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间事,哪里会有那么顺利的,特别还是在古绯有意为之。就在她眼皮底下,她哪里肯让墨卿歌得了所有的好去,即便墨卿歌连艺师都能收买,今日,她也一样让她一败涂地。
果然,悠扬箫声一婉转,有琴音和声而起,一曲蝶恋花传来之际,果然就有彩蝶从天际振翅而来,起先只是两三只。不引人注意,这六七月的时节,都谁当是偶然飞来了。
可绵连不觉,大片各色彩蝶飞舞而来,最后歇息停靠在艺师墨汁点过的地儿。见到这幕的所有人都惊叹了,包括殿上的初元帝和兰后以及魏明央。
再没有彩蝶飞来之际,刚才那艺师点过的痕迹,在彩蝶的停靠之下,所有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四个大字——
大殷一统!
可以说从前朝的大殷王朝分而为大殷、南齐、云离三国,几乎历代的大殷皇帝。没有一个不想将三国一统,再重现大殷盛世。
“啪啪啪!”初元帝击掌之声在殿中清晰地响起,兰后亦是赞叹出声。
从头看到尾的墨卿歌没有因此而兴奋,她心底的不安反而越加凝重,古绯那日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她手心浸润出了冷汗,想了又想,还是猜不透古绯布下的这局到底在哪,看不透局,破局之说自然无从说起。
古绯指腹习惯性地摩挲轮椅扶手。她在心头默数——
一,二,三,四,五……
当数到第十的时候,已经有耳尖的人听到不知打哪传来嗡嗡的振翅声响,像是无数只蚊虫凑堆发出的声响,又像是某种鼓风的漏风之声。
即便有人听到,也没人在意。
古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点,状若无意地抽出帕子擦了擦鼻尖细密的香汗。
“嗡嗡嗡”声音越来越响,终于到无法忽略的地步,有人不经意抬头,就见由远及近,一群蜜蜂刺虫飞快的接近。
“有蜂!”有师父惊呼一声。
魏明央反应很快,他飞快地蹿到初元帝和兰后的前面,双臂一张就吼道,“护驾!取水将墨汁冲散,快!”
这几句话之间,无数的蜂群而至,有些蜂开始驱逐彩蝶,而有些蜂则专往宫女和兰后那招呼,毕竟女子喜香,而蜂蝶也惹香。
立马就有数队禁军侍卫铿锵进来,有条不紊的一队人脱下身上的披风将艺师和墨丸给护住,另有小太监提着水桶从外面舀水进来将地下沾染的墨汁尽数冲涮干净。
兰后被吓的花容失色,今个因着能和初元帝一起过来,她特意化了精致妆容,衣裳上的熏香可不是一般的好闻,同样也招惹蜂群,初元帝二话不说,长臂一拦,就将兰后拥进怀里护住,另一手挥着衣袖不断驱赶靠近的蜂群。
魏明央很有眼色,他赶紧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初元帝给兰后系上,自己还脱了外衫,挥舞的鼓噪起风,十分神勇地在初元帝面前赶蜂群。
虽然早知会这样,可古绯依然没对自己对任何的防卫,甚至她今天的衣裳,故意让粉黛挑了香味最浓的一件,平素她嗅觉敏锐,不喜熏香,可在宫里头,未免落人口实,也实在不方便,故而粉黛伺候她的时候,是每件衣裳都熏的香的很。
所以,同样有蜂群往她身上扑,挥着手里的帕子,免不了还是要被蛰几下。
而一边的墨卿歌面如死灰,她动也不动,似乎身体已经失去知觉,她只看到殿上初元帝脸上浮起的怒意,身边有蜂群来袭,也顾不上,同样心底绝望的还有墨家那位老师父,墨是他制的,这冲撞了圣上,别说他一家的命,就是墨家都不好过。
此一局,古绯蓄谋已久,可以说从墨卿歌夺她龙香墨的配方之际,她就已经设下了套,只等墨卿歌乖乖往里钻,而今日的境地,但凡是墨卿歌野心收敛点,也不致于会将自个连带墨家一起陷入死地之中。
一切,在古绯看来,都由墨卿歌咎由自取,她给她香饵,可所有的选择,都是墨卿歌自个做出的决定,古绯的掌控人心,最为可怕的不是森森算计,而是走到绝路死境,亦是自己不自觉走进去的,她最多在后推波助澜一把而已。
(阿姽:泪目,彻底手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卡出来。)
☆、221、民女谢主隆恩
待龙墨香的香味彻底被水冲淡后,蜂群在御庭侍卫的驱赶下,也尽数从大殿之中飞出,连同彩蝶一起,整个大殿又干净下来。
冲撞圣颜,所有的人当即噗通一声跪下,古绯也撑着跪伏跪在地,毕竟她还不想做出头那个,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小魏子,”低沉的嗓音从殿上传来,恍若在天际一般的不真切,那那口吻之中的威严却叫人胆颤心惊,“叫御医。”
初元帝拉着兰后的手,眼见上面被蛰出红肿来,脸色阴沉如水。
魏明央一个激灵,赶紧差了个小太监去唤御医,并几步蹿到装龙香墨的那托盘,一把扯了红绸,两指捻起墨丸一举,厉声喝道,“此墨丸是哪位师父所制?”
