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绯没给左圣司为难的时间,她微微抬头,从白纱曳动的弧度能瞧出她是在看着墨卿歌,“窃贼?墨大姑娘,到底谁才是窃贼,想必大姑娘心底比谁都明白。”
这话中意味深的很,旁人听不懂,可墨卿歌懂,她揪着衣袖滚边,一字一句的道,“你到底是谁?”
古绯轻笑了声,毫不掩饰的嘲弄,她将鹤顶红放置回案几上,“大姑娘,这第三局如何?”
墨卿歌不说话,古绯继续道,“左公子的事归左公子的事,小女子的事是小女子的事,左公子的事一了,大姑娘想知道什么,小女子自当无一不从。”
闻言,墨卿歌惊疑不定,一双秋水剪瞳色泽沉郁的像是汪蓝碧波,她心头快速思量,目光在左圣司身上看了看,后冷笑道,“你连制墨配方都是窃的我墨家所有,这第三局如何就这么算了?”
先不说,这第三局本就是她必输的局面,故而墨卿歌哪里会轻易就放弃。
古绯半点都不意外的又笑了,她屈指在扶手一长一短地扣了两声,一直推轮椅的苦妈松弛耷拉的眼皮底下精光一窜而过,她将古绯缓缓推至画舫中央。自己却退回了案几墨丸边。
“如此,大姑娘是准本出尔反尔了?”明明只是坐在轮椅上,矮人一等,可古绯下颌一扬。硬是从她身上显出睥睨的气势来。
墨卿歌同样走出来,她衣袖晃动,曳地长裙逶迤又妖娆。
居高临下地到古绯面前,她看着古绯,蓦地唇线上扬,又带起那惯常的柔笑,可只有古绯看到她眼底是冰冷一片,“这位姑娘,事关墨家配方大事,卿歌觉得你还是和盘托出的好。以免这事闹到卿歌父亲耳朵里,他可不会像卿歌这般还温言细语的对古绯劝说。”
古绯没说话,有白纱的遮挡,无人可知她是何表情。
一直从头看到尾的乐清泊也走了出来,“卿歌说的是。这位姑娘,大京墨家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
“所以,这是打算以威严相逼了么?”古绯淡淡的问道。
乐清泊摇头,看着古绯的眼底有惋惜之色,“姑娘技艺不凡,且又深得易州封家真传,若是有个什么断送了前程。总是不划算的。”
到这,墨卿歌又得体的笑了笑,“姑娘只需将如何得知墨家配方一事说出即可,而有关易州封家之事,卿歌绝不会相问半句。”
话下之意,实在玩味的很。仿佛在说古绯既然能偷窃墨家配方,那么对封家捶法,也很可能如此为之,果然,其他的制墨师父看古绯的目光就微微沉了沉。
左圣司在旁听的皱眉。他即便一时半会没揣测出墨卿歌的用心险恶,可还是不想见古绯到四面楚歌的境地,当即开口道,“古姑娘是易州封家之后,这事大京顾大家也是知道的。”
一句封家之后,顾大家也知晓。
瞬间就破去墨卿歌的不良企图,而同样听到这话的乐清泊却眼瞳骤然一缩,他只觉脑海之中像有道闪电嗤啦划过,让他情不自禁上前半步,问道,“姑娘姓古?”
同样是来从易州来,同样做轮椅上……
答案明显呼之欲出,若真是他心念念的那人,知晓墨家配方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墨卿歌也心头一凛,两年前墨戈弋去了易州后,最开始是有书信回来的,易州当时发生了何事,她知晓一些,就是如此不放心,才后差人去易州,哪知在半路就遇上了被卖做小倌的墨戈弋,以此她才敢在众人之前就在城门口将墨戈弋截了下来,且两年都软禁在大京城郊的庄子里,无人知晓。
这两年,她对易州的注意是半点没放松,而眼下乐清泊又是如此态度,很多事已经不需要在说了。
“呵,”她绝美面庞笑的越发肆意,带着一种古怪的得偿所愿以及恨入骨髓的嫉恨,可只一眨眼,在众人看向她时,墨卿歌又是一派温柔,“古?莫非你是阿绯妹妹不成?”
乐清泊身子一颤,他缓缓走近古绯,俊朗如月的脸上面色复杂,“真的是你么?阿绯?”
古绯不说话,事实上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墨卿歌身上,眼见她指尖倏地一屈,眸底沉如宿墨的阴沉,她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只来得及转头对苦妈低吼道,“护好墨丸!”
