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古绯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讽刺地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不恼,他还十分欢喜地伸手摩挲了下古绯的下颌。在她抗拒之际,又很快松开并道,“本殿正妃,好生歇息,多养几日,才是最美的新妇。”
古绯瞧着说完这话的明月出了云霞殿,那左摇右摆的长袖。翻飞的袍摆。以及服帖的发梢,直至不见,她这才收回目光落在殿中陌生的宫女身上。
古绯不晓得明月如何与兰后说的。只是一夜功夫,她身上弑君的罪名就被洗清的一干二净,她还是从前那个制墨技艺了得的古圣师。
至于墨家,自有兰后安抚。墨老夫人沉默以对,却有下人见。墨家嫡长女大京第一美人的墨卿歌当是时,在房间里摔了好些茶盏,怒不可止。
不过,这些都与古绯无关。这几日,云霞殿有宫中绣娘出入,对古绯量体裁衣。还拿了花样给她选。
古绯哪里会在意,她看都不看一眼。随意一指选了事。
明月也未曾让古绯不得外出云霞殿一步,故而对外面的消息,她也是多有知晓。
比如,眼下的皇宫和朝堂,外有明月稳者,内有兰后把控,而初元帝却是毒入心肺,瘫在了龙床上,每日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的。
而对明月的大婚,兰后自有说辞,她连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干了,又何必再少几桩,捏造圣旨,也是信手拈来,让整个大殷的人都晓得,大皇子大婚,乃是皇帝之意,一为冲喜,二为了却心愿。
即便察觉到蹊跷,有所不忿之人,也是按捺下来不语。
另一件大事,便是云离制笔世家的乐家乐清泊迎娶大京第一美人墨卿歌,不仅与大皇子是同一天成婚,更是这笔墨两世家的姻亲,为人多津津乐道,一桩美谈。
再比如,古绯从宫女处听完,三千佛国的释婆罗已带着使臣于昨日离京。
古绯有微愣,说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没再见到尤湖,按理,殷九狐乔装在释婆罗的使团之中顺利离的大京,而明面上,尤湖则以逍遥王的身份留了下来。
可她晓得,待殷九狐一回到南齐,必定立马就会恢复皇子身份,到时,谁还估计一个替身,即便这个替身与殷九狐长的一模一样。
彼时,两人的处境,同样堪忧。
她也不晓得,这会尤湖是否已经听闻她要嫁给大皇子明月的消息。
想来,诸多手段的尤湖,又哪里会不晓得。
她自晒而笑,摇头不已,分明自己都自身难保,又何谈他人,即便这人与她来说,是有诸多的不一般。
又是几日过去,明日竟亲自来接古绯,说是一应差不多都妥当了,她只需回墨家安心待嫁即可。
古绯自是不反对,她不仅回了墨家的院子,明月还差遣了一队亲卫给她,说是护卫。
古绯朝他一笑,但那笑不达眼底,只堪堪在眼梢就凝为冰凌。
对古绯回墨家的事,大京之中自有观望的,可到她院子里来访的第一人,却是墨卿歌,她穿着喜庆的丹碧纱纹大袖衣,下是同色马面裙,一头飞天髻,钗着华丽又罕见的火珊瑚头面,艳红的耳铛,还有腕上一套的镯子臂钏,当真是艳丽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古绯目光从火珊瑚头面上一扫而过,嘴角上翘,就是惯常的讥诮之色。
墨卿歌踏进来,她在古绯面前展开袖子转了圈,才言笑晏晏道,“可是认出我这头面了?”
古绯端起茶盏,赶人的意味不言而喻。
偏生墨卿歌当没听到,她娇笑几声,“云离乐家祖传之物,火珊瑚,乐清泊与我的聘礼,是不是特别好看?”
古绯默然,原是上她这来示威来了。
她冷笑一声,手中茶盏一倾,就准确无比地倒了墨卿歌一身。
只是可惜,茶水不烫,初初温热罢了。
墨卿歌惊呼一声,上好的裙裾湿了一大片,很是狼狈,就是她那双绣鞋尖上龙眼大小的火珊瑚珠都给淋的直滴水,叫她心疼不已。
然,古绯不给她回嘴的机会,径直冷冰冰的逐客道,“滚出去,再在我面前显摆,砸了你这一身头面都是小事。”
墨卿歌敢怒不敢言,毕竟日子一到,如无意外,古绯便是大皇子妃,日后的皇后,哪怕是做一天的皇后,也不是她现在敢撕破脸皮的。
瞧着墨卿歌隐忍又怨毒的模样,古绯却是头一次觉得,或许做大皇子妃也不赖。L
☆、261、不见血的死法
是夜,有星无月。
斑驳暗影,深浅不一,平添几分的狰狞之色。
院门外,皆是巡守的大皇子亲卫,古绯关了门落下栓,尝试从轮椅上下来,先是站稳当了,尔后才缓缓走动。
她走的很慢,可却很稳,安静无声,雪白的中衣逶迤曳地,拉长的身影,纤细而单薄。
一直早屋中转了好几圈,身上微微发热后,古绯这才扶着床柱坐下。
然,就这当,击掌之声响起,“看来姑娘腿上血肉已经大好了。”
紧接着,从屏风外间转出一袭长衫的书生来,尤湖脸上还是覆着面具,嘴角微微上翘,眼梢有柔。
猛一见这人,凤酌还愣了愣。
尤湖靠在屏风上,双手环胸,目光落在古绯被中衣遮挡的小腿上,高深莫测的道,“小生的血肉,姑娘的腿,这算不算血肉相溶,不可分割?”
