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泊点头,“是,所有我要回去了,阿绯你同我一起回去吧,相信我,我不会……”
“清泊!”古绯喝了声,声若冰渣落地,在他看向她时,她以一种复杂又隐晦的口吻道,“你还没明白么?我们回不去从前了,墨绯此人早便不存,有的只是古绯而已。”
“不,不该是这样,”乐清泊眼中流露出强烈的苦痛,剑眉星目之间是不舍,“阿绯,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执手偕老,没了你,我在墨家的这么多年,是所为何?”
古绯无声地笑了,那笑无比的苦涩,她何尝不知乐清泊好好的云离乐家不回,多少年都呆在大京墨家,说是为了乐家在大京的买卖,可实际她要占主要的原因。
“清泊,”她唤了声,眸色晶亮如晨,然后缓缓伸手,微凉的指尖触到他的脸,硬朗的线条,疏影不一的暗影,温暖的温度,都是叫她眷念的,“你先回去,还有一年,最多两年,我便回来……”
终的,她还是不忍说出决绝的话来,只想为两人留那么一丝虚幻的或许还可转圜的余地,或许,她和乐清泊不会为敌呢?
听闻这话,乐清泊知晓不能再过于逼迫,只得心里暗暗放下急切道,“好,记着你说的,我便再在大京待上两年,若是两年后你不回,我便亲自过来捉了你回云离国乐家去。”
他状若轻松地说道,实际,这是再慎重不过的承诺,他知道,两年后若没大京见到古绯,他便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古绯笑的杏眼弯弯,粉白嘴角勾起,就是深邃如许的白色栀子绽放,干净洁白又暗香无穷,“嗯,我记着了。”
两人暂时算达成共识,那些对立的矛盾掩盖在平静之下,谁也不想去轻易碰触,能有一日便是一日。
不多时,乐清泊回去了,古绯一人呆在墨室中,良久都没动作,眼见天色暗下来,她也不点灯,从是日落到月初,就那么静坐如雕。
尤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并未进来,斜斜的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胸,俊美无双的脸上是不屑一顾,“愚蠢,今日不断,他日必受其乱!”
古绯看都不看他一眼,她仿佛没听到,良久才用自己飘渺不真切的声音道,“先生,可风花雪月过?”
似乎没想到古绯问到自个身上,尤湖眉心一皱,又很快舒展开,“没,不过女子么,左右不过是排遣欲念而已,多数时候,头发长见识短,关键的当,还会坏事。”
说完,他想了下,又解释了句,“原本小生以为姑娘是会不一样的,一流的心计,也够果断杀伐,擅谋定而后动,不比男儿逊色多少,可今个……”
他说到这,只摇头,却是不说下去了。
“可今个,却还是这般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心软了。”古绯自行接下来,她很明白尤湖想说什么。
尤湖在不明的光线中撇了下嘴,偶有风起,他身上的文人青衫簌簌拂动,便让他整个人如飘飘谪仙,很不真切。
古绯转头,她黑瞳晶亮的吓人,像是被冰水冲刷过无数遍一般,尔后她缓缓开口,“先生,可曾想过,他日我一回大京,时隔一两年,定然很多东西都是不清不楚的,可如果乐清泊还愿意站在我这边,那么他便会对我毫无保留,总好过两眼一抹黑来的好。”
明着是算计,私下却是维护,如若不是尤湖也如同古绯一样是城府深如海的,指不定还被她这说法给糊弄了过去。
他也不想拆穿古绯,只虚握拳,抵在唇边,低笑出声 ,“既然姑娘自有打算,那便算小生多嘴了。”
说完这话,他便自行退了出去,可才一转身,嘴角那丝笑意瞬间冷硬成冰,离了大京一两年,便不清不楚了?还需要暂时稳住乐清泊?
到这当,尤湖便心生了泊泊怒意,古绯如此说,又将他致于何地,至少他现在还顶着她幕僚的身份,打探消息这点都做不到,还何谈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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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的第二更时间改在晚上10点,阿姽要出门一天不在家。
☆、101、酒后算计
乐清泊从古家回来,心头比起先舒畅许多,古绯愿意应承他个两年之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让步念着两人的过往感情,他只要知道古绯心里还有他便行了。
然,他这种好心情只保持到他半只脚踏进房门口便作罢——
偌大的房间里,墨戈弋端着白玉酒盏,头微抬,正认真地在听边上站着的风月说着什么,风月手持酒壶,言笑晏晏,满目柔光,面颊薄粉。
他动作一顿,视线在风月脸上转了圈,眸色沉了沉。
风月眼尖,余光瞥到乐清泊,当即放下酒壶,后退几步,拢手低头行礼轻声道,“婢子见过公子。”
墨戈弋回头,将乐清泊神色尽收眼底,他眼眸弯了弯,隐去眼睑黑痣,酒盏送至唇边,析出点笑,不甚在意的道,“回来了?我说清泊,你太不厚道,剩我一人应付那些人,也不帮我挡挡酒,本来想着到你这来避上一避,不想你又出去了,都找不见你人。”
“让我猜猜,这是出去见谁了?”墨戈弋似乎有些醉了,他眸光晃荡如水波,“刚才还见你眼带春风,所以是去见哪个美娇娘了?”
