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左圣司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也不知古绯到底哪句话惹他不快了。
良久,他才冷笑一声道。“美人相伴?哼,我可消受不起。”
这话中以为非常,古绯眉梢一挑,她还以为,这第一美人的名头,世间哪个男儿都喜欢才是。
“怎的?第一美人,莫非不够倾城绝色?”
左圣司面色古怪地看了古绯一眼。对她这会的表情有点不解,那分明是带点幸灾乐祸,又有伪装的好奇,一双黑白大眼眨着,叫人忍不住就乖乖回答她的问题。
“美当然是美,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只可惜……”左圣司拉长尾音,“洛神属意,并不在我。”
“哦?”古绯言笑晏晏,此刻她倒想左圣司多说一点。
左圣司摇头,他晃了手中茶盏一下。目光有深思地望着古绯道,“不知姑娘可否敢与这第一美人一争高下?”
古绯微愣,她心里心思急转,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很多的事,可面试半点不显,还嗤笑了一声,“左公子,莫不是戏弄小女子不成,你都说了墨卿歌是大殷第一美人,还要阿绯如何去争?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是,”左圣司解释,“墨卿歌不仅有大殷第一美人之名,同时她出自百年制墨世家墨家,被誉为近年来最为耀眼的天才,一身制墨天赋,那也是让人艳羡不已的,我要古姑娘同墨卿歌相争的,便是——”
“制墨!”
古绯心里接连冷笑,对左圣司的对墨卿歌那番说词,世人愚昧,向来只以为墨卿歌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殊不知她的一切,早就是墨老夫人给谋划安排好了的。
什么耀眼绝世天才,什么制墨天赋……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拿他人的长来遮掩她的短。
从前,那十年,可不就是窃了她的天赋来补在墨卿歌身上,没有人有她清楚,那十年里,但凡是她所制的墨丸,最后都会落上墨卿歌的名字,世人的赞誉和嘉奖,都落到了墨卿歌的头上。
她,整整为墨卿歌做了十年的嫁衣!
“古姑娘?”左圣司连唤几声。
古绯猛然回神,她蓦地松开手里的茶盏,扯开嘴角笑了笑,“所以,公子是想阿绯和墨卿歌斗墨一场?”
左圣司点头,“如若不是再无他法,我也不会如此下策。”
“这样啊……”古绯微微低头,她嘴角的暗影一瞬加深,恍如碧水下的暗潮在涌动,“敢问公子,为何要找人与墨卿歌相斗?”
似乎没想到古绯问这个,左圣司考虑了会,才动了动嘴皮道,“我也不瞒姑娘,墨卿歌一直想让我娶她七妹墨静秀,我自然不愿,她那七妹分明是庶出身份,可她说什么,只要我想娶,她便给墨静秀一个嫡出的身份。”
“哼,她倒是野心大的很。”说到最后,左圣司忿然不平。
古绯杏眼一眯,脑子里浮起墨静秀那张清秀到没啥特点的脸来,若不是她以前见过几次这个墨静秀,此刻也是断然没有印象的。
墨静秀,墨家排行七,其母是墨卿歌娘亲——乐氏的贴身婢女,后被抬为妾室,不管是墨静秀还是她的娘亲,自来便对乐氏毕恭毕敬。
所以,墨卿歌以墨静秀为棋子,想插手到御史大夫后宅,也是说的过去的。
毕竟,都算是心腹,况且这事若成了,墨卿歌给墨静秀一个嫡出的身份,还嫁给左清最宠爱的幺子,怎么看都是墨家赚个满钵。
也难怪左圣司不乐意。
想着,古绯便道,“左公子,这事嘛,阿绯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左圣司眉头皱起。
“不过,若是阿绯胜了墨卿歌,左公子又能给阿绯什么好处?”她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面对左圣司,她也半点不相让,务必要在其中捞到足够的好处。
☆、157、奴,本姓白
不过五日功夫,玄朱坊就在大京开门了。
梓鸢动作麻利,只从古绯那支了银子,其他一应事由,她便雷厉风行的给办了,待支会古绯之时,已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大京的玄朱坊,位于城南,周围全是达官显贵往来的地儿,也不知梓鸢到底花了多少银子盘下座两层小楼,不是很宽敞,但胜在精致。
牌匾的“玄朱坊”三字,梓鸢直接从易州那边拓印过来的,上还有封溥羽的留名,朝天檐角,悬挂一大大的竹雕墨丸,显眼又好看。
雕花红漆木门,镂空的木棱,一进门便是琉璃做的通透柜子,每方柜子里绸缎铺就,上放一方佳墨,每处细节都考虑的十分周到。
偌大的堂子里,细数过去,也不过才十个琉璃柜而已,便只有十方墨丸,和旁的墨丸铺子相比,数量少的可怜。
和易州的玄朱坊一样,二楼雅间中,以典雅的屏风隔开,辅以蜿蜒的藤蔓,每个雅间案几上都放有厚厚一本墨丸图鉴,这才是玄朱坊主要的买卖来源。