古绯面无表情,她既不为那等轻佻的话所动,也不为此事心生感动,本来她就是个不喜凡事多解释的性子,有空当说好听的话,不若多做事。
她只是眉尖一蹙道,“殷九狐走了?你是何打算?”
尤湖不可置否,他施施然走过来,随意地在古绯床沿坐下来,手枕脑后,往床上一躺,不甚在意的道,“没甚打算。”
说着他偏头看向古绯,只能见她如瀑的青丝,发梢柔软的铺泻在锦被上,很是细软顺滑,他眯眼又道,“也可等着姑娘与小生一道离开。”
听闻这话,古绯怔忡。她是想过要离开大殷,况此前还从云离那边有了兄长墨玄的消息,她只等着此间事了。
然而此时尤湖提及,她再次动了心思。
“是要离开,”古绯说道,莹润如白玉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不过不是和你一道离开。我不去南齐。”
尤湖也没想将人拐到南齐去。毕竟他晓得自己的事,整个南齐就是龙潭虎穴,并不比大殷好到哪去。是以,他对古绯这话,并不意外。
“去云离也好,”尤湖考虑了瞬。“云离也有琳琅阁,但凭姑娘吩咐。”
这话。就算是将云离的琳琅阁尽数都交到古绯手里。
古绯看了他一眼,一挥袖,示意他起来,“我要安置。”
尤湖单手撑起头。另一手挑起古绯一撮细发,捻至鼻端轻嗅,还可以压低了嗓音道。“整个大京都传的沸沸扬扬,说大皇子明月要娶姑娘为正妃。姑娘可是心甘情愿点的头?”
古绯还以为他不会纠结此事,她只是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比常人都大一圈的眼瞳,深邃黝黑如黑曜石,很是吸人心神。
尤湖却是轻笑了声,即便脸上覆了层假面,仍能看出他舒展了一分,“小生明白姑娘的意思了,那么,大喜之日,小生定送姑娘一分天大的贺礼,届时,姑娘定乖顺无比的跟小生一道离开大殷。”
话音方落,他人一下起身,弹了弹长袍,边往外间走边对古绯挥手道,“姑娘,好生休息。”
一句话的功夫,他人已迈进了暗影之中,再不见。
古绯定定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好一会才挪到床榻上,扯过锦被盖好,闭眼睡觉。
十月,墨长河突然归来,墨老夫人大喜过望,急急交出手中掌事之权,盼望着墨长河能凭一人之力,扭转墨家危势。
然而,一转过身,墨长河便将一应庶务都交到古绯手里,并声称,“墨家家主之位,再无人能有古圣师之势,故而这家主之位由古绯来担当,在是合适不过。”
不说古绯不晓得墨长河是如何作想的,就是墨老夫人都被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厥过去。
古绯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眼下墨长河将这般好的机会给了她,她还顾虑什么。
当下,不仅将墨老夫人手中仅存的那笔金子一掏而尽,跟干脆的将墨家在大京的商铺卖个七七八八。
墨老夫人即便晓得,也无可奈何,去找墨长河说教。
墨长河见天的不见人,不是在风月之地是恣情美酒,就是在河畔画舫游湖,风花雪月,好不快活。
至于曾与墨老夫人撑腰的兰后,却是不管这些,总归古绯不日就将成为大皇子妃,只要她圣师的名头还在,那一双手还能制墨,想要兴起一个制墨家族,那还不简单。
且,大皇子明月将同古绯的交易条件告知了兰后,兰后就更是对墨老夫人避而不见。
昔日能狐假虎威的靠山,终有一日坍塌下来,才是最叫人绝望。
古绯看着仇人一个个的心灰意冷下来,她却做了件更让人愤怒的事——
墨窑!
墨家的根本,烧炱烟炙的火窑,除了大京城外的墨窑,其他郡州的火窑,她给毁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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