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惟靖离开双桂禅院之后,华裕德依然留在双桂禅院。只是早晚秋浓去饭堂领膳食的时候,发现寺庙里面用膳的僧人似乎少了一些。
秋浓是个心细的人,伺候徐其容用膳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跟徐其容说了,徐其容听了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皱着眉头吃白灼青菜,白灼青菜有些苦,吃完之后喝了口汤漱口,然后发现汤也有些苦!
秋浓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跑去兑了碗糖水放在徐其容手边。
徐其容轻轻抿了一口糖水,开口淡淡道:“不干咱们的事情,知道就好了,不必多管。”
秋浓点头:“婢子就是担心会出事情,眼见着就快要回去了,牵扯进什么事情里面就不好了,跟姑娘说一声提个醒,婢子才好放心不是。”
徐其容点点头,继续吃有点苦的白灼青菜和汤,重活一辈子,她变得不习惯浪费一丁点食物了。这下倒没有继续去喝糖水,只是微微皱着眉。
这日戚氏又派了沈安家的来给徐其容送东西,沈安家的犹豫了一下,悄悄告诉徐其容:“七小姐今年过年,怕是不能来了。”
徐其容笑道:“姐姐是嫡长媳,年节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离开杜家?姐姐若是真的放心不下这边,等明年开了春过来小住个十多日也可以啊!”
沈安家的摇了摇头:“听说姑爷本来答应了七小姐,今年过年的时候陪七小姐来一趟涪州城,可昨天七小姐又派人来说不来了。”
徐其容很是理解:“杜家虽然人不多,可年节需要嫡长媳操持的事情也多,自然不能在年节的时候回娘家了,苏州距离涪州城又不算近。”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说,有些着急,急道:“并非如此,杜夫人现在还年轻,自然有她操持年节的事情,七小姐只是从旁协助,并不是非七小姐不可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七小姐这个时候回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见沈安家的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其容也疑惑了起来:“沈妈妈,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这么问,反而有些犹豫了,遮遮掩掩道:“七小姐派来送信的小厮,是从咱们徐家跟过去的。听他说……他说……”
“到底说什么?”徐其容有些着急起来。
沈安家的叹了口气:“说虞秋抬了虞姨娘。”
徐其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可是姐姐有了身孕?”
姐姐和姐夫还算是新婚,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按理说应当是黏糊的时候,怎么也不该弄个姨娘出来的。可徐其锦要是有了身孕,不便伺候杜仲,这个时候主动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抬了姨娘,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谁知沈安家的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是有了身孕……具体怎么的,老奴也没有听太多,回去再仔细问问才知道。”
徐其容听了这话,便有些在双桂禅院待不下去了,转身便吩咐秋浓赶紧收拾东西。L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告别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立马就要回城,顿时有些慌了,后悔张嘴就把事情告诉了徐其容。
秋浓也埋怨沈安家的:“娘,眼见着小年就快到了,你干嘛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跟姑娘说啊!姑娘心里把七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这会子说出来让姑娘着急!”
沈安家的苦着脸:“我这不是担心七小姐那边么,戚氏……”后面的话就没有继续说了,秋浓和徐其容哪里有听不懂的,沈安家的这是担心戚氏不是徐其锦的亲娘,不会真心替徐其锦打算呢!
秋浓叹了口气,不知道说沈安家的什么好……沈安家的是沈氏的陪嫁,会有这种担心,也正常。
跺了跺脚:“娘,这种事情,你告诉姑娘,除了让姑娘平白担心,还有什么用?姑娘再厉害,哪里管得到苏州杜家去啊!”
沈安家的一听,更是后悔了,当下便劝徐其容:“姑娘,秋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您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不如按照之前的打算,等小年的时候再回去?”
徐其容哪里肯听劝:“虞秋不是那种会狐媚惑主的人,姐姐跟姐夫还是新婚燕尔,姐姐又没有身孕,怎么说也不应该有抬姨娘这一出。如果真的是姐夫花心,姐姐怕我们担心,定不会让人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姐姐想要给我们提个醒。”
秋浓一边磨磨蹭蹭的拿包袱布,一边嘟嚷:“抬姨娘这种事情能给咱们提什么醒啊!说到底还是杜家内的事情,抬的又是七小姐的陪嫁丫鬟,怎么会牵扯到咱们家来啊?”
