕了。
“爹爹身体,请千缕多多照顾。”靖榕说出这话的时候,喉头酸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难受极了,可她终究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明白的……我终究明白的的。”千缕摸了摸靖榕攥住自己的那只手,而那只冰冷的手,却已经将自己的手腕握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若是只是为了去照顾陆廉贞,千缕又何必去改换一个名字呢?其中的意思,靖榕大约也可以猜到,只是不想明说而已。
她看着千缕那美丽脸庞,突然觉得对面坐的那个人,模糊的很,非但是脑子里的那个形象模糊了,甚至眼前,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药……”靖榕口中干涩,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越发的轻,也越发的重了。
——千缕给靖榕上的那金疮药里,带着强烈的迷药,而这迷药,便是靖榕有些抗药性的身体,也是受不了的……
握在千缕手臂上的那只手骤然间一松,便松松垮垮地跌落了下去,随带靖榕的身体,也落在了地上……
看着靖榕瘫倒在地上的身影,突然落下一滴泪来,可随即,这嘴边,又有了一摸苍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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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陆廉贞看着从外面推门而入的人,这般说道。语气里,有着的,是淡淡的嫌弃。
“你以为是谁?”千缕这般问道。
陆廉贞一个冷笑,并不说话。
“你如今毒伤刚愈,不在床上好好歇着,怎么坐了起来?”千缕语气之中,有着一点淡淡的责备,可她仍旧是将本来大开的窗子关上,再拿起一根毯子盖在了陆廉贞的膝盖之上。
“阿靖呢?”陆廉贞看着她这样温柔的动作,这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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