墨卿歌脸色越发的白,站她身后的那墨家老师父更是手脚都在哆嗦,口齿不清地回道,“回……公公……是……是小人……”
魏明央冷哼一声,他眼带杀意地瞥了墨卿歌一眼,拿起那枚墨丸到鼻端一嗅,“如此重的香味,墨家此次制出这等事,是何居心?”
“小人……小人没……没有……”那老师父只恨不得能晕死过去,他频频偷看墨卿歌,眼见墨卿歌半点不吭声,当即心头无比绝望,是以大着胆子道,“小人全按配方所制,毫无差池,这配方也是墨家出的,小人冤枉……”
这话入墨卿歌的耳,叫她一下反应过来,她一声音带着尖利,首先撇清关系,“你胡说,定是你技艺不精,龙香墨配方绝无问题!”
话音才落,她猛地一凛,想起那日古绯的话。骤然这时候明白定是古绯做了手脚,可当着初元帝和兰后的面,她还真不敢毫无证据的乱说一气,指不定会被认为是信口雌黄。查处下来便更是说不清了。
“墨家?”理了理凤钗的兰后轻描淡写地问了句,这会手背痛痒难忍,她也只得大度忍着,反而还对初元帝道,“皇上,臣妾无大碍,务须挂怀。”
初元帝点点头,遂松开他,不怒而威地眉目一挑,“皇后贤德。不过,一会还是得让御医多瞧瞧,莫留了痕。”
说完,他转头对魏明央道,“小魏子。如何之故?这墨家往年制的墨,甚得朕心,怎的今年出了如此纰漏?”
魏明央当即将墨丸之中因花香味过重,而不仅引来彩蝶,还将蜂群也招来之事说了便,末了,只说今年以墨家身份来征选贡墨的是墨家嫡长女。其他缘由还有待查清。
初元帝沉吟片刻,他瞅着殿下跪着的墨卿歌,意味不明地道,“墨家长女?”
“莫不是有那大京第一美人之称的?”谁也不曾先初元帝开口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话下之意谁也不敢轻易揣度。
就是听闻的古绯,眉头都皱了皱。她算计到很多,也料到墨卿歌会有的野心和选择,可却没想到初元帝为一国之君,古来有之,国君者。后宫佳丽三千,皆有收美享用的喜好。
初元帝是君,墨卿歌是第一美人,怎么看都不是好的兆头。
这样想的人,不仅有古绯,同样还有兰后,她眼底有高深莫测的点光,倏地她轻拉了拉初元帝龙袍,引得初元帝注意后道,“皇上,后面还有两味墨丸,不瞧了么?臣妾倒是感兴趣的紧,这连招蜂引蝶的墨丸都制出来了,指不定就还有更有趣的。”
没瞧出初元帝是否真的有兴致,他从墨卿歌身上收回目光,皇冠之上的流苏曳动如水银,“也好,小魏子继续。”
“喏。”魏明央面带浅笑,一转身瞅着小太监招来了一队御医,当即挪开道,让御医先给兰后瞧瞧,后他才朝第七位艺师挥手,示意站出去继续。
第七位的艺师,额头上被蛰了好大一片的红肿,又痒又疼,还火辣辣的难受非常,可御医都是先要给兰后诊了后,运气好才能轮的上她们,这会还要展示,即便再心有埋怨,在初元帝面前,谁敢造次。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初元帝没开口让起来,都只得挨个跪着,古绯腿本就有伤,这会跪的时间一久,就有点人发晕,她动作不显地往后挪了挪,将后背靠在轮椅边上,这才舒服一点。
墨卿歌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刚才的一幕在她脑海之中反复闪现,这会又开始品鉴墨丸,在她心里,这是初元帝不追究了?还有初元帝那句问话,居然也是知晓她的倾城美色,这样的话下之意是不是……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然而心却渐渐地火热了起来,如若真如她所想,滔天的富贵和权势还不是唾手可得!
古绯余光一扫,将墨卿歌神色尽收眼底,她眸色微沉。
第七位艺师正在殿中翩翩起舞的当,蓦地,四肢发软,跌倒再地,却是被蜂群蛰的很了,身子不济无法在展示墨丸。
魏明央眉头一皱,一挥手,示意最后一位艺师赶紧上场,省的坏了初元帝和兰后的兴致。
这最后的一位艺师,在蜂群来的时候,她站的最为靠后还是怎的,竟然毫发无伤,她背着众人揭开红绸,如前几位艺师一般,轻研墨汁,可她才手执墨丸一遇清水,砚台之中便腾起隐约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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