他晃着酒杯,喝了口,甘冽的酒香从他唇边飘逸而出,让边上瞧的风月未饮人便醉了。
乐清泊走进来,他朝风月挥手,示意她出去,撩起袍子,坐到桌边,并未回答墨戈弋的问题。
风月浓烈而缠绵的目光从墨戈弋身上划过,她便提起裙裾,小步往外走,临到门口只听的墨戈弋突然道,“再去拿酒来,本公子要与你家公子一醉方休。”
“公子……”闻言,风月一时半会不知当不当听这吩咐。
“我不喝。”乐清泊冷淡的道,他顺手拿起一边的茶壶,反倒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哪想。墨戈弋嗤笑一声,他皮相不凡,即便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来,也瞧不出半点失礼。倒是让人觉得有一股子邪邪的气度,“喝什么茶,来陪我喝酒,难得不在大京,没人管束,我要喝个痛快。”
说着,他还眼疾手快的将乐清泊手上的茶盏给夺了,顺手连同茶壶一起扔出房间。
只听得“嘭”的声音,茶盏和茶壶碎成渣滓。
乐清泊叹息一声,他伸手揉揉眉心。颇有一种无可奈何,“管束,在大京也不见得有人敢管束你。”
墨戈弋笑了,他取来干净酒杯,为乐清泊倒上。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拉着他手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乐清泊也不是扭捏之人,话到这份上,加之他心里对古绯的事一直有郁郁,是以喝点酒也没什么。
他同样一饮而尽!
墨戈弋大喝一声好。挥手让风月再端几壶酒来,两人就着桌上几个下酒菜,开始杯杯盏盏地喝了起来。
喝至酣处,墨戈弋脱了外衫,干脆直接拿着酒壶,起身还吟诗作对几句。末了,对乐清泊唏嘘不已的感叹道,“清泊,你只道我平素纨绔轻浮,可你知我为何会这样?”
乐清泊明显酒品比之不错。他喝到头微晕人微醉之际,也不会乱说话,更不会像墨戈弋那般肆无忌惮,对墨戈弋的话,他失笑摇头,继续喝酒。
“世人皆言,世家风光,可这底下的龌蹉和不耻,又是几人能想象的,”墨戈弋说着,他将喝空的杯子凑到乐清泊面前,示意再倒上,“且,家族责任,就没谁能套的掉。”
乐清泊认真,“戈弋,龌蹉与磊落,其实都在你一念之间,我始终认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以才能坦荡而无畏,诸邪不侵。”
墨戈弋低笑连连,他眼角都沁出湿润来,为乐清泊的天真,也艳羡他在红尘浊世,居然还能保有这般的赤子情怀,这也是他愿意同他称兄道弟的根本所在。
“清泊,我最想的便是春日击球走马,赏花宴客;夏至泛舟湖上,观美人歌舞;秋来放鹰逐犬,纵马围猎;冬来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纵情恣意,不过如此啊。”
闻言,乐清泊斟酒的手一顿,他醒目瞬时悠远而深刻起来,“这样啊,可我想的,只要能和阿绯此生共度,我便无憾。”
“阿绯?”墨戈弋重复出声,他眼前浮起一双格外黑白分明的眸子来,只这个名字,让他刹那酒醒,他站乐清泊右侧,凝视他好一会,牵扯嘴角漫不经心的淡笑问道,“这心愿,怕是难以如愿哪,大家族子女的婚姻大事,能有几个是自个做主的。”
乐清泊并未露出苦闷的神色,他反而笑了起来,眼梢弯起,浑身的气度都暖了,“没事,阿绯已经应了我,两年后就随我回云离乐家,名分之事,她也不会太在意的,不过自然我还是要为她争取就是了。”
墨戈弋握酒盏的手指倏地一紧,他往后一步,立在乐清泊无法看到他的地方,又问,“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见到阿绯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你和我还有卿歌与阿绯,咱们四人一块长大,还是从前好啊。”
最后一句话方落,带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谁也不知其中真假。
乐清泊没多想,他手上一壶酒又没了,他倾身又拿一壶,自斟自饮,好不惬意,“她挺好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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