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女 (羡李白)

　　赵妈妈待她走远，方才对慎蓉道：“小姐，不是老奴僭越，姨娘这样的做法实在是不可取，你日后还是少和姨娘接触的好！”慎蓉面现难色，道：“妈妈刚才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姨娘毕竟是我的亲娘，我又怎能坐视不理？”赵妈妈道：“小姐最近做的很好，老爷也很是欣慰。只是若今日你听了姨娘的话，去跟老爷一闹，老爷会怎样看你？夫人会怎样看你？小姐的目光要看的长远。太太若是那不能容人的，你和三小姐又怎么会有今日？不要比旁人，就是舅太太家的那些姐姐妹妹，是过的什么日子，小姐不清楚吗？”慎蓉想起以前跟胡氏到娘家做客，那些胡家的庶子庶女们都是缩手缩脚，看自己的眼光里满是艳羡。不由心中一凛，确实，这么多年，虽说柳姨娘对自己一向照应有加，但若是胡氏不容，她们母女在府中也绝对没有现在这般舒适。更别提自己和瑾玉还隔三差五的别苗头，比吃穿呢。赵妈妈见她沉思，知道自己的话她是听了进去，当下接着说道：“大小姐，按理说你现在已经及笄，老爷和夫人是要为你的亲事操心了。之前的白家其实是很不错，但是错过了也就算了。以小姐你的才貌，将来进入一个书香门第，成为当家主母，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第一点就是要沉得住气。小姐今日就有些冲动了。不管做什么事情，还请小姐三思而行。老奴相信凭小姐的聪慧，将来必然是一个出色的掌家夫人。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目前最要紧的是小姐要好好表现，让老爷和夫人为小姐结一门好亲事！”说到亲事，慎蓉便想起了瑾玉已经和张家结亲了。现在两个妹妹都有了婚约，独有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将来花落谁家。那个张子赞，她以前随父亲出门的时候偷偷地远远的看过一眼，是一个英俊斯文的少年郎。听说他的才华也同样出众。若是嫁给他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可是，居然是瑾玉配给了他！胡氏虽然大度，到底还是把最好的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她会替自己挑个什么好人家呢？左不过是附近有些名望的乡绅人家罢了，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慎蓉想起自己的婚事就头大，再加上柳姨娘今天来闹得那一出，便更加觉得心烦意乱。于是也不再对账，只推身上不耐烦便到里间躺下了。临睡之前，到底还是唤过绿纹，命她取出一些银两，到厨房去打点一二。

　　第二十八章 慧心“惹祸”