徐其容皱了皱眉:“几时有我说错了的?你只管赶紧收拾东西,等咱们回去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秋浓只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徐其容又扭头拧着眉看向沈安家的,沈安家的只好上前给秋浓帮忙。
徐其容抬脚走到院子里,转身冲着房顶喊道:“陈五!”
然后听到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只见最大的那株万年青簌簌抖动。陈七站在自己面前。开口道:“小姐,今天轮到属下当值,陈五有事情回城去了。小姐找他有事?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陈五也该回来了。”
徐其容懵了一瞬,然后开口道:“没事,你在也一样……秋浓和沈妈妈在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要回城了。你去跟住持说一声。”
陈七也不多问原因,立马便答应了。然后扭头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德公现在正在院子里跟一个扫地僧一起下棋。”
徐其容点点头:“你先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晚,就进不了城了。”至于德公那边。等秋浓收拾好了,再一起过去告辞……总得感谢一下人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陈七应了,转身便走出了院子。徐其容转身进屋,见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这里就麻烦沈妈妈先收拾着,秋浓跟我去一下隔壁。”
“是。”秋浓把手里的梳妆匣交到沈安家的手里,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小姐,咱们这一走,德公可要无聊了,这庙里面的和尚除了昭能禅师,都是见天苦修的,找他们说一句话,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徐其容一边往外走,一边哭笑不得:“他们是和尚,讲究的是六根清净,又长期不与俗世人交往,你一个女孩子,跑去找他们说话,可不就是在要人家的命!”顿了顿,又道,“德公这会子正在跟扫地僧下棋呢!”
秋浓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乐,走到隔壁院子门口,秋浓刚敲了敲院门,就见童儿立马从里面打开了门,心下有些诧异,难不成正好赶上童儿要出门,所以这么巧?
然后便见童儿笑着道:“十五小姐,爷正等着你呢!”
徐其容和秋浓对视了一眼,满眼诧异,德公怎么知道她们要过来?按理说,沈妈妈今日来了,徐其容该没有时间过来才是。德公等她们做什么?
一边疑惑着,一边抬脚进了院子,然后便见德公正坐在院子里的棋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陈七说的那个扫地僧,正站在屋檐下,倒立。
华裕德抬头看了一眼徐其容,见她看向屋檐下倒立的扫地僧,失笑道:“他下棋下输了。”
徐其容眯了眯眼,注意到那扫地僧只靠了右手食指支撑着整个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当下有些惊奇,心里想着,等回去了问问八个壮士会不会这一手。
然后转头打算跟华裕德说话,就见华裕德锦帽貂裘,裹得非常的严实,看起来也非常的臃肿,饶是这样,脸色还有些青白,应该是冻着了,于是话到了嘴边便变成了:“德公,今儿个天冷,怎么在院子里坐着?这时不时一阵风,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就是想要在院子里面透气,好歹也再加两件衣裳。”
童儿站在徐其容身后欲言又止,徐十五胆子可真大,没见那个扫地的因为在爷面前显摆自己穿得少,就被打发去屋檐下单指倒立了么!
然后便见华裕德笑着拢了拢手,并不搭理这话,而是问道:“要回城去了?”
徐其容有些惊奇,也不管他冷不冷的事情呢,问道:“你如何知道我要回城?”
华裕德笑了笑,不肯回答这个问题。最近朝中有些不安稳,这不安稳主要牵扯到了裕王府和裕王妃的娘家江州管家,徐其容姐姐徐其锦的夫家杜家又跟管家是姻亲,多少也有些影响。徐其锦也是个聪明的,不可能不让人前来提醒徐家。按日子算,徐其锦送信来涪州,差不多也该是这个时候到了。
今儿个徐家来人给徐其容送信,少不得要提这件事,徐其容不是个肯坐以待毙的,又不放心家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华裕德脑子稍微转一转,便能猜透这其中的关节。
他等着徐其容过来告别,不过是想借机提醒她几句罢了:“不知十五这次回去,打算怎么做?”
徐其容一愣,心下有些着紧,华裕德这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华裕德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
徐其容摇了摇头,她跟华裕德相识的时间不算短了,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华裕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多少还是知道的。他那样的人,不该是会监视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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