四字不及,众人只觉画舫轰的一声响动,然后便是天旋地转,整个画舫竟眨眼之间就歪了一边,一向平静的拢玉河这时呼啦的河水汹涌漫进来,只几个呼吸,整个画舫竟沉没了一半下河。
古绯坐的是轮椅,多有不便,众人都下意识抓住能稳住身形的物什,只有古绯随着画舫倾斜,轮椅飞快的就往下滑,好在,乐清泊反应快,又离她近,堪堪抓住她的手。
“嘭”轮椅撞上画舫凭栏,后无声无息都落入河中,迅速沉到底。
“阿绯抓紧我。”乐清泊一手抓着画舫高处的凭栏,一手抓着古绯,能使的力气有限,很快他就感觉到双臂力有不殆,而画舫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下沉。
古绯抿唇不说话,她看着头顶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青筋从手背冒出来,一时之间,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左圣司本就在凭栏处。且他周围都是画舫上的水性好的船夫,这会倒最先下到备用的小舟中,他一安稳,就差人赶紧下水去将古绯也弄到舟上来。
船夫噗通一个猛扎子入水。可半晌过去,眼看画舫都沉了,也不见人浮上来,左圣司正要在叫人下水之时,有眼尖的船夫这时才看到刚才那入水的船夫,竟缓缓浮了起来,且那周围的河水被染成了粉红色,显然是被人给杀了。
左圣司惊骇莫名,他看着古绯,眼底复杂的光芒闪动。一时片刻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有水鬼杀人啦……”
“河下有水鬼……”
“救命,我不想死啊……”
拢玉河上,惊慌一片,古绯低头瞧了眼那死了的船夫,她看向一直在试图看尽乐清泊的墨卿歌。心下了然,她虽想过沉画舫的可能,可却没料到墨卿歌当真有这般大的决心,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狠的是,在拢玉河中布下水鬼,一旦画舫真的全部沉没。如水后,她想要谁的性命还不是她说了算。
“阿绯别怕,有我在。”乐清泊见古绯一直没说话,还以为她是怕了,便出声安慰。
“清泊,”墨卿歌这当在最高处喊道。她身边有诸多制墨师父护着,一时半会倒不会有事,“将你手递过来。”
她喊着,让那几人解下自个汗巾腰带,系在一起。垂落到乐清泊手边,权当绳索用。
乐清泊深呼吸一口气,他瞅着那汗巾系成的救命之绳,对古绯小声的说,“阿绯,我要换手了,你别慌,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他憋一口气,猛地一松手,然后抓住手边的救命之绳,随着动作,古绯下滑了一截,可她依旧不吭声,旁人不知她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真连死都不怕。
合几人之力,终于缓缓地将乐清泊拉了上来,然后是古绯。
左圣司眼见如此,便遣一名船夫,将最后一叶扁舟摇了过去,好将人尽量接下来。
船夫小心翼翼地撑杆摇舟过去,没如水,仿佛拢玉河下的水鬼就没法。
带了近前,船夫吆喝着让画舫尖上的人顺着滑下来,整个偌大的画舫,就只一倾斜小小一边还露在水面上。
古绯没先下去,那几人让墨卿歌先下去,哪知墨卿歌这时还不让伪善一把,将这机会,让给了那几位制墨师父,换来那几人的感激之情,甚至有拍胸口保证,日后命都是她墨卿歌的,随意差遣。
古绯左右四望,她看着苦妈听她的吩咐先将墨丸抢了出来,用防水的油纸布包好了,又到房间去将夜莺救了出来,苦妈一手拎着夜莺,瞅着左圣司的舟不算远,当即一提气,脚尖一踏,凌波微步般,几个起跃就将夜莺扔到了左圣司舟上,尔后她转身,就要过来接古绯。
这一幕自是被所有的人都瞧见了,墨卿歌伸手敛了下耳鬓碎发,笑道,“阿绯妹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身手不错的老妈子?”
古绯没回答她的话,因为她看着苦妈脚尖踏入河面之际,一抹凌厉的刀光从水下倒射而出,直直朝苦妈双腿砍去。
苦妈绣鞋尖一踢,同样以刀尖相迎,只听得铿的一声,苦妈不得不又退回至左圣司的小舟上。
众人面色都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攻击,谁也不是傻子,可就是不知这河下的水鬼是何心思,究竟想干什么。
乐清泊是最后才到小舟上的,他刚落稳,噗的一声,整个画舫就悄无声息地没入河中,仿佛那几日的画舫日子都是幻觉一般。
船夫惊恐非常地撑着杆,往左圣司那边靠去。
自从确定古绯的身份,虽她一直没揭下帷帽,可乐清泊半步都不离她身边。
古绯隐晦一瞄,便看见墨卿歌嫉恨无比的深藏情绪,还有一旁神色不明的墨静秀。
她勾了勾嘴角,低头瞧着拢玉河清澈河面,地下深沉又幽暗,也不知下面到底潜藏了多少水鬼。
不过么?想要她死,她就偏不会让墨卿歌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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