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吃了饭,长妤靠在软枕上,道:“这般逼他,也不知道他出不出手。”
重云道:“若是不出手,那么这个蠢货可能还不那么蠢。只是可惜,便是一条狗也比他聪明些。”
长妤:……
这个人的嘴巴能不那么毒吗?!
重云招了招手:“丫头,过来,让为师抱着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要歪着,他就必定将长妤抱在怀里,像养小猫一样。长妤见四下无人,知道反抗的结果是武力镇压,于是聪明的从长榻这头爬了过去,让重云软绵绵的塞到他怀里。
长妤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看着那玉瓶里放着的碧海月茶,轻轻的道:“我很喜欢。”
却也不知道是喜欢碧海月茶多些,还是喜欢他送的多些。
她说完,抬头看着重云,却见他淡淡闭了眼,满不在乎的“嗯”了声。
长妤不由低头,不满的转了转身子,闭上了眼。
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重云说了一句话。
“喜欢便好。”
呢喃耳语,经久不息,恍然入梦。
——
小睡起来,日光散漫,两人走出屋外,然后往外面走去。
这里的院子原本就是一个大户的园林,因为侍驾而腾了出来,外面是高山,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田,青葱的禾苗冒出个尖尖,看得人心情舒畅。
但是很显然看着那泥泞的道路,十三皇子是十分不愿意将自己的脚踏在上面的。
长妤看着他那嫌弃的样子,当即将他一拉,于是他那双云靴就顺势踩了上去。
重云面目狰狞:“你找死是不是!”
长妤低声劝慰:“师傅,这里干净的很,走都没人走过。咱们去转转吧,好不好?”
重云看着她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脸颊上带着两个小小的酒涡,一笑便盛满春光。
他不由转了目光,冷哼了一声。
而在远处,站岗的士兵看着阳光下的那两人身影,不由得看得发愣。
宛如神仙眷侣。
两个人沿着山路行走,待到达高处,四周一看,却是山峦起伏,四周的山围起来像是一个凹形,将那新建的祭祀台围在中间。
两人见了这般状况,顿时眼光一闪。
长妤问道:“来不来?”
重云懒懒的抬起头,让夕阳的光落到他精致的下巴,缓缓的道:“你说呢?嗯?”
长妤微微一笑。
如何不来?
——
天上无月,一片凄清,夏侯天浑身颤抖着,死死的抓住扶恒的手:“国师,给我!给我!”
扶恒眼底一片灰暗,但是声音仍然是温和而抚慰的:“陛下不必担心,还有许多。”
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包白色的五石散,还没递出去,便被夏侯天一把抢过,然后哆嗦着塞入自己的嘴巴里,等到那白色的米分末落入他的嘴里,他狰狞的表情顿时消失殆尽,变得舒展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整个人都生龙活虎。
“陛下,感觉如何?”扶恒含笑问道。
夏侯天大声的笑:“好好好!我是皇帝!我是大燕的皇帝!”
扶恒看着他这样子,微笑着垂下了眼眸。
夏侯天突然再次握住他的手,道:“国师,准备好了没有?!”
扶恒微笑道:“准备好了,陛下。就等着祭祀了。”
夏侯天眼底散发着欢喜的光芒:“好好好!杀了他!朕要杀了他!杀了他,朕就是真正的皇帝了!”