古绯进门之际,一楼堂子里只有两三名的机灵伙计,等梓鸢引她上二楼之时,顿见一排婢女站立两旁,皆是姿色不俗之辈。
随便找了间雅间坐下,立马门外的婢女就手持茶壶进来,动作优雅地满上茶后,在不需要介绍之时,又隐退到门口候着。
古绯品了口茶,味还不错,她笑着对梓鸢道,“花姑娘我那么多银子,连茶都比我院子里的好。”
梓鸢笑的风情万种,妖妖娆娆地坐到古绯对面,嗔了古绯一眼,“瞧姑娘说的,能上这雅间的客人。随便一笔单子,就算是先垫付的银子,也足够买这壶茶了。”
古绯当然也不是真的小气到这般斤斤计较,她失笑。又喝了口茶,“也像易州那边一样,每月限制单子数量,要是多了,我可没那么时间。”
说到这,梓鸢面色一整,“姑娘,奴还正想和你商量这个事。”
古绯疑惑,“说。”
梓鸢执起茶盏,在指尖转了转。“奴想问姑娘,对玄朱坊和花间词,到底是抱的何心思?是想随便玩玩还是真想有朝一日,让其遍布整个大殷,乃至南齐和云离。成为像琳琅阁那般的存在。”
古绯意味深长地看了梓鸢一眼,“何出此言?”
梓鸢嘴角带起笑,有点慵懒,可眸底又有锐利的点光,“若是姑娘,只打算开间铺子消遣时间,奴也是可以帮您理着。可再多的事,奴就不会过问那么多。”
“若是您野心勃勃,不安分于室,奴自当肝脑涂地的帮您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这些日子,奴也看出来了。姑娘是一心想做大事的人,而玄朱坊和花间词,都是您偶尔之物,所以奴觉得,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古绯轻笑了声。她人往后靠,指尖拂过面前的藤蔓枝叶,好一会才道,“你说的是对的,我日后必定需要更多的银子,有了银子才能办成很多事,且琳琅阁无所不知,早让我眼热许久,所以梓鸢……”
“我能信任你么?”
古绯如此问,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在笑着的,可梓鸢一瞬就沉默了。
在古绯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梓鸢毫无正经姑娘的模样趴在案几上,哈哈的就笑了出来。
古绯皱眉,有苦妈、尤二还有夜莺白鹭之事在前,她是断然不会相信身边任何人的,而梓鸢,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颇为奇怪,热络的像是早就在那等着她一般。
笑够了,梓鸢捻起袖子揩了揩湿润的眼角,望着古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关奴的事,暂且还不能都对姑娘言明,可奴能告诉姑娘的是——”
“奴,本姓白,姑娘娘亲白姿兰的白。”
闻言,古绯一怔,有关自家娘家白姿兰的一切,古绯不是没查过,可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娘亲白姿兰自来都是一人,即便有人问起她娘家人,娘亲也是一口话——都不在了。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也没外祖父。可这回梓鸢这般说,她相信绝不是毫无缘由的。
“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她厉声问道,脸沿线条带冰凌。
梓鸢没有被吓到,她还伸手拍了拍古绯手背安抚道,“就是姑娘想的那样,可再过具体的事,奴现在不能说。”
古绯粉白的唇抿成直线,即便她心头有惊涛骇浪,面上仍然面无表情。
“姑娘,现在可是能告诉奴,您的决定是什么?”梓鸢转回话茬。
即便古绯有千万种不想重用梓鸢的理由,可她手头的选择,唯有一种,“我自然也是想玄朱坊和花间词像琳琅阁那样。”
梓鸢眸色陡然发亮,她一拍手,语气兴奋地道,“奴就知道姑娘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不若一般的姑娘。”
古绯讥诮一笑,“心怀天下?实在担当不起,我想的,便是能倾覆仇人便可。”
梓鸢指尖在墨丸图鉴边缘一抚而过,“仇嘛,自然是要报的。”
古绯不知自己是否看岔了,分明梓鸢在说这话之时,眼底也是戾气横生,但只那么一瞬,又很快消失。
“既然姑娘如此打算,那么奴便不得不说了,”梓鸢指尖敲着案几面道,“奴觉得姑娘还是多点拨几个制墨师父出来的好,单是易州玄朱坊的单子,就让古绯够累的了,日后再加上大京玄朱坊的,姑娘怕是要分身乏术,且奴还知道姑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来制玄朱坊的墨丸,是以,找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制墨师父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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