　　康氏带着二女一回家中，便去了胡氏的兰香阁。听说瑾玉二人随康氏见到了闻名遐迩的真静师太，并且得到了她的赏识和礼物，胡氏和王氏都是开心不已。不过王氏为人历来精细，她熟知自己女儿的脾气，出门之后必然会有些无法无天。虽然康氏和瑾玉都说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她到底不放心。于是仔细留意慧心。因为是一回来便进了兰香阁，瑾玉和慧心等人都还是穿的出门的衣服，瑾玉本来要去换装，无奈慧心性急，要紧要和母亲见面讲述出门的趣闻，便拖了瑾玉直奔兰香阁。王氏细看之下，到底发现了端倪。“慧心，你左边的衣袖怎么有一点泄丝了？两只鞋上那么多泥点子，是跑到哪里去疯的？”完了。本来三人说好回来为了不要惹胡氏他们担心，不要说出去后山的事情的。这下倒好，还是被王氏看出了问题。瑾玉和康氏一起看向慧心，刚想开口。慧心却是一吐舌头，道：“母亲最是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今天到福泉寺的后山去玩了。经过清溪，差点失足落水，幸好一位公子爷救了我。他为人可好了，很和气，还送了一块玉牌给我。他说他是京城人士，让我以后去京城玩的时候只管去找他。”说着她自袖内取出一块玉牌，递到王氏手中。她的一席话一出，可以说是举座皆惊。且不说她孤身涉险，差点落水，后面与陌生男子攀谈，并私下接受对方的馈赠，全都是闺阁禁忌。不过看慧心说的坦荡荡的样子，显然平日根本就没有把那些教条放在心上。胡氏听的头痛不已。真不知道一向规矩严谨的王氏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跳脱不羁的女儿。不由同情的看向王氏。王氏显然接收到了胡氏的目光，看着手上的玉牌，仔细端详了一番，不露声色，淡淡道：“今天是谁跟你出去的？”慧心这时方才省过来，急道：“母亲，都是女儿自己不好，不关丫头们的事！”王氏怒道：“我交待你也不是一遍两遍了。总有千百遍了吧？你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可没有少为你挨板子，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说着吩咐身边的妈妈：“去，把秀珠和玉珠拉到二门那里，让小姐看着她们，一人二十板子！”慧心在一旁急得跳脚：“母亲，女儿知错了！不要打两个姐姐！女儿再也不敢了！”她在这儿急得面红耳赤，瑾玉和康氏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瑾玉壮着胆子上前劝道：“大舅母，这事也不能全怪表妹。都是玉儿不好，没有劝好表妹。您要罚，就连玉儿也一起罚吧！”说着跪了下去。那边康氏也跪在了地上：“大舅母，我没有照看好慧心妹妹，请您责罚！”王氏冷哼一声，道：“我生出来的女儿，我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全不关你们的事。这个孽障，不惹出点祸来她就是不肯罢休！今天我就是要叫她长点记性！你再求，那就她们每人再加二十大板！”慧心知道母亲素日说到做到，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哭丧着脸跟着那个妈妈去了。不久就听见两个丫头的惨哼之声和慧心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瑾玉和康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王氏将手中的玉牌递给胡氏：“你看看，可看出什么来了？”胡氏接过那块玉牌，端详了起来，只见那玉牌上面雕刻着一条蟠龙，一个祥字与那蟠龙绕在一起，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带着龙佩？看来这次慧心当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麻烦了。胡氏的神色也紧张起来：“嫂子，你准备怎么办？不会真的把慧心送到宫里去吧？”王氏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要么打发她出家，要么就是送进去了。这死丫头忒不让我省心！”胡氏急道：“送入宫中，要说容貌，慧心倒也还算中上，只是这性情，只怕一不小心就要遭人算计！嫂子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王氏摇头，道：“何尝不是呢。长这么大，从来就是心无成算的一个人。若是送进去，教我如何放心呢！可是青灯古佛，也未免太~”她眼眶一热，感觉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胡氏手中的玉佩，忽然脸色一肃，决然道：“不去想那么多了。既然那位贵人肯送这个玉佩给慧心，定然是心里也有些喜欢这丫头的。那我就赌一把吧！真静师太不也说她是个有福的吗？”胡氏点点头，道：“也是！嫂子，不过慧心身边的人倒确实要好好地选一选了！”王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道：“那是自然！现在跟着她的两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忠心和性情都还算好的，就是有时候太憨了些，有点纵着她了。所以今天要叫她们也长点教训！与其将来被别人痛打，不如我自己打！总要叫她们再学的精乖一点的好！”胡氏深以为然。瑾玉和康氏跪在地上，听着她们两个谈话，对今天慧心惹出的麻烦咂舌不已。也见识了王氏理家的手段。跪了这一刻，虽然两脚发麻，但是都不敢挪动半分。
　　“母亲这里好热闹啊！”却是瑾修从外面进来了。看见瑾修，康氏连耳根都红了，头越发低了下去。王氏看在眼里，对她二人道：“都跟你们说了不关你们的事情！还一直跪在那里！偏都跟我作对，是怕我气不死吗？还不快起来！”说着见二人不动，知道定然是腿脚僵硬不便，对着她们身后的丫头骂道：“还不快上前去扶一把，都想挨揍吗？”红杏和康氏的大丫头锦绣连忙起身上前把她们二人扶起来。瑾修看看康氏和瑾玉，又看看王氏和胡氏脸色郑重，问道：“舅母生这么大的气，是慧心表妹又惹什么麻烦了吗？”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慧心在门口哭的一塌糊涂，还有两个丫头在挨板子，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慧心又惹祸了。他这个表妹别的本事没有，惹祸上身的功夫却是尽人皆知的。也之所以那个“茉莉花”见到她就叫她“扫把星”。胡氏看看王氏，见她神情未变，便正色道：“瑾修，这次慧心确实惹到不该惹的麻烦了。我正要着人去请老爷和你过来。现在你过来了正好，先跟你说也是一样的。喏，这块玉佩你先看一看。”她说完王氏便将手中的玉佩递到瑾修手中：“瑾修，你在京城待得时间也长，跟京城的那些大家子弟也熟悉。可曾听说过名字里面有个祥字的王爷或者皇子？”瑾修接过玉佩，一眼一看，摇头道：“这玉佩应该是宫中的制式。只是名字里面带祥字的王爷贵人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如舅母待我回京之后托我丈人打听打听？”王氏颓然道：“也只好如此了。若对方只是个闲散宗亲，以老爷目前的身份再加上我娘家哥哥的势力，到恐怕勉强还高攀的上。若是再高，慧心只怕就只能做侧室的命了。”胡老爷现任西江道台，官居正三品，倒也算是一方大员。王氏的哥哥在京中乃是九门提督之职，主管京城安危。也算是手握实权，颇得圣心的人物。是以以慧心的身份，若是配个已经不得势的闲散宗亲子弟，那么正室的身份还是配的起的。只是若是入宫嫁入皇家，却不一定可以成为正妃。瑾修闻听此言，也是眉头紧锁。