扶恒低头道:“是。”
夏侯天陷入畅想之中,但是突然之间,他又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哭了起来:“国师,朕是不是很没用啊?杨宝林说朕连女人都保护不住,我连狗……我,我是皇帝,可……”
扶恒握住他的胳膊,轻声道:“陛下,那女人口不择言罢了。待时机到,你也可以让那重云尝尝连他女人都保护不住的滋味。”
夏侯天抬起头来,咬着牙道:“是!朕要让他尝尝!我要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女人!可,可是,谢长妤,她,曾经帮过我……”
扶恒轻声道:“她不过在利用你罢了,哪里算帮过你。”
夏侯天呢喃道:“是,是吗?可是,那么多年,除了秦家,再也没有人帮过我……”
扶恒道:“那个女人,不过是靠着重云罢了……”
“对!她是重云的女人!杀了她!杀了她!”夏侯天再次陷入癫狂之中。
安抚好夏侯天,扶恒这才缓缓的走出去。
院子外一棵高大的榕树,榕树下站着一个枯槁的老太监,看起来一阵风似乎都能将他吹散架。
他走上去,恭敬的低下头:“家主。”
枯槁太监道:“你自大了。”
扶恒低头道:“家主您太过于小心了。重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活了那一二十年。我知道,他们今天去山上看了,但是重云过于自大,便是明知道有诈,也绝对不会不去。况且,在那山坳中,不过是开场罢了。”
老太监眉目垂下,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扶恒见他不语,然后低头恭敬的告辞。
☆、第四十六章:诛杀1
第二日,所有人都开始忙起来,进行祭祀的事宜。
空旷的山坳处摆着九个大鼎,每个鼎内插着三柱两人高的大香,正冒着袅袅的青烟,微微带着寒意的空气里,有些什么不知名的气味在飘荡着。
夏侯天穿着一身的礼服,厚重的托着,手里拿着三炷香,旁边的礼官吊着嗓子念着祭祀的祝辞。
后面的文武百官站在夏侯天的后面,一脸肃穆。
长妤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站在武将之首的秦笙。
他知道,秦笙的小草一样被扶恒控制了,但是现在因为扶恒认为她是“聂素素”,已经成功地李代桃僵,所以倒是没有将小草在派到她身边,只是不知道他将秦笙和小草的蛊拔出来没有。
她正在看着秦笙想事情,就听到重云阴冷的声音传来:“怎么?又看上了当初的奸夫?”
长妤顿时咬住了牙齿。
重云冷笑:“你的眼珠子移不开了是不是!”
长妤顿时怒了,但是重云站的地方又太惹眼,自己稍有异动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干脆不理他,往旁边一站,直接和他相距一段距离。
祭祀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就在夏侯天将香给插入九鼎前面的一个小鼎的时候,夏侯天突然“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陛下!”众人一阵大惊。
长妤也是眉头一闪,看着所有人簇拥上去,旁边的扶恒拨开众人,看着被秦笙抱在怀里的夏侯天,此时的夏侯天一脸苍白,手脚痉挛,看着尤为恐怖。
扶恒看了看夏侯天的眼,神色微微凝重:“中邪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侯天猛地睁大了眼睛,突然间挣脱了秦笙的手。
扶恒大喊道:“快!拦住陛下!”
旁边守着侍卫立马上前,但是眼前的夏侯天仿佛如有神助,前来的侍卫都被他一掌挥开,力量大的惊人。
长妤看着他往重云奔来,于是立马走到重云的身边。
重云一把将她锁在怀里,袖子一挥,那个力大无穷的夏侯天便猛地往后一退,手指尖开始渗出鲜血。
重云扣住长妤的腰,贴着他的耳朵冷笑:“你还敢离开么?”
长妤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这个心思。
而那边,夏侯天仿佛知道自己无法靠近重云,于是也就不再上前,而是突然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开口:“云官,你怎么抱了个女人?嗯?快到朕的怀里来。”
这句话一出,不说其他人,便是长妤也能感受到扣着她腰的手臂微微一僵。
旁边年长的齐国公已经忍不住大惊出声:“陛下!”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陛下叫的不是夏侯天,而是前帝,正华帝!
只有正华帝,才会知道以前重云作为他的娈童的时候的小名,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再也没有人敢这样的称呼,那带着香艳旖旎的“云官”二字,早就被他的残忍狠毒所掩埋,只留下十三皇子,重云。
夏侯天宛如正华帝附身,神态眼神无一不像,他看着重云,道:“云官,你再不放开那个女人,朕会让她生不如死的?让朕看看,你臀上的那颗小痣还红吗?”
他说完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当年正华帝和重云的私密之事,这般抖露出来,让人觉得他们已经面临死期。
而长妤也感受到,重云身上的气息变了,即使拥着她,她却再也感受不到某种温度。
重云放开了她,然后迈步走向夏侯天。
长妤急忙抓住他的手:“重云!”
这很显然就是为了激怒重云,他不该动怒的!
而且,他本来不是重云的不是么?当初她在他的府中看到的那个少年才是。
但是重云的脚却没停,他的手一伸,一把钳住了夏侯天的脖子,夏侯天立马双目怒睁,红着脸哽着脖子拼命的挣扎起来。
齐国公大怒:“他是当朝皇帝!”
重云的嘴角一勾,潋滟目光宛如冰锋:“所以呢?”
所以呢?他动不得么?可是对于重云,哪有他动不了的人?
扶恒道:“十三皇子,要慎重。陛下不过是被前